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唯有文試爭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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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月亮爬上柳梢,吳鬆如都端坐在畫紙麵前一動不動,靜思默想,餘浪不敢打攪,便悄悄走了。

    玉帶河邊碰著正在釣魚的杜甫,杜甫也不回頭,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同餘浪搭話:“你可知道吳鬆如其實是個神童?”

    “哦?”餘浪停下了腳步。

    “他六歲便畫出了那幅雲雀圖,得到吳道子盛讚,稱其天賦尤在自己之上。可是從那以後,快十年過去了,他執著於要畫出眼睛,無心修行,漸漸從少年天才被視為家族之恥,就連吳道子都說這孫兒天分雖高,卻太過執著,一生成就有限。”

    “相麵那一關,我想勸說他回去,其實是為了保你奪下第一。這人是本次大比的一大變數,若是他有所精進,那你恐怕無半分勝算。你各方麵都是超一流的資質,唯獨丹田難通,所以這次大比對你的人生來說至關重要。下一個三年?哎,我隻能告訴你,若是你這次大比通不了丹田,恐怕活不過下一個三年。”

    餘浪奇道:“他便畫出那雙眼睛又如何?”

    話音未落,一聲高亢的雀鳴從洗心亭傳來,亭簷垂下瑞彩千條。

    杜甫手裏的魚竿驚落,悚然變色:“一夜入破虛……”

    杜甫苦笑:“看來你是沒什麽機會了,時也命也,偏偏與這等妖孽同年大比。”

    餘浪驚得目瞪口呆,破、破虛,就畫了一幅“鳥”畫就一步登天,入了破虛境?百煉、遊海、破虛……破虛境可是三境之巔,能有這份修為,還要奪什麽洗月入門大比第一,便是洗月學院的教習也當得了!

    餘浪真想大嘴巴扇死自己,沒事兒跟那兒念什麽歪詩,講個冷笑話多好啊,沒把人家帶溝裏,反倒把人家送天上去了!

    杜甫哪有空再去理會餘浪的失落,三步並作兩步衝往洗心亭搶徒弟去了:“鬆如賢侄啊,做我的首席親傳弟子怎麽樣?我不僅能提供給你整個大唐最酷炫的功法,還能為你提供整個大唐最性感火辣的人體模特哦!”

    其他教習的反應也不慢,各展手段前往洗心亭奪人。洗月書院的教習們使出拉皮條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隻盼能把這天才弟子收入門牆。

    吳鬆如儼然已經是大比內定第一。

    餘浪看到這些人滑稽的模樣覺得好笑,內心的失落反倒淡了一些,盡人事聽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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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試大比的考場設在洗月書院教學區的聽風樓,餘浪走到自己的座位,依次排下筆墨紙硯文房四寶。

    文試大比的排名將影響到學員定級,進而影響到之後爭奪大比第一的先機,因此一眾考生都是極為重視的,已經有部分考生由於頂不住壓力太過緊張而被迫放棄比試了。

    餘浪的座位靠窗,閉上眼微風拂麵,甚是舒服。

    考卷共有四疊,分為詩卷、論卷、兵卷、數卷,考生擇取最擅長一卷作答,若四卷皆答取最低分,如此設置便是為了防止考生貪多嚼不爛,點醒考生人生短暫,將一門功夫做到極致才是正道。

    鑼鼓聲起,眾考生提筆疾書,其實這些題都很難,哪有這麽快想出答案的,不過都是提起筆在稿紙上圈圈畫畫掩飾內心不安,別人都唰唰寫了,我也得裝起來不是。

    隻有餘浪將四疊考卷齊齊攤開,支著下巴閱卷,卻遲遲不動筆。

    考試時間過去大半,少部分考生已經快寫完了,餘浪依舊沒有提筆。

    兩名監考的師兄交流道:“看來咱們這考場裏要出個白卷郎了,哈哈。”

    “據說那人還是杜教習作保推薦進來的,本以為他有多大本事,沒想到連提筆的勇氣也沒有。”

    不遠處的楊玉環很著急,低聲提醒餘浪:“餘公子你發什麽呆?再不作答就要來不及了,你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這六百考生裏多的是草包,以你的才華,隨意答上一卷,入圍是不成問題的。”

    監考師兄斥責道:“考生楊玉環你做什麽?”

    楊玉環驕傲地一仰脖子:“我嗓子難受,想說兩句話潤潤嗓子怎樣嘛?”

    監考師兄一臉惶恐,奉上一杯香茶:“玉環妹妹保重身體。”

    用來計時的青銅漏壺裏的水去了一大半,距離考試結束隻剩不到兩刻的時間。

    餘浪終於挽袖提筆,飽蘸墨水,奮筆疾書。

    距離考試結束還剩一刻,餘浪收拾好四疊答卷,交與監考師兄,飄然去了。

    考場裏一片嘩然,“監考師兄,我認為此人隨意在考卷塗鴉,屬於侮辱試卷,應當重罰之,這麽短的時間能寫出什麽,還不是鬼畫符?”

    考場裏的喧鬧已與餘浪無關了,他伸了個懶腰,仰頭看著如洗碧空,心中快意,既然這場一定要贏,那還不如贏得囂張一些。如今書院內吳鬆如奪冠的呼聲最高,餘浪若再不起勢炒作一下自己,恐怕會全無勝算。

    銅鼎被撞擊三聲,宣告文試大比徹底結束。

    姍姍來遲的楊玉環特意趕來安慰餘浪:“餘公子不必氣餒,人各有所長,洗月書院出題確是太偏了一些。若是對未來尚無籌劃,未知公子可有意向往長安一行,玉環在長安城頗有一些朋友,可由他們為公子謀一份好差事。”

    餘浪淡笑:“有勞玉環姐姐費心了,浪年歲尚小,無意遠遊,日後若有緣去往長安,當去拜會姐姐。”

    楊玉環也不勉強:“想必餘公子心中自有謀劃,倒是玉環多事了。”

    這一輪考核完畢,所有考核項目結束,考生們都離了洗月學院,回家等教習們閱卷去了。一些外鄉考生還是選擇暫居於洗月書院自省樓,畢竟能省出一筆住宿錢。

    出了洗月書院的大門,餘浪卻沒見到青青,心底有些失望。倒是奧巴巴急吼吼地趕了過來,神情嚴肅:“餘浪,青青被李家人抓走了。”

    “哪個李家?”餘浪心頭不安。

    “李文山的父親,李忠庭主事的那個李家。這些天李家人頻頻找我們店鋪裏的麻煩,新請來的掌櫃和夥計都不敢再幹了,青青一氣之下趁夜放火燒了李家的一間雜貨鋪,還燒死了一個夥計。謝縣尊把青青判給李家人處置了,我去搶過人,沒能得手……”奧巴巴渾身傷痕累累,看來為了救青青也遭了不受罪。

    餘浪眼神森寒:“好你個李忠庭,我阿翁的賬還沒與你算清楚,還敢再起事端。”

    如今想來,恐怕故意讓出餘家產業示弱是假,尋機挑事才是真,看來李中庭是咽不下老來喪子這口惡氣,決意與餘家不死不休。

    餘浪心底被北固山三百頭顱壓下的殺意重新燃起,渾身殺意彌漫。心魔已成,便再無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