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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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叔放心,那等膽大包天之人,侄兒必是要好好探一探人那心肝肺到底哪兒異於常人,自是將人養得好好的。”
塗之洲聞言,低低笑了兩聲,抬袖掩口輕咳兩聲,緩了緩,方才道:“如此甚好。”
馬車緩緩停下,霍青心知已入南安王府,伸手挑簾,下了馬車,正對上匆匆來迎之人,彎了彎唇,道:“大哥,許久不見。”
霍書宇瞧著那如鬆似柏的青年,怔愣隻一瞬,便端了略帶欣喜的溫和笑容,道:“三弟回來了。”
塗之洲聽著那兄弟兩個不甚親熱的對話,心中搖頭,正欲抬手挑簾,簾子已被霍青親自挑起,倒也不負人美意,搭著霍青的肩頭下了馬車,對霍書宇道:“不知太妃可有閑,本王身為晚輩,需前去請安。”
霍書宇忙道:“太妃已在正堂相候,請王爺移步。”
塗之洲瞧著周遭侍從未有一個去往別處報信,正暗自驚訝,就聽他身側青年道:“本世子歸來之事不易宣揚,你等且先閉府,再與王妃與郡主通報。”
這是把府宅內院當成軍營管著了。塗之洲腹誹一句,卻是清明著從不管旁人家事,腳下不停,往正堂而去。
霍書宇側身讓在一旁,落在霍青身後,瞧著前頭身量比他還要高些的弟弟,心頭滋味難言。
塗之洲在南安王府坐了一刻鍾方才離開,南安太妃遣了霍青與霍書宇相送,獨個兒怔怔坐在廳中,思量先前對答語句,心緒煩亂,念了會兒佛經方才平心靜氣。
睜眼見霍青正立在五步之外擔憂的看著她,南安太妃彎了彎唇,道:“祖母本來為你相看了幾家閨秀,不想你與妍兒的婚事都落在了皇家。”
霍青看著他這一向剛強的祖母眼中的擔憂,想起霍書安往北疆的書信曾提及南安太妃對南安王妃的指點,心中極暖,單膝跪地,道:“祖母放心,孫兒明白的,日後行事必會十分謹慎。如今,北靜王已安然歸來,父王許是年前亦可歸。”
“年後緩緩歸亦無妨。”南安太妃撫了撫霍青的頭,輕聲道,“懷瑾去看看你母親,這段時日為你兩位兄長行三書六禮,著實辛苦她了。”
霍青一怔,道:“不知兩位兄長婚期定在何時?”
南安太妃仍是滿麵笑容,道:“二月、三月都有好日子,那時候,想必你父親也該回來了。”
霍青看著南安太妃的笑容,垂了眼,道:“幸好懷瑾給兄長與弟弟妹妹的賀禮是早就開始準備的,此一時倒也不必手忙腳亂。”
“知道你念著骨血情,是個好的。這南安王府日後都是你的,西街那處宅子日後給你大哥住了,葫蘆巷那邊的宅子給你二哥,你看如何?”南安王妃這話說的頗有些意味深長,不錯眼的看著霍青。
霍青自知這其中的試探,心中不以為意,人心皆是偏的,他們兄弟七個在老太太那兒都是孫子,人自然是舍不得任何一個,而他雖從來不是大度人,霍書宇先前對他們兄妹使了些算計,但人如今已認了輸,礙著那點骨血,他還是得再給人一個機會,當下道:“西街那是三進宅院,總不好叫二哥住兩進的,葫蘆巷那邊,我過兩日叫人去問問可有人家願意挪動挪動,使些銀錢,也改了三進的為好。”
南安太妃長籲了口氣,道:“好孩子,這事兒便由你去處置,去看你母親吧。”
南安王妃瞧見經年不見的兒子,自是落了幾點淚,拉著人怎麽都看不夠,絮絮問著邊境吃用等等。
霍妍比南安王妃穩重些,笑盈盈的在旁聽著,瞧著時辰不早,出去吩咐了午膳擺在太妃處,用團圓桌,再回屋,三言兩語勸著南安王妃去換了衣裳,這邊兄妹二人出了院子方才有閑敘話。
霍青望了眼不遠處的侍從,見人頷首,方才停了腳步,向霍妍道:“想必妹妹已經知道你的婚事是落在何處了。”
霍妍頷首,麵上並無羞澀之意,攏了攏披風,唇齒微動:“妍兒明白。倒是慶幸英郡王府已然修好,日後隻需在宮中稍住三月即可。”
這是將皇宮當做虎狼之地避著呢。霍青笑了笑,道:“看來這些日子,妍兒的功課並未撂下。”
霍妍抬眸向小路盡頭望去,落盡了葉子的樹木遮擋不了什麽,周遭一覽無遺,即使如此,霍妍仍略側了身,叫人看不清她的唇形:“太史公雖仍為人,不免偏頗,但是大道理都還是對的,從古窺今,妍兒略有所得。”
小丫頭這是在跟他顯擺自個兒的能耐呢。霍青心頭且酸且澀,成了皇家媳婦,日後盯著的人多了,可不是就得這般小心著了,縱情隨意?那是誰家的畫本子哄鬼呢?信了的,都已經成了鬼了!
“明日得閑,再考校妹妹功課。”霍青彎出笑容看霍妍擺出不樂意的模樣,話鋒一轉,問道,“英郡王可曾往府上送過東西?”
這一回霍妍到底撐不住紅了臉,清咳一聲,方才說道:“王家老夫人與祖母私交甚好,待我也好,他們家姑娘得了什麽,必有我的一份兒。”
霍青心思一轉,歎道:“這可真是有心了。”
午膳時分,年前最後一日往國子監去的霍書安也回了府,見著霍青的時候眼圈熱了熱,平和克製的與人見過禮,用膳時候,眼一直往霍青處瞧。霍五公子書容與人對坐,正好瞧見,心裏罵著小老七沒骨氣,倒也沒好意思再編排霍青什麽,南安王府在星樞樓二樓有一處靜室,他與他二哥常去,聽人辯古論今,得了趣,也正經的讀了書,通了道理,他已知昔年自個兒的錯處,而今對著霍青與霍妍,不自覺的就有些氣短。
霍青瞧著他那往昔頗有些桀驁的五弟不敢與他對視的模樣,心中好奇,權且記下,待會兒再問個清楚。
用過午膳,南安太妃留了霍妍說話,散了席。
霍青與幾個兄弟虛應一回,便帶著霍書安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霍書安隻覺肩頭重擔卸去,輕鬆得人都快飄起,脫了鞋,上榻,往枕上一歪,笑道:“三哥,你既回了來,那些個賬冊什麽的,您叫人去書房對過,弟弟也好歇一歇。”
“怎的就把你懶成了這樣?”霍青是真格兒的有些不滿,招手叫侍從近前,指了他與霍書安之間的案幾叫人撤去,一邊又道,“這大半年沒有通信,國子監裏,可還有不長眼的欺負你不曾?”
霍書安搖了搖頭,道:“三哥放心,在京裏混的都是人精,自從霍先生接了星樞樓去,但凡懂點兒事兒的人家都提了幾分精神約束教養兒女侄孫,那不懂事兒的,也湊不到咱們家人跟前。”
霍青笑了一聲,道:“說到底還是借了旁人蔭蔽,你倒是還挺驕傲。”
霍書安歪頭瞅了瞅霍青,道:“弟弟本來就是個沒成算的,慣於跟在人後,得人庇佑,也是我修來的福分,如何不可以為喜?”
“貧嘴。”霍青抬手戳了戳少年的額頭,低聲道,“三年之後的鄉試,你跟著瑾安一起去。”
霍書安不樂意,駁道:“咱們家祖籍不在金陵。”
霍青將人按回去,道:“咱們祖母祖籍是金陵。”
見霍書安不再說話,霍青笑了笑,道:“既然得閑,你給哥哥說說京裏頭的事兒,過幾日,我出門辦事,都帶著你,如何?”
你拿這個去哄書容還差不多。霍書安心知他三哥這是再幫他日後鋪路,雖然他總怕得慌,可也不能一輩子縮在南安王府,躲在他三哥後頭,歎了口氣,道:“三哥想先聽哪一處的。”
霍青想了想,將宮中咽了回去,道:“先說說咱們家五公子這段時日常往何處去吧。”
霍書安聞言,頗為意外,略一回思,答道:“五哥喜歡去茶樓聽書,後來,改去星樞樓‘聽書’了。”
霍書容那時候可是連星樞樓刊印的書都不願意看的,想來是跟著書守去的。霍青猶豫一番,問道:“是霍先生安排的?”
霍書安答得老實:“霍先生隻是叫我同府裏說星樞樓有一間靜室隨咱們府上使用。”
這倒是霍百裏慣用的手段。霍青沒再深問,隻道:“給三哥說說朝上的事兒,先說和賈將軍相關的。”
賈赦此一時正與甄士隱說話,兩人所求之道隨不同,倒是難得談得來,彼此都覺這一門幹親認得不算虧。
甄封氏處乃是由瑩曦帶著陳嬤嬤與王善保家的來招待,如今瑩曦隻差祠堂上一點筆墨,衣飾仆婢皆以一等將軍嫡女規培配著,甄封氏自未覺被看低,對於賈史氏未與她相見,倒是慶幸,畢竟這榮國府裏頭的一團亂賬,即使她遠在金陵後宅,亦有耳聞。
胤俄瞧見瑩曦的第一眼,卻是一歎,這丫頭活脫脫的是毓慶宮大格格的品格,隻是性情更豁達可愛些,果然不愧是他三位兄長聯手教養的,日後不知誰家小子有福娶了去。
胤俄這邊感歎著,瑩曦也在不著痕跡的打量胤俄,小丫頭一直被兩個哥哥寵著,剛聽說將有個幹妹妹的時候,倒還為多了玩伴欣喜,隨即又有些擔心哥哥們有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