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何不秉燭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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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番鬧騰,餘浪與同寢的幾位室友也算比較熟識了。除去餘浪之外,剩餘五人中,憑內定名額進來的有十三歲的世家之後謝之謙、十四歲精通醫術的薛文洋、十六歲家中世代從軍的張承興。另外兩名室友與餘浪同樣是通過大比入選,分別是輕身功夫極好的戴羊與沉默低調的楊旭。

    內定名額絕不意味著實力孱弱,比如那張承興,一身修為已到了百煉巔峰,觀其行止,應當是真正見血廝殺過的,絕不會是那種繡花枕頭。就連那位眼高手低的謝之謙謝公子,一身修為也在百煉中境,在同齡人中也堪稱翹楚了。隻是他們所在的家族認為參與入門大比丟份,遠不如走內定名額有麵子。

    第七個床位的主人遲遲不現身,六人都很好奇他的身份。六人都看過同寢室學子的卷宗,唯獨缺少此人信息,似乎不是內定名額進來也並未參與大比考核。

    既非內定名額,又未參加大比。餘浪心頭登時飄上一個答案,應該正是那四十一人中的零頭,大比前一天憑借浮誇行徑獲得名額的李大虎。

    李大虎姍姍來遲,向眾人告罪:“路上抓了個偷荷包的小賊,因此到得遲了些,連慶典也錯過了,各位同窗抱歉了。”

    李大虎麵相老成,看起來也有十七八了,是同寢中年紀最大的。不過此人雖然麵相老成,骨子裏應當是個輕佻浮誇之輩,否則書院開放遊園當天他也不會故作驚人之舉嘩眾取寵。

    餘浪對此人頗為感興趣:“想來那小賊身手必定不凡,能累得李兄花費這麽大的精力追捕?”

    李大虎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不是他厲害,是我太差勁,我連丹田也沒通,為了抓那小子可累得夠嗆。”

    正將書箱裏的書籍往床頭放的張承興心中不信,猛然橫肘向李大虎頭頂掃過去,這一下平掃過去隻會堪堪擦到李大虎的頭發,不會傷到他人,純粹是為了試探李大虎的深淺。

    誰料李大虎幾乎同時原地蹦躂了一下,眼看就要撞上這一肘,張承興慌忙撤招,這一下氣血翻湧,難受得彎下腰專心對抗胸口的悶惡。李大虎倒是沒事人似的:“張兄你怎麽了,何故行此大禮?”

    餘浪內心點評道:“這張承興勇武有餘,出招太耿直,不懂得為後招鋪墊留勢。”餘朝然傳餘浪武技時,反複強調的便是收放自如這四個字,據說這四個字餘朝然是得自少年時期的劍聖裴雯。

    “你?!”張承興氣不打一處來,卻吃不準李大虎那忽然一蹦躂到底是刻意為之,還是確實不通修行湊巧為之,也不知該拿出什麽態度應對。

    薛文洋卻不喜歡被人玩弄,哂笑著說道:“李兄方才何故忽然躍起?”

    李大虎一臉無辜地抬起了腳,腳下正是一隻死蟑螂。

    薛文洋哈哈大笑:“果然能被洗月書院收進來的人都有點意思。李兄你確實不通修行?”

    李大虎搖頭:“不僅不通修行,甚至連武技都不在行,街頭打架都是十戰九負。”

    “那李兄會參加三天後的最後一輪入門大比嗎?”薛文洋繼續問道。

    “那當然要參加啊,像我們這種丹田未通的人,自然很渴望那一個洗經伐髓的名額,餘浪你說是吧。還有別叫我李兄了,聽起來渾身別扭,叫我虎哥就行,以後混熟了就好了。”李大虎提起入門大比竟然絲毫不怯,甚至流露出爭奪第一的想法,更讓其他人看不出深淺。

    入夜,餘浪躺在胡床上始終睡不著,這種床本來就是用來坐或者躺的,很少拿來睡覺,即使鋪了一層褥子,總歸是不舒服。

    探出頭看了一圈,除了謝之謙睡姿優雅無聲,其他人睡得堪稱群魔亂舞,尤其李大虎四仰八叉地躺著,呼嚕打得震天響。

    左右睡不著,何不秉燭遊?

    餘浪輕手輕腳地起了身,木質樓板嬌貴,輕踩一腳能哼哼個沒完,餘浪輕身功夫並不很好,隻能一步一挪地慢慢往外走去。

    雖說書院有明文規定戌時後不得出寢,自省樓卻沒設哨卡,餘浪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來了。

    自省樓前邊的一塊空地上有一座洗心亭,一條人工窄湖玉帶河,據說是與外邊的運河相通的。說起大運河,隋煬帝楊廣開鑿時民間怨聲載道,揚州作為受惠重鎮之一,百姓心底卻念這亡國之君的好。餘浪心想,洗月書院門禁甚嚴,但若外人有水性好的從玉帶河遊進來應當不難,即便入口處有個鐵絲網什麽的問題也不大。

    正坐在洗心亭想著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玉帶河裏竟然真得遊出來一個人,那人一身黑衣,一縱身便從河裏跳了出來,身手很不錯。

    餘浪扣住隨身短刀,嚴陣以待,若是這人目標不是自己他不願當這個出頭鳥,書院裏有的是能人,但若這人找上自己,餘浪也必不會輕饒了他。

    黑衣人手裏沒有武器,他左右張望了一陣,便向東邊去了。

    餘浪鬆了一口氣,剛垂下頭,卻見那黑衣人驀然間出現在自己麵前。

    這近乎瞬移一般的身法,令餘浪心中震駭莫名,若這人手裏有一把武器,恐怕自己十條命也交代掉了。

    黑衣人黑漆漆的眼掃了餘浪一陣,解開頭巾與蒙步,竟是個長相頗為英氣的女子。

    那女子揚了揚下巴,帶著幾分諷意笑道:“洗月學子不過如此嘛,本姑娘若是惡人,抬手便可殺個幹淨。”

    餘浪心道你若真有惡意,洗月書院早有能人出手把你滅了,餘浪做過不少功課,對洗月書院的底蘊了解頗深,對於洗月書院內的安全他還是頗為信任的。心裏雖這麽想,嘴裏卻是另一套說辭:“見了姑娘身手,我也覺得洗月書院甚是沒趣,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不如我叛出洗月書院門牆,與姑娘學習輕身功夫可好?”

    “你這小子倒是嘴甜,和那李大虎怕是一個路數的。這殺千刀的騙我去偷東西,本姑娘失手被擒,他居然撒腿就跑不聞不問,你說這種人他是不是……”

    “渣男!”餘浪接道。

    “對!這個詞好,等我找到他非得把這渣男扔到長江裏喂魚去!”

    “別別別,長江裏的魚太小,不夠本少爺吃的,非要把我扔水裏,還是得扔到南洋去。”李大虎竟然氣定神閑得從自省樓走了出來。

    李大虎笑吟吟拍了拍餘浪的肩:“我很喜歡渣男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