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吳家有子字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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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看,那個傻子來了!他不但拒絕了楊玉環的邀請,還堅持一個人參賽,要說他修為有多強也就罷了,還是個丹田都沒通的廢物,你們說他是不是傻,哈哈哈。”

    餘浪絲毫不在意周圍人譏笑的目光,先去督導師兄那裏領了石頭負在背上,隨後從書箱裏取出自己的必勝法寶——滑輪鞋!

    他早就了解到小校場經過特殊處理的土地堅硬平整,適合滑輪鞋滑行,早早將一雙木屐分別裝上四個精心打磨的小型滑輪,做成大唐版滑輪鞋。備用的那雙滑輪鞋被他悄悄交給了楊玉環。

    顫抖吧凡人!感受過被滑輪鞋按在地上摩擦的恐懼嗎?

    負重兩石的餘浪輕鬆寫意地超過無數對手,一路疾馳,我南x大輪滑小霸王豈是浪得虛名!

    再也沒有人敢譏笑餘浪,學子們遠距離看不清餘浪腳底的滑輪,以為這是某種詭異的功法,均佩服不已。

    最終餘浪以第四名的好成績晉級下一輪。

    為什麽隻有第四?前三都是修為達到遊海上境的爹,根本就幾乎是一路低空飛行!第五名則是李嶼的弟弟李淳,他的修為剛入遊海初境,一路內息狂飆也沒能趕上餘浪,頗有些不服氣。不過李淳與其兄的性子多有不同,並不會為這種事耿耿於懷,隻是讚歎了一番餘浪的巧思。

    楊玉環由於對滑輪鞋不甚熟悉,不敢像餘浪那般全力施為,隻是憑借過人的舞蹈天分盡量保持身體平衡,優雅地完成了比賽,心裏也很滿意,踩著滑輪鞋一路飄過去的姿態可比跑步好看多了。

    坐在石凳上等待傳令師兄宣布考核結果的餘浪微微有些後悔,這一關的風頭會不會有些太過了。

    傳令師兄敲響鑼鼓:“本關共有五百九十九名學子入圍,請未入圍學子自行離場。另有本輪排名第四的學子餘浪,涉嫌舞弊,請隨我前往書院議事堂接受調查!”

    “我就說嘛,他那雙鞋肯定有問題!”有眼尖的考生鬆了一口氣。

    “書院教習明見!”被淘汰的考生巴不得多拉幾個墊背。

    餘浪事先研究過書院的規則,這一雙鞋不借助外力,最多算取巧,不應算違規,奇怪的是書院並未傳喚楊玉環而僅僅是傳喚自己。幫助楊玉環看似是餘浪好心,其實是餘浪的一步暗棋,你書院再拽也不可能淘汰皇帝的女人,你說我違規,那麽皇帝的女人也違規。

    議事堂中間隔了一道簾子,教習們都在簾子另一邊。餘浪將自己的滑輪鞋交給傳令師兄,由他轉交給簾子後麵的教習團隊。

    不一會兒,簾子後麵傳來幾位教習激烈地爭論聲。

    “在鞋底裝了輪子,確屬巧思,可也觸犯了我們不得借助外力的規定。”

    “哦,裝了輪子為何就借助外力了?”

    “馬車裝了輪子吧,你出門不願步行坐馬車還算不借助外力?”

    “此言差矣,說馬車借助外力,不是因為馬車的輪子,而是因為拉車的馬,這位考生騎馬了嗎?顯然沒有。”

    “你說的也不錯,可是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下屆招生大比的時候第三關豈不是要變成輪滑大賽?咦,我為什麽會想出這個詞?”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反正也隻是個無足輕重的考生而已,便淘汰了吧。”

    “嗯。”

    簾子這邊的餘浪聽得心頭一沉。

    這時候傳令師兄插話道:“幾位教習,除了這位餘浪考生之外,考生楊玉環也使用了一雙類似的鞋子,這二人是否一並淘汰?”

    “什麽!楊玉環也穿了這雙鞋子?那還廢什麽話,這兩位考生一並入圍!”

    出了議事堂,餘浪向傳令師兄道謝:“多謝師兄仗義執言。”

    傳令師兄微微一笑:“我是杜教習的親傳弟子季辰瀚,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一番話令餘浪心頭一暖。

    第四關考核,六百進一百五十九,入圍者便可成為洗月書院正式弟子。

    這一輪考核也是餘浪最有自信的一輪,乃是文試。

    餘浪回顧了一下前三輪考核,第一輪相麵,第二輪射藝,第三輪協作長跑,相麵這一環節據說不僅僅是以玄學為基礎,也淘汰了一批心術不正或者說進入洗月書院另有所圖的人,可見洗月書院並不是特別看重考生的戰鬥能力,隻是篩選出了一批比較有靈性、身體素質過人、有一定修為基礎、家世相對清白的璞玉。

    至於把文試放在了第四輪,用意也很明顯,書院不是要招手無縛雞之力的飽學書生,而是要培養文武全才;但是文試又被擺在直接晉級的關鍵位置,則又體現了書院雖然招的是文武全才,其實更為看重考生的心性、學識。

    前三輪考核中,真正引起餘浪注意的隻有一人,那是個真正丹田不通甚至連內息都不知道是啥的書生,第二輪射藝由於臂力不足,那人射出的乃是高拋箭,箭矢在空中劃過完美的拋物線勉強紮進靶子,很快又掉了下來,書院念此人不通修行,給了他末位晉級的資格。

    第三輪考核中那人由於自身實力弱小,沒人願意與之合作,隻能選擇負重獨跑,漫漫十圈中這書生吐了有三次,卻始終不曾放棄,最後摔倒在終點線三丈處,以幾乎變形的姿勢快速爬過終點,拿到了第六百名,甚至有幾個修為達到百煉初境的富家子都被其甩在後頭,憑借的全是令人欽佩的毅力。

    這書生在第一輪相麵過程中的經曆也頗為奇葩,杜甫看出此人福緣淺薄、命裏多劫,不過心性人品皆是一流,不願直接淘汰他,隻是勸說他回家將養。那書生堅辭不允,隻說“朝聞道,夕死可矣。”聽得老杜心中一軟,放了行,可說第一輪也是末位晉級。

    連續三輪都以最後一名的成績險險晉級,在餘浪看來,這也是一種了不起的本事與緣法。那書生據說是大唐“畫聖”吳道子的孫兒吳鬆如,由於沒有修行天分從小在家族中受盡白眼,此次參加洗月書院大比,也是誌在第一,奪取那一個洗經伐髓的名額。

    所有人都拿吳鬆如取第一的雄心當笑話下酒,餘浪卻不敢小覷這書生。

    第四輪文試放在了明日,六百名考生被暫時安排在自省樓中的黃字號客房中歇息一晚,準備明日文試大比。

    餘浪躺在洗心亭裏,望著亭角外的一片天,心裏感觸頗深。參加大比之前餘浪隻是很功利地為了那一個洗經伐髓的名額,現下他卻是真心喜歡這地方,想要成為一名洗月學子——象牙塔裏曾有餘浪太多的美好回憶……

    就這麽想著,餘浪竟不知不覺眯了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卻見一身寬綽皂袍的吳鬆如在畫一幅畫。

    畫裏隻有一隻雲雀,那雲雀栩栩如生,振翅欲飛,獨獨缺了一雙眼睛,吳鬆如卻擱了筆飲酒。

    餘浪奇道:“你怎麽不給這雲雀畫上眼睛,這麽好的畫不畫完多可惜。”

    吳鬆如歎息:“畫上眼睛,這雲雀就飛走了。”

    畫虛為實,這是“畫聖”吳道子的絕學,吳道子本人亦是超脫三境之外的大修行者,方能有此神跡,吳鬆如連丹田都打不通,作畫天賦再高也絕無可能畫虛為實。

    仿佛看出了餘浪的質疑,吳鬆如苦笑:“餘浪兄不必多想,我與家祖的本事隻差這一雙眼睛。隻是,恐怕我終此一生,也無法畫出那雙眼睛,這便是術與道的差別。”

    餘浪忽然念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吳鬆如聽了聳然變色,似乎琢磨出了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