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零五章
字數:10643 加入書籤
手機閱讀更精彩,手機直接訪問 c
此為晉江的防盜隨機章節,看不到內容的妹紙請等等再看哈~麽麽噠
其實這事兒連身邊的玉簾和顧媽媽都知道的不太清楚。
她們約莫知道姑娘在忙, 但具體是甚, 她不多說, 她們也不多問。二人唯一知曉的是姑娘得了許多不知道什麽石頭, 藏在床底下的箱子裏。姑娘隔些日子就拿出來一塊塞荷包裏, 連同那小刀子一起。好像是在刻東西, 又好像是在消遣著玩。那些石頭也隻見拿出去, 沒有見到拿回來。
君蘭想要送給大老太爺的印鑒,是個壽山石刻印鑒,上麵有個大大的“壽”字,旁邊又有個稍小的“閔”字。
這章上,無論旁邊的紋飾還是兩個字大小形態的搭配,都是君蘭自己想出來的, 所以她才會講說獨一無二, 斷然尋不到一樣的。
原本她私下裏刻了這印鑒是想送給閔老夫人做賀壽的禮物。
誰知那時候禮物準備妥當後, 老夫人壽辰將到的時候身子不太好, 就沒辦壽宴。她這個禮就也沒有送成。
這一次她還未等到東西送出, 人卻已經不在了。
君蘭慶幸那天因為換了一身衣裳,所以忘了帶裝刻刀和石料的荷包, 那些東西都還在箱子裏, 讓玉簾和顧媽媽拿來就可以。如果二人有疑問, 她說是托了表姑娘幫忙準備的賀禮就好。
如果她們不信,她大可以列舉了荷包裏東西讓她們兩人去看。
她也不求多,僅需要把荷包裏那些拿過來。順便借了這個機會, 讚揚一下顧媽媽和玉簾,把兩個人調到她身邊來伺候。
……隻是不知道九爺會不會介意那印鑒的事?
畢竟東西是他給的,而且他當時在青草院還不準人進去。現在她拿了“茗姑娘”的東西他會生氣麽?
君蘭仔細想了想,最終搖頭笑了。
那些石頭在九爺看來根本是不值錢的廢棄物罷了,都不一定記得送給她過。
至於九爺不讓人進青草院,許是他剛好想要在個清淨地方歇歇腳。畢竟這個閔府裏頭,除去他的院子外,就數她的青草院最冷清。
心裏這般思量著,君蘭已經拿定了主意。還未行至西廂房,她遠遠地瞧見了個約莫八.九歲的孩子在往這邊走。他濃眉大眼虎頭虎腦,走個路也不安穩,晃來晃去的沒個正形。
正是五房庶子十少爺閔書鉑。
五老爺閔廣正有兩子,一嫡一庶。嫡子行四已然十七,正在清遠書院讀書,十日才歸家一次。庶子閔書鉑年僅八歲,現下還跟著住在芙蓉院。
東廂房曾是四少爺的住處。即便他長大後就搬到了後院,他的屋子高氏也還留著,寧願空下來也沒給庶子住。故而十少爺閔書鉑現住在跨院裏。
君蘭和這兩位少爺都不熟悉。
與四少爺不熟悉,是因為那位脾氣太怪了,吊兒郎當的鎮日裏沒個正形,還總愛欺負她。兩人說不了幾句話他就能把她惹毛。後來她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再後來他去了清遠書院讀書,倆人就基本上見不到麵了。
至於十少爺閔書鉑,則是因為這小子喜歡粘著原先的閔君蘭。閔君蘭和她談不來,閔書鉑就也不搭理她。每次見到她,都是小下巴揚得高高的,鼻孔朝天的樣子。
不過這孩子不似閔君蘭那般咄咄逼人,頂多擺出趾高氣昂的樣子罷了,並未和她起過衝突。有時候看閔君蘭吵得凶,他反而會拽著閔君蘭趕緊離開。
君蘭還有事要做無暇去管旁的人,於是打算躲開些,腳步一轉去了旁邊的小樹叢邊。
誰知閔書鉑一來就嚷嚷開了:“八姐在哪?八姐在哪?我要尋她!”
君蘭來得及製止了身邊緊跟著伺候的人,卻來不及製止院中其他來回走動著的丫鬟和婆子。聽了閔書鉑的話後,幾人往她這邊一指,還笑著與她道:“姑娘,十少爺來了。”
君蘭隻能從樹叢後轉了出來。
看到她,閔書鉑開心不已,跳過來說道:“八姐,我今天捉了十幾隻螞蚱!一會兒你來我屋子裏玩啊!”
君蘭道:“天色已晚,我得回去歇息。改日再玩罷。”
閔書鉑怏怏不快,低著頭看地麵,“哦。”
君蘭就打算回西廂房去。
哪知道剛走沒幾步,蹬蹬蹬的跑步聲傳來。駐足回頭望過去,便見閔書鉑已經追到了她身邊。
“八姐!”閔書鉑仰著腦袋看她,“那你到底哪天能來找我玩?明天好不好?明天!”
他眼睛眨啊眨的,滿是期盼。
君蘭有些猶豫。
其實閔書鉑就是跳脫了些,這孩子心地不錯。
嫡母高氏素來不喜庶子。原先的閔書鉑還有嫡姐照看著,生活得無憂無慮。若他八姐姐也不理他了,這孩子在芙蓉院的日子怕是還要更難過一些。
望著他亮晶晶的雙眼,君蘭怎麽著也沒法說出拒絕的話來,最後憋了半天吐出一個“好”字。
閔書鉑頓時歡天喜地起來,嗷地一聲叫著,歡快地朝高氏屋子方向跑去。
沒多久,屋裏傳來高氏的揚聲嗬斥:“懂不懂規矩!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沒個正形!”
閔書鉑期期艾艾地辯解著。
君蘭搖頭失笑,腳步一轉回了屋。
紅梅守在姑娘屋外。她一遍遍地想著剛才姑娘對待十少爺時候那樣溫柔仔細的態度,咬著嘴唇低著頭,在姑娘門口不住地來回徘徊著。
君蘭在屋裏坐下後,不由自主就記起了青草院的那一幕。
九爺和閔家的恩怨,她並不是特別清楚。她隻知道,九爺是外室子,九歲那年才被閔家二老太爺帶回家,與閔家其他人的關係一直不太好。待到二老太爺故去,雙方之間愈發劍拔弩張。
偏他聰慧異常,年方十七就高中進士,得皇上賞識點為狀元,直接入翰林院。而後年年擢升,如今不過二十多歲已手握重權。
當年被瞧不起的孩子現下位高權重,這是閔家所有人都沒料想到的。可他進閔府的時候年紀不算小了,被欺負的事情定然都還記得,誰敢與他談親情攀關係?
……不被翻舊賬已經不錯了。眾人不敢奢望其他。
隻是所有人都不解的是,為何到了這一步,九爺還會選擇留在閔家,而不是搬出去。皇上賞了他兩套宅子都還空著。那兩處地方可比他在閔家的住處寬敞多了。
君蘭自顧自摸了旁邊的茶杯茶壺來倒水。
水溫度適中,剛好能夠入口。想必是丫鬟們看她回了院子,提前來準備好的。
君蘭連飲了三杯茶方才壓下心裏重新浮起的緊張感。剛把茶杯放下,傳來了篤篤篤叩門聲。
“進來罷。”君蘭道。
紅梅推開門,磨磨蹭蹭走進來。低著頭站到君蘭跟前,半天沒有說話。
君蘭視線掃過桌上茶具,問道:“這茶水是誰給我準備的?”
“是婢子。”紅梅道:“婢子剛才見姑娘回來了,就趕緊備下茶水,等您回來了恰好能喝上。”
“做得不錯。”君蘭道:“不知你找我何事?”
得了姑娘一句讚揚,紅梅忐忑的心放鬆了許多,再開口的時候就也沒有之前那麽艱難了。隻是紅梅剛要開口說話,外頭響起了李媽媽的喊聲:“姑娘,姑娘您可在屋裏?”
王媽媽去探她鼻息,隻一瞬就快速縮回了手。
“不成了。”王媽媽搖搖頭。
高氏忍不住輕呼,“死了?”
兩個字剛剛出口,她身邊就傳來了鞋子踩踏枯葉的窸窣聲。
高氏忙側身望向僵立在右方的粉衫少女。見她在瑟瑟發抖,高氏就解下鬥篷給她披上。
“君蘭,沒事的。你冷靜些,別什麽事兒都還沒就自己亂了陣腳。”高氏道。
聽了高氏的聲音,少女似是被嚇到了,渾身劇烈晃動了下,接連後退數步。而後望向池塘邊,雙眼不錯開地緊盯著那個沒有了氣息的綠衣姑娘,抖著聲音問道:“那是、那是——”
在這般寒涼的清早,她本是剛從刺骨的河中出來,身上猶在發顫,鼻尖卻冒出了細細密密的一層汗。
高氏正在暗中盤算著,倘若老夫人知道了這事兒後,五房往後怕是再無出頭之日了。
因想得太過專注,高氏沒有留意到少女此刻的異狀。隨手給她把剛披上的鬥篷裹緊了些,低聲告訴她:“你隻記住,今天你沒來過小花園,更沒到過池塘邊。至於表姑娘怎麽出了事,無論誰問,你一概都說不知道。”
生怕女兒緊張下記不住這麽多,高氏悄悄吩咐跟來的青玉:“趕緊帶姑娘回屋換身衣裳,別讓人看到。如果旁人問起來,就說姑娘才剛起身,根本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
青玉不似王媽媽那般沉穩,自打看到河邊表姑娘的屍身後就開始緊張得不停搓手,不過論衷心倒是與王媽媽一般無二,聞言後認真應了下來。
裹著鬥篷的少女呼吸急促腦中空白一片,她什麽也來不及多想,被青玉攙著踉踉蹌蹌離開。
高氏喚來王媽媽,低聲道:“你去把躺著的那個給處理一下。老爺如果問了,就說大早晨的都還沒起,不知怎麽掉下水淹死的。”
這時傳來青玉的驚呼聲:“姑娘!”
高氏抬眼去看,卻見少女已經昏倒在地,忙讓人把她抬進屋去歇著。
*
全身忽冷忽熱,難受得緊。半睡半醒間,覺得自己好似在趟過一條條河,不停地走啊走,走到河岸卻還是另外的河,怎麽也到不了平地,怎麽也看不到盡頭。
她的心如墜冰窟。不顧一切拚命往前跑,拚命往前逃,最後一不小心,掉下了萬丈深淵。
心瞬間提起,嚇得她忍不住想要大叫。就在這將要叫出聲的一刻,忽地全身一顫。
她醒了。
粗粗喘.息許久讓心情平複下來,她抬起右手放到眼前。
因為剛泡過水不久,所以皮膚有些發皺。即便這樣,也不難看出這手很漂亮,手指纖細,肌膚白皙細膩,指甲淡粉,隱隱透著瑩潤的光。
……這不是她的手。
分明是閔君蘭的。
她的屍身還在河邊。不對。現在應該已經被高氏挪走了。
想到清晨的那一幕幕,她的心難以平靜。
不過是想早起讀書罷了,白日裏高氏總是讓她不停地做事,根本沒時間讀書。誰知道今天閔君蘭起得也早。看她讀書,閔君蘭就把她的書丟在了池塘裏。
那可是她攢了好久,好不容易存了錢買的。
她趴在池塘邊想去撈書。誰知閔君蘭把她給推了下去,還把她的頭不住往水裏按。在按的時候,閔君蘭自己一個沒站穩也跌進了池塘中。
兩人都是不會水的,在裏麵不住掙紮。可是池塘水真的是太冰了,沒多久就徹底沒了意識。
再醒來,她成了閔君蘭。這個害死她的罪魁禍首。
想到過往種種,她慢慢闔上雙眼,淚流滿麵。
*
芙蓉院的暖閣裏,火盆燒得正旺。
高氏剛才把鬥篷解下來給女兒披上了,自己在外頭凍了一會兒,有些受不住。讓人又加了些碳把火燒得更旺一些,坐了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姑娘怎麽樣了?”高氏剛一恢複就喚來了青玉細問:“睡得可還好?”
剛才她也是無奈下打暈了女兒。不然那丫頭嚷嚷開了被旁人知道,到時候名聲可就完了。三房那邊還盯著呢。
青玉躬身道:“姑娘睡得不踏實,剛才醒了,聽著像在哭,婢子沒敢進去打擾。”
“哭!就知道哭!”說到這個,高氏氣憤至極,拍案道:“跟她說了多少回了,沒事兒別沒個輕重的亂惹事。添雙筷子添個碗罷了,又花費不了多少,而且也幫著做了不少事。她怎麽就看不得人好呢!”
青玉嘴唇動了動,沒敢吱聲。
她倒是知道八姑娘為什麽一直看不慣表姑娘。表姑娘的家人死得早,孤身一人被收養在閔家,所以表姑娘很懂事也很努力。
八姑娘最漂亮,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姑娘,受慣了誇讚。偏偏除了相貌外,她做什麽事兒都比不上表姑娘,所以看到表姑娘就格外生氣。
青玉沉默了很久。
眼前的夫人還在發脾氣,外頭卻響起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到門口就停住了。
“誰!”高氏揚聲喝問。
“是我。”
話音還未落下,儒雅男子步入屋中,脫下披風交給青玉,隻著藏青色寶相花刻絲夾袍。他身材高瘦唇邊蓄須,雖已至而立之年,卻依然風流倜儻不遜於少時。
高氏沒料到老爺會這個時候過來,生怕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被閔廣正聽見,就去看剛進門的大丫鬟青葉。
青葉搖了搖頭示意不打緊。
高氏撐起一個笑迎過去,親手給閔廣正斟了杯茶,“老爺怎麽起那麽早。”
“笑!虧你還笑得出來!”閔廣正煩躁地一把推開茶盞。茶杯晃蕩,灑出一灘水來,“說說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高氏就把先前商議好的那番說辭講給他聽。
閔廣正低歎一聲靠在了椅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若是母親知道了這事兒,怕是要幾棍子打死我。”
高氏眼神閃爍了下,側頭看著旁邊博古架,“誰知道她會那麽不小心。看書就看書吧,非要大清早就去看。天寒地凍的池子邊上結了霜,說不定就腳下打滑……”
“還不是你!”閔廣正猛地出聲怒喝:“你也知道她喜歡讀書,白天還一直讓她做事。如果不是沒辦法了,誰願意大冷天裏起那麽早去看書?”
高氏心說這事兒持續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都好幾年了。原先不見他發脾氣,現在倒是理直氣壯來指責她。
高氏扭過頭不理他。
在這沉默和靜寂中,閔廣正心頭怒火越來越旺。他一拍扶手站起身來,大跨著步子朝外走去。
看著這情形不對,高氏急忙上前去拉他,“你這是怎麽著?”
“我去母親那兒負荊請罪去!求她老人家多打我幾下!”
高氏看閔廣正這語氣不對,哪裏還敢讓他在氣頭上離開?趕緊手中用力使勁兒拽住他,又眼神示意青葉去到外頭守住門。
青葉剛剛打開門,外頭響起了紅蓮的聲音:“夫人,姑娘換下的濕衣裳破開了一個口子,是讓針線上的給修補一下還是送到錦繡閣去補?”
閔廣正先前還想要掙脫高氏的拉扯,聽聞這話動作滯了下,扭頭去看高氏,“濕衣裳?君蘭?”
高氏心裏咯噔一聲暗道壞了,強笑著道:“沒什麽,可能是昨兒洗澡時候不小心……”
“昨兒晚上的衣裳怎麽可能現在才換下來!”閔廣正砰地一下把屋門合上,轉過身來怒視高氏。
“你和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高氏不太想把女兒做的事情告訴老爺。如果老爺知道了,再告訴老夫人的話,老夫人怕是會徹底惱了五房的人。那她們往後的日子豈不是愈發艱難?
但到了這個份上,越是遮掩,恐怕越是麻煩。高氏隻能支支吾吾大體講了下。
閔廣正的眉頭越皺越緊。
高氏有些緊張,生怕老爺要押了女兒去給老夫人請罪。畢竟那表姑娘的外祖母和老夫人是親姐妹,而且這些年在閔府長大,和老夫人感情也深了。
但老爺素來疼愛女兒,事情也不見得就沒轉圜餘地。
高氏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著試探說道:“要不你把君蘭送到母親那裏去罷!左右這事兒是她不對,她合該還人一命!到時候老夫人如果厭惡了她,順帶著也厭惡了咱們,活該咱們在這兒站不住腳沒得過了!”
這還命的說法讓剛端起茶盞的閔廣正嗆了一口茶。
“亂講什麽。”他不悅地擱下手中物,“君蘭年紀小,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當時她自己也落了水,嚇得不輕,胡言亂語說錯了話也是有可能。事情不見得就是她動的手。”
高氏聽聞大喜,依偎在閔廣正的懷裏,“我就知道老爺最疼君蘭了。老爺,您想想看,現在咱們的好日子開始沒多久。倘若老夫人給咱們使絆子,往後可怎麽過。”
閔廣正煩悶地推開了她。
其實他也是怕老夫人真正惱了他們五房才這樣說的。
原先不過是看護不利讓那女孩兒落了水,現在成了五房的孩子惡意謀害。被老夫人知道的話,往後怕是要偏心三房去。
他本是庶出,和老夫人並不親近。原本也是主動擔下了養育表姑娘的責任才得了老夫人另眼相看。
現在這情況……
閔廣正決定和高氏好好商議下對策。
說到一半,閔廣正忽地想起來一件事,“那孩子出事,家中除了母親外應當沒人留意了罷?”
“沒了。”高氏不甚在意地道:“不過是個養在這兒的外人,又不是正經主子,哪裏來的人會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