火兒神色驚恐的扭頭看向竹，她又“嘰嘰喳喳”的叫上幾句，此刻她明顯感到了竹對自己的殺意。

    她知道，自己這次是撞在槍口上了，她動了不該動的人。

    知道，竹，一切都知道。

    第一次，這是自醒來後她唯一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恐懼，以前的恐懼均是源自她的主人，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她雖懼她，可也期望她能回來，這樣她才能找回自己失去的東西。

    可是不知不覺中，她忘了，自己不是真正的她。所有人，由著自己，不過是她離開時的一句話。

    就像現在，竹將自己困在一隻鳥獸的身體裏，她便不能動彈。隻能任著放在自己脖頸上的手慢慢的收緊。她甚至相信，隻要再緊一點點，量她不是凡人到時也無力回天了。

    “輕宵，叫他們回來吧。”竹鬆了手，火兒恢複了自由，驚恐的撲棱著翅膀想要逃竄。

    “你可以走。”竹換了個角度，將蕭何扶起，讓他靠著自己。

    “且不說你能否出去，枯曄，是不會幫你的。”

    火兒說不好人話，隻能“嘰嘰喳喳”說著鳥語，可竹卻能知道她話裏的含義。

    “你說的對，我從來不是阿言的一部分，但我的存在不僅僅是為了你。”竹冷笑一聲，“你不會想到的，我不是任何人。

    至少，不是你所認識的任何人。”

    “去留，你自行決定吧。”竹無視了火兒，任著她在空中左右轉悠著。

    蕭何眼中再度恢複了清明，血不知是流幹了還是傷口愈合了，反正他已是感覺不到疼。他輕輕抬起已經酸澀的手，看了看地上染著自己鮮血的草地，不解的看著竹。除了渾身上下使不上勁，他好像真的沒事。

    “我......”

    “輕宵。”她陡然一聲厲喝，蕭何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湮沒了。

    帶著卷起的塵埃草屑，原野上狂風乍起，最後那掛著十餘人屍身的木樁應聲倒地，輕宵從土裏鑽了出來。

    它身上載著十多具不知死了多少年爛的僅剩下骨架的骷髏，骷髏們相互糾纏著，在它們其間是一個鮮活的“人”。

    那“人”當是死了有些年代了，穿著一身古代服飾，衣上已是灰塵仆仆，可腰間卻甚是顯眼的別著長劍及玉玨等配飾，像是古代某個顯赫家族的貴族子弟。隨著輕宵的移動，環佩叮當，十分悅耳。

    “我知你還在。”竹看著骷髏裏的“人影”緩緩開口，“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找上了他。”

    “你叫什麽名字？”她又看向蕭何，“你的命很好。”

    “蕭何。”他道。

    “全名。”竹微微一笑，像是知曉他全部，這般問候隻是在確定什麽。

    蕭何雖不解她的用意，卻還是道，“曲蕭何。”

    就在這時，那些骷髏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彈開，而裏麵那穿著幾百年前服飾的“人”也現出了原型。

    雖然臉上帶著鬼麵麵具，可他露在外麵的脖頸處以及手指以肉眼可見卻仿若他就是個活人。他睜著猩紅的眼，正怒視著竹。

    “記住他的名字。”竹仍舊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模樣，隻是淡淡的開著口冷漠的訴說著事實，但這個事實用的卻是危險的口吻。

    她，在警告他。

    “還有你，火兒，想明白了麽？”她的目光又轉向進退維穀的火兒身上，“想好了便過來。是恩是怨，記得自己的本分。”

    “你能拿我怎樣？”那“人”看看火兒，有看看將近奄奄一息的蕭何，依舊硬氣萬分。

    “你可知他是誰？”她指的是被他附身的那具屍體。

    “他是我葬下的，親手。”她頓了頓，“你莫不是以為通過它，便可在得道的路上更上一層樓吧？”

    “你是，你是誰……”這次，那猩紅著眼的屍體是真慌了。

    “你可想過曲家祖墳這塊為何會成為人人談之色變的鬼地？成為生靈望而退步的魔窟？又為何這裏葬著這麽多的死人，僅有他的身體如同活人般鮮嫩？”

    “養屍地？”

    “你見過哪個養屍地僅能養育出一具活屍的？”竹再度冷笑一聲，“他是第一代曲家的嫡子，功勳顯赫，最後戰死沙場。

    他幼時曾問過先祖一個問題，先祖允諾待他百年後便會知曉，於是，他飲了那杯毒酒，赴了戰場。

    待他死後，我又奉先祖之命偷了屍體，將他悄悄葬於此處。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如何，幾百年後他的後人竟也在此處定居，這裏倒成了如今曲家的祖墳，福蔭後世。可笑的卻是，曲家最後卻是全然忘了自己曾經的使命，不然我也不會提早醒來。”

    “這些與我何幹？”紅眼屍不再淡定。

    “想你有如今的修為定當也是不容易的，雖還未化形但至少也是活過百歲的，我早說過如今還能進曲家祖地的定然不是活人。而你，就算本不是人，也定然早就死了。

    他們這批盜賊裏，剩下的也僅僅是一個活人了，便是那人將你留在外麵的軀殼吃的一幹二淨的。”

    “你是想要我放過你們？”聽得竹的口氣，紅眼老屍暗自得意起來。“去找那小子算賬？”

    “不，你錯了。”竹搖搖頭，“他看不見你，你也傷不了他。

    甚至，誤打誤撞的他還會再傷害你。”

    “哦？”

    “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竹搖搖頭。

    “你到底什麽意思？”

    “她想說你早就死了。”蕭何在一旁提醒道。

    “那又如何？”

    “給你兩個選擇，一，將淩檜還給我，二，繼續與我為敵。”

    “我要是不呢？”

    “你沒得選。”竹搖搖頭，“你能在阿言封山之前來這裏，且借助地勢修行這多年，定也是命數使然。

    先祖在世時曾說過，他不會勉強任何一人的介入，但世間不乏好勝心強者。總以為未曾見過的一麵便是好的，殊不知心中貪念越甚，越是會往萬劫不複處流竄。

    既已入局，若想再退出來，這片土地地下的生靈怕也是不會同意的。

    他們的厲害，我想你方才也是見識到了，是去是留你自行決定吧！

    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你詐我？”

    “隨你如何去想。我的時間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