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恰同學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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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月書院的入門大典便是放在食必思樓舉行,一來這是書院內部淨空最大的建築,二來慶典這種東西自古以來免不了要吃吃喝喝。

    餘浪作為入門大比文試第一,被安排在新生席位的首座,左手邊便是那位憑一幅畫入了破虛境的少年天才吳鬆如。不知為何餘浪看到吳鬆如就想到餘家傲把刀架在畫聖脖子上逼他作畫的流氓模樣,而眼下那把無名短刀正安安靜靜別在餘浪腰間,畫也放在自己胸口的內兜裏,內心覺得頗為歡樂。

    慶典還未正式開始,吳鬆如向餘浪道謝:“那夜多謝餘兄點撥,使我十年苦功沒有白費。”

    “同窗之間,互相幫助嘛。”餘浪一臉苦澀,要早知道你畫成那副畫能一步登天,打死我也不敢多嘴啊。

    吳鬆如歎息:“可惜我終究天賦有限,隻能按餘浪兄的指點取巧畫出了黑夜中隱沒的一雙眼睛,一腳邁入了破虛。事後王教習對我說過,若我能堂堂正正畫出那一雙眼睛,一夜入悟玄也不是不可能。”

    悟玄境,正是上三境第一境,餘浪有些討厭這個吳鬆如了,得便宜賣乖也要有個限度,沒完沒了的自我標榜就沒勁了,言下之意還有點責怪餘浪的意思。你要有那天分早白日飛升了,輪到我來指點你,恐怕我不教你取巧,你得一輩子畫你的鳥。餘浪懶得再去接吳鬆如的話茬。

    吳鬆如自知失言,也知趣地止住了話頭。雖然餘浪是個丹田都沒貫通的普通人,吳鬆如卻絲毫不敢輕視,甚至內心裏有些害怕這少年。或許是因為文試大比四門大滿貫的成績,或許僅僅是因為餘浪身上似有若無揮散不去的殺意。

    事實上餘浪此時的實力不在任何一名百煉境修行者之下,短刀內部有個武魂池可以貯存內息,餘浪引動天地靈氣入內,儲存量遠高於一般人的丹田。若是沒有這把短刀,餘浪憑借二險訣既時消耗的特點,能穩定發揮出三石之力,爆發時用出五石之力也不稀奇。而有了這把短刀的助力,可以穩定用出十石之力,爆發時的巔峰力量在十二石左右。青青這樣百煉初境的修為,力量隻在二石左右,哪怕是百煉巔峰的修行者也不過是十五石的力量,餘浪完全有能力一戰。

    慶典正式開始,致辭的是個姓孟的老年教習,前扯五百年,後扯五百年,漫漫千言沒個重點,聽得餘浪懨懨欲睡。在這場合睡著了可不好看,餘浪不得不轉移注意力,轉而去看會場中有沒合眼的姑娘。賊溜溜的眼神卻和青青撞在了一處,青青作出一副要打人的姿勢,餘浪隻好收斂了目光,眼觀鼻,鼻觀心。這一圈看下來餘浪對兩百新生的男女比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雖然洗月書院標榜有教無類,可終究是男多女少,女學子不足五十人。洗月書院考核項目雖然未對女子作出任何約束,但畢竟所處的時代對女子來說並不特別公平,女孩子受教育的機會總歸少得多,體力上的劣勢也是客觀存在的。換言之,在席的女學子們大多來頭不小,非富即貴。

    “餘浪,叫你呢。”吳鬆如小聲提醒道。

    餘浪這才從神遊中猛然驚醒,渾渾噩噩地來到孟老教習身邊。

    孟老教習臉上笑意甚濃,眼中盡是對後輩的無限希冀:“學子餘浪,文試大比四門滿分,院長朱筆親評為天甲極,是我洗月書院百年難遇的天才,請各位學子們以之為榜樣。”

    “三日後,便會舉行入門大比的最後一輪,評定各位學子的最終排名。大比第一人,將會獲得我洗月書院那一個珍貴無比的洗經伐髓名額。此外,本次大比與往年相比,做了一些調整,以內定名額進入洗月學院的學子,也可參與魁首爭奪……”

    聽到這裏餘浪的心情不太好,大比中通過內定名額進來的學子有四十一人,本來是一百五十九人爭的名額,現在放寬到兩百人,對餘浪可說是憑空增加了不少難度。可這畢竟是書院上層們的決定,餘浪自然不可能發表什麽意見,發表了意見也不會有人理會。

    隨後的飲宴上,書院為學子們提供了不少珍稀的美食,餘浪卻味同嚼蠟,隻覺得這洗月書院或許沒自己想象得那麽神聖,也是有錢自可通神的所在。

    散了典禮,餘浪領了號牌跟隨接引師兄進了自省樓。

    自省樓是學生寢室所在,布局上更像是當世酒樓的客房,內裏挨挨擠擠得放了幾張規整的胡床,空出來的走道很小,隻夠兩人並行,上下鋪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否則倒是可以節省出很大一部分空間。餘浪想要不要向書院提議一下上下鋪雙層床,很快否定了這個主意,他甚至有些後悔第三輪比試的時候掏出滑輪鞋這種東西,自從知道這世界不止自己這一個穿越者之後,餘浪變得更加小心起來,若是由於一些細節被同類看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那就難言禍福了。

    “喲,狀元來啦?”薛文洋擠眉弄眼地向餘浪打招呼。

    餘浪對這人有些印象,是內定名額進來的,來自高郵縣的一個行醫世家,他看這人雖然語氣裏有些揶揄的成分卻沒有惡意,也還了個禮。

    “需要通過入門考核才能進來的下等貨色,也值得薛兄如此另眼相看嗎?”半躺在胡床上看書的另一名學子語氣輕蔑。

    餘浪看過同寢學子的卷宗,知道此人是謝縣尊的親侄子謝之謙,家世顯赫,比起揚州李家更勝數籌,為人一向輕慢。

    “你謝家也不過是破落戶,有什麽資格大放厥詞。”第二輪大比後曾邀請餘浪組隊的戴羊奚落道。

    謝之謙麵紅耳赤:“我謝家發跡的時候,隴西李氏算什麽……”

    當眾侮辱皇室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尤其李唐皇室本身就對自身血脈有一定程度的自卑心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不堪設想。

    也是念這謝之謙雖然狂傲,倒也率直,餘浪不忍他犯險,出聲打斷道道:“再如何顯赫終歸也是,塵歸塵,土歸土。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烏衣巷·劉禹錫)。”

    四座皆驚,這兩句詩雖詞句平實,卻脫了匠氣,很有宗師風範,其中意蘊也極深刻。

    謝之謙起身,鄭重向餘浪行了一套繁瑣的古代禮節,隻有一些自命高貴清流的家族才會把這種玩意兒代代往下傳吧。

    “餘兄高才,謝某疏狂了。”

    餘浪倒是喜歡這書生的率直氣,連忙平揖一禮:“謝東山(謝安)是我極敬仰的前輩,能有幸與其後人同窗,是餘某之幸。”

    門外的杜甫眼見這一場爭端止息,暗自默念了一遍那兩句詩,便微笑著負手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