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婚宴,相看兩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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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彈指而過,婚宴如期而至。張府地處達官顯貴雲集的仁壽裏,張承興的父母忙著衛國戍邊無暇歸來,婚禮便由張家老太爺和老黃教習二人共同操持。
兩位老人都喜歡熱鬧,又都是不缺錢的主,自然要把這場婚禮辦得風光無限,光是流水宴席就連擺了三天,門房連謄寫禮單都忙不過來。
餘浪花了血本拿出一百兩銀子購置了一批名貴珍寶作為禮物,看了看前頭的禮單仍舊是相形見絀。不提薛文洋送上的千年靈芝,便是謝之謙的古玩獸首也是價值千金的稀罕物。平日裏一起胡混這些家夥連酒錢都掏不出來,此時卻又紛紛擺起闊來。換個角度想,他們或許是為了顧全餘浪作為大哥的麵子吧,想到此處餘浪心中一暖。
待到張承興的婚宴平穩結束了,餘浪便要問問浪字營眾人可有人願意隨自己一道去往長安城。餘浪心心念念去長安城,那裏畢竟是大唐的核心,隻有接觸到大唐最巔峰的人物,才有可能解開北冥境的無解難題——背後到底是怎樣一雙手布置了北冥境,又是如何將千年後的自己拉入局中,包括餘家傲的真正死因,相信一切的疑團,唯有長安能給他解釋。更重要的一點,唯有去了長安,餘浪才可能真正改變曆史進程,安史之亂大唐百姓死傷千萬,乃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浩劫,大唐如今有他的朋友、親人,他希望能夠因為自己的出現,讓這段曆史能有一些不同。
杜甫的誌向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餘浪的誌向是生生扭轉曆史滾滾向前的無情車轍。
戴羊和餘浪在一張桌上,雖然沒了雙腿,他卻並未因此而鬱鬱寡歡,臉上的笑容甚至比出塞前更加多了一些。
“我覺得沒了腿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們給我湊了一大筆銀子,書院也給了我一大筆補償,這些錢足夠我一家老小幾輩子富貴了。本來修行求的不就是過上好日子麽,現在我雙腿雖然斷了,人生目標卻達成了,這對我來說沒什麽不好。”戴羊笑容滿麵得小眯了一口酒,“我曾經也很喜歡暢快奔跑甚至禦氣淩空的自由,現在也熄了這份心了,那些精彩的故事未必要親身經曆才有趣,有你們講給我聽也很好。”
餘浪有些佩服戴羊的樂天知命,前世的餘浪本也是個散淡性子,對於外物的追求欲望很低,不過如今他肩負著許多人的期望和一副沉沉重擔,隻能一往無前。
這已經是流水宴的第三天,此刻又月至中天,席間剩下的客人越來越稀少了,初逢小登科的新郎官張承興帶上新娘黃瑩向浪字營的眾位兄弟們敬酒。
張承興喝得有點上頭,大著舌頭對餘浪說道:“浪哥,本來我們都以為你和青青會走在我們前頭,沒想到你們居然散了,兄弟們都是男人,今天你給我句實話,是不是你心裏頭還有放不下的人?”
怕再這麽說下去要壞事,薛文洋連忙插了進來,笑道:“承興你喝多了,你大喜的日子提這些做什麽?來來來,早點回房歇息,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去他媽的春宵一刻,浪哥,今天小弟這婚結得不痛快,你給我句痛快話,你心裏是不是還有別人,是不是……是不是還放不下黃瑩!”
這一下眾人可炸開了鍋,謝之謙臉上已經有了些怒意了:“張承興你胡說什麽呢,你和黃瑩已經是夫妻了,浪哥的為人你還不清楚麽?別扯這些捕風捉影的事兒!”
好在場間大多是自家兄弟,這番話要是傳了出去,不但張家名譽受損,黃瑩更是得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
黃瑩氣竭,紅著臉甩了張承興一記響亮的耳光:“無恥!”
老黃教習連忙勸住自家孫女,心中叫苦不迭,以為是自己往日裏總是撮合黃瑩和餘浪造就的惡果,心裏對張承興還頗有些歉疚。
張承興挨了巴掌,臉上反倒添了笑意,他踉踉蹌蹌地站直身體:“好,我無恥?我倒要讓大夥重新認識認識這一對狗男女!”
張承興這一下是徹底與餘浪翻臉了,狗男女便是指得餘浪和黃瑩。
“承興,休得無禮!你酒喝多了!”張老太爺拄著龍頭拐棍顫顫巍巍得從前院轉來,他哪知道孫兒是發了哪門子失心瘋。
“阿翁,我沒喝多。”張承興說著說著竟大哭了起來,“黃瑩她前日,前日沒見紅,她嫁給我的時候已非處子之身了!”
張承興這樣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竟是抱著柱子嚎啕大哭。
話一出口,張家大院裏一片死寂,黃瑩像是一瞬間被人抽幹了力氣,隻覺得魂魄已離了身體千裏之遙。對於一個女子來說,自家男人的這番話便是宣告自己死刑了。她原本對張承興雖說不上很喜歡,卻覺得他性格樸實,爺爺既然那麽喜歡他,過日子也無不可。誰料便在成婚第三日,張承興便想毀了她的一切。前日她的確沒見紅,可是她從未與任何男人鬼混過,她嫁給張承興之前是完璧之身!
李大虎額頭青筋暴突,顯然已經極為憤怒:“張承興你瘋了麽!這樣的瘋話你也敢說!你可知道你這番話意味著什麽?!”
張承興麵色猙獰,一字一頓得說道:“我張承興對天發誓,黃瑩嫁給我的當日並未見紅,若有半句假話,我張承興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
“就是這對狗男女!”張承興用手指去指餘浪的時候卻不敢去看餘浪的眼睛,“我告訴你餘浪,你七日前死了便罷了,我張承興還認你這個兄弟,也認這個媳婦兒!可既然你沒死,你就是我張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老黃教習急得額頭汗珠滾落如雨:“張老太爺,快管管你孫兒!”
張老太爺顫顫巍巍得走到張承興麵前,眾人本以為他要出手教訓孫兒,熟料他猛一轉身,用拐杖敲了敲地麵,沉聲命令道:“張家兒郎們聽令!”
“在!”數十家將,數百家丁齊齊應聲。
“將這對狗男女當場打死,明日將屍首送交官府!”
張家老太爺一生見慣風浪,自家孫兒既已經將話說出口,那麽餘浪和黃瑩偷情的事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它必須是真的。
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張家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