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種下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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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堅硬的扇骨刺得紅綢下巴很疼,她強作鎮定看著眼前的公子哥,不明白為何自己如此命苦,先前在餘家是有驚無險,這回可是遇見真正的豺狼了。

    紅綢轉過臉向兄長求援。

    林雨生連連向張哥兒磕頭:“我平日裏便無用,累得妹子跟著我吃了不少苦,賭債是我一人欠下的,還請張哥兒高抬貴手。”

    張哥兒也不多說話,隻是招了招手,幾名小廝便圍著林雨生一頓好揍。

    林母看不得自家兒子的慘狀,又不敢阻攔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便低聲求紅綢道:“你快救救你兄長,你已經被賣過一回了,再賣一回也沒什麽的,難道你要看著他活生生被人打死嗎?”

    紅綢的心徹底涼了,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她原本以為母親平日裏雖然對自己刻薄,內心裏是看重自己這個女兒的。

    林雨生挨了一頓毒打也忙不迭討饒:“張哥兒饒過我罷,我妹子是你的人了!”

    “這才像話。”張哥兒伸出手摸上紅綢的笑臉,眼見這如花的美人雖然麵上抗拒卻不敢還手,心底樂開了花,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女子的一切拒絕都是欲拒還迎的情趣。

    誰也沒有注意到林家最幼小的孩子林水生悄悄將柴刀攥在了手中。

    兄長林雨生臉上的愧疚一閃而逝,換上一副風平浪靜的釋然,說實話,能用妹子的身體償清這筆霸王債他是願意的,嘴硬一陣也不過是走個場麵。

    張哥兒一雙大手剛想繼續往下探尋,一柄柴刀插進了他的胸腹,他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不到十歲的少年。

    “殺,殺了這小子。”張哥兒一麵捂住肚子上流血不止的傷口,一麵下命令。

    林水生手裏拖著沾血的柴刀,他雖然年幼卻早慧,從他決定拿起柴刀的那一刻,就沒想著活著脫身。

    他隻是想用自己的死讓這夥流氓知道,林家有男兒。

    小院之中,一眾流氓形成包圍圈,圈內是笑裏帶淚的紅綢和將姐姐護在身後的持刀少年林水生。

    圈外是瑟瑟發抖的林家其他人。

    這個包圍圈,讓這曾經的一家人徹底離心離德。

    一眾流氓手裏沒帶家夥,頗為忌憚少年手裏沾血的柴刀,平日裏他們從來隻是仗著人多欺負人少,可沒有那種拚命的血性,唯恐這少年再發起狠砍傷了自己,是故眾人麵麵相覷卻誰也不敢先邁出第一步。

    林水生畢竟隻是十歲的少年,他方才積聚起全部的勇氣砍傷了張天霸,見了血以後也是魂飛魄散,一直強撐到現在,雙腿不住地發抖,終於受不住壓力軟倒在地上,柴刀也脫了手。

    流氓們哈哈大笑,當即奮勇爭先,都想製住這少年向主子邀功。

    院外,奧巴巴焦急地對餘浪說:“還不能出手救人嗎?”

    奧巴巴本是來給紅綢送上她落在餘家的衣物和一些其他東西的,看到這夥人來勢洶洶,也沒有貿然行動,而是趕緊通知了餘浪一同前來,兩人剛到沒一會兒就撞見了那少年提刀救紅綢的那一幕。

    “你去找薛文洋過來,那張天霸胸口傷勢很重,如果不及時處理恐怕會出人命,這裏的事就交給我了。”

    “好。”奧巴巴對餘浪極信任,應了一聲就匆忙往洗月書院的方向趕去。

    一眾流氓正想著活剮了少年林水生,再搶走紅綢,一道身影飄然穿過人從落在這一對姐弟身前。

    張天霸看清來人麵容,一麵捂住傷口,一麵大聲嗬斥屬下停手。

    “浪哥兒。”張天霸恭恭敬敬地同餘浪打招呼,他本是張承興的遠房兄弟,作為張家偏支曾也有機會見過這位洗月書院數十年不出的天才人物。他在張家的地位原本就不如張承興高,行事總要看張承興臉色,而餘浪更是張承興口中的“浪哥”,他自然更不敢有半分得罪。

    一眾流氓聽說這青年就是餘浪餘子遊更加不敢造次,對方連吐蕃國師的大弟子都敢一刀削掉手臂,對付一群沒地位沒本事的流氓可不會手軟。

    餘家在揚州也是體麵人家,張天霸不信餘浪會和長行裏的貧民有什麽關係,蒼白如紙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浪哥是要替這家人出頭麽?他們家先是有林雨生欠錢不還,後有這少年提刀傷我,這件事他們不占理吧?浪哥應當不會認識這等下賤貨色,想必也是路見不平,以為我們欺負這一家人,現今我也與你說清楚了事情原委,可否讓我給他們一點教訓呢?”

    餘浪對張天霸卻是絲毫不假以辭色:“紅綢是我餘府的丫頭,這次隻是歸來省親,她被人欺負,我自然要管。”

    紅綢對餘浪的回護頗為感動,她抓緊弟弟林水生冰涼的手,低聲安慰他沒事了。

    媽的,什麽狗屁丫頭,我可知道這女子回來有大半個月了。張天霸四處討債看上去橫行無忌,其實性子很謹慎,耍橫最忌諱踢到鐵板。即使是長行裏這樣一等的貧民窟,他也怕對方有什麽八竿子打不著的富貴親戚,查了個底掉,可沒聽說紅綢在餘府為婢。

    這餘浪八成也是看上這紅綢的姿容了,張天霸心裏雖不忿,麵上卻不敢有半分情緒流露,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浪哥是我唐突了,沒查清楚這家人的背景……”

    餘浪內心裏對這人的冥頑不靈有些哭笑不得:“你錯在不該仗勢欺人,而不是什麽沒調查清楚背景。”他自知與此人說這些也是對牛彈琴。

    紅綢是不能動了,張天霸卻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性格,衝餘浪一拱手繼續說道:“這持刀少年總和餘府沒關係吧?他傷了我,我討回個公道總行吧?”

    餘浪向紅綢和林水生的方向看過去。

    紅綢緊緊抱住水生,打定了主意與弟弟同生共死。

    餘浪頗為無賴地衝張天霸笑道:“這少年是我的徒弟。”

    “原來是浪哥的徒弟,難怪這麽小的年紀卻有如此膽魄,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張天霸滿麵堆笑,心裏屈辱之極,已然默默恨上了餘浪。

    餘浪帶著這一對姐弟出了門,回過身又衝張天霸說道:“林家其他人和我沒什麽關係,你該要賬要賬,不必手軟。”

    餘浪雖然心性比少年時成熟了一些,卻改不了有些極端的愛憎分明,林家人讓他見識了人性之惡,他向來不介意讓懷惡意待人者多感受一些來自這世界的更多惡意。

    既然有人喜歡管自私叫成熟,那就讓他們多成熟成熟。

    張天霸的神情這才緩和了一些,背過身關上林家大門,林雨生的哀嚎聲很快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