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秋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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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泌對餘浪的長安時報頗為感興趣,拿著幾份樣刊津津有味地看了許久,尤其喜歡報紙上的連載武俠故事,看了樣刊上連載的幾節故事很不過癮,纏著餘浪要剩下的章節。

    餘浪也不藏私,拿出早已謄寫好的武俠《笑傲江湖》全本遞至李泌手中。

    李泌翻看了一陣大呼過癮,問道:“這本書是你所寫?”

    餘浪搖了搖頭:“是隱居大漠的一位唐人所寫就,他叫查良庸,他一生淡泊名利,托付我代為傳世。”

    “此書作者胸中有塊壘,筆下有劍氣,也是一位奇人,真想與之見一麵。”李泌感到頗為遺憾。

    “吃到一枚好吃的雞蛋,何必去看那下蛋的母雞呢?”餘浪這裏援引了錢鍾書先生的原話。

    李泌自是覺得新鮮無比:“確是妙答。”

    “好了,我一路從萬象山趕來也挺累的,你這麽大個侯府,不會沒有為我準備客房吧?”李泌打了個嗬欠,細想想,快有半個月沒睡覺了。對於天啟境修行者而言,睡覺對於身體的回複已是微乎其微,不過長久不眠精神總歸會疲倦的。

    餘浪有些意外:“客房自然是有的,不過你要住我這兒?”

    李泌拍了拍餘浪的肩膀:“你沒聽安胖子說嗎?三天後你要帶著龍武軍隨陛下打獵,到時候安胖子極有可能對你不利,我得護著你。”

    餘浪心中感動:“多謝小師叔。”

    李泌一愣:“虧你還記得這層關係。”

    ……

    ……

    回到臥房中,餘浪取出了五行弓,仔細擦拭了一遍。既然要打獵,自然需要一副好弓,五行弓是一件品級不在番天印之下的神器,如今餘浪對它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氣海之中奇點道印、朱雀道印、北冥之力三股力量各據一角,如今還多了一塊渾圓的五行球,五行球中的力量餘浪無法直接驅動,隻能以五行弓為引緩慢消耗。餘浪不是沒動過念企圖領悟五行之力,在氣海中建立第四勢力,歸仁國國庫中的五色石大部分也落到了餘浪手中。具備了參悟五行之力的物質條件,但幾番參悟終究不得其門而入,餘浪也頗為苦惱。

    船到橋頭自然直,修行之事最忌諱的便是急功近利,餘浪壓抑下心頭的躁動,將五行弓掛好,安然入眠。

    ……

    ……

    這次秋獵玄宗隻帶了太子李紹、壽王李瑁兩位兒子和一眾大臣,文官由李景堂領銜——李林甫畢竟年事已高,並未受邀參與秋獵,事實上到場的文官也寥寥無幾,以年輕人居多;武官則由安祿山領銜,個個神完氣足,力圖在這次秋獵中在聖上麵前露臉。負責護衛重任的則是歸仁侯餘浪麾下的龍武軍,餘浪本人也參與了本次狩獵。

    玄宗仗著胯下良駒神駿,馭馬狂奔。眾臣尺度拿捏極好,盡量趕上玄宗的步伐,又落後半個身位,不至於喧賓奪主。

    壽王李瑁是個鬱鬱寡歡的男子,秋獵過程中未發一箭,時常看著枯枝紅葉發呆。他與餘浪一同落在隊伍的最後麵。李瑁竟主動與餘浪搭話:“歸仁侯背後所負的玉弓當真好看,隻是這樣精致的玉弓當真中用嗎?”

    李瑁雖然落魄畢竟貴為親王,餘浪不敢怠慢,拱手答道:“這把弓並非玉料所製,弓身極有韌性,需以特定內息才可驅動,威力強絕。”

    “歸仁侯可否借本王一觀。”李瑁態度極為謙遜,絲毫沒有以勢壓人的意圖。

    餘浪當即取下五行弓交付李瑁手中,這把弓在普通人手中也就是個玩物罷了,並且沒有弓弦,也不必擔心壽王割傷了手指。

    李瑁把玩了一陣,就將五行弓交還:“歸仁侯當真好造化,這把弓本王雖不能盡得其中玄奧,也隱隱感到這是一把曠世難求的神器。”

    餘浪試探道:“壽王若是喜歡,留下便是。”

    李瑁淡淡一笑:“君子不奪人所好,況且好馬配好鞍,這把弓在我手中不過是個裝飾品,在歸仁侯這樣的名將手中才能物盡其用。”

    “你們兩個躲在後麵嘀咕什麽呢?”玄宗回身喊道,“歸仁侯,你隨朕來,替朕射死那隻蒼狼。這畜生好大的造化,中了朕兩箭還不死。”

    餘浪驅策著胯下良駒趕赴隊伍最前列,拉滿五行弓猛然放箭,氣箭瞬間洞穿了蒼狼的左眼。蒼狼丟了性命,身體卻似還沒死透,兩隻強健的前蹄在空中撲了兩撲從轟然倒地。

    四圍鴉雀無聲,並沒有人出聲讚歎,倒是不少人臉上浮現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安祿山陰陽怪氣地說道:“歸仁侯好大的威風,這隻蒼狼身負帝王氣,我等箭矢盡數落空,隻有身為天子的陛下射中兩箭,歸仁侯卻……”

    幾名與餘浪關係極好的龍武軍驚出一頭冷汗,安祿山此言誅心了,這是在汙蔑餘浪有不臣之心,犯了陛下的大忌諱。

    餘浪反應極快,當即不慌不忙地應道:“這隻蒼狼固然身負帝王之氣,唯有陛下能射中它兩箭,為我等臣子指出明路。然而神聖天子也需要良臣輔佐,豈能事事親力親為?末將不過是為天子分憂,將天子射中的蒼狼給擊殺罷了。”

    玄宗龍顏大悅:“說得好,朕雖貴為大唐天子,豈能事事躬親?唯有歸仁侯這樣的良臣才能為朕分憂!這隻蒼狼就賜給歸仁侯了,另賞黃金千兩,賜免死金牌一枚!”

    免死金牌許多時候並不能免死,隻是代表著陛下的寵信,該免的罪不需要金牌也能免,不該免的罪百麵金牌也拉不回聖心。

    餘浪當即謝恩。

    安祿山麵色陰沉,他本意借此發難,沒想到反而讓餘浪因禍得福。

    左相李景堂隻是含笑負手,似乎早已料到安祿山此舉威脅不到餘浪。若是動手,餘浪自然不是這位範陽節度的對手,但若說玩這些小心眼,安祿山還差五百年。否則安祿山也不會被手無縛雞之力的李林甫玩弄於股掌之間,連這十二狼衛也是從屬於李林甫的。這些秘辛也是李景堂成為李林甫心腹以後才得知的,原來在外不可一世的安祿山在長安城中的保命護衛都是屬於李林甫的,他又豈敢不如履薄冰?甚至他在範陽的一舉一動都被李家的情報係統所監控。

    而李林甫看上去風光,一舉一動其實也都在玄宗的監控之下。玄宗絕不像看上去那般好糊弄,他這一生曆經無數風浪,早已將帝王心術琢磨到了極致,獨寵安祿山節製其餘節度,再以李林甫製衡安祿山,打壓了東宮勢力以後又大力提拔餘浪這位孤臣歸仁侯與李林甫作對,每一步棋落定都是其深思熟慮的結果。

    如果說玄宗有什麽缺陷的話,就是太自負了,他從不相信自己會老去,又太高估了一些棋子的智慧與忠誠。他讓安祿山統兵十五萬,恰恰是一個臨界值,憑借這十五萬人安祿山足以震懾其餘那些與他有仇怨的節度,可又恰恰不足以反叛,自以為拿捏得當,卻高估了安祿山的理智,這是一個亡命之徒,本就一無所有,何懼孤注一擲?他也高估了餘浪這位年輕人的忠誠,不知此人已在歸仁國大力開拓,積極營建自己的大本營。

    玄宗此時心情極好,對壽王說道:“李瑁,身為我李家兒郎,上馬不射箭可不像話,你為朕射下那隻幼狼。”

    太子李紹已打下了許多獵物,壽王仍舊兩手空空,玄宗不願臣子們覺得自己厚此薄彼,特意給李瑁一個露臉的機會。

    李瑁苦笑:“父皇,兒臣本隻是想出來看看風景,並未攜帶弓箭。”

    “這是命令。”玄宗補充道。

    李瑁隻好硬著頭皮應允下來:“兒臣頗為喜歡歸仁侯手中的弓,可否借他的弓一用?”

    不待玄宗表態,餘浪便把五行弓給了李瑁,卻不知這位壽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明知餘浪手中的五行弓沒有弓弦隻能以特定的內息驅動。

    李瑁接過五行弓,竟抬手隨意放出一箭,飛速射出的氣箭與餘浪如出一轍,隻是威勢弱了許多。氣箭同樣貫穿了幼狼的眼睛,一擊斃命。

    這回周圍一片叫好之聲,李瑁為人低調,在朝中沒什麽朋友也沒什麽敵人,加上自身身份顯赫,眾臣的態度比起之前餘浪射箭時大不一樣。

    餘浪心頭劇震,萬沒想到壽王李瑁居然也是修行的五行之力。

    玄宗卻絲毫沒有驚訝之色,忽然淡淡對餘浪說道:“五行之力,與朱雀道印相伴相生,在大唐唯有帝王子孫方能習練,這把弓也隻有五行之力才能驅動,不知歸仁侯的五行之力學自哪裏?”

    最後幾句話玄宗的聲音忽然轉高,甚至可以說有幾分嚴厲。他之前看出端倪卻不發作,刻意以李瑁為引,就是想向餘浪提出這個問題。

    李瑁一臉苦色,他挺喜歡歸仁侯,此前看出關節沒來得及提醒餘浪,感到頗為遺憾。

    餘浪咬了咬牙,據實以告:“末將西攻小勃律時,曾與故國主弘業激戰,末將所習練的奇點道印有吸收他人修為的能力,為了戰勝那人減少西征軍傷亡,末將吸收了弘業大部分的五行之力,因此氣海之中有所留存。後來清查國庫時發現了這把弓,好奇之下拿來把玩,發現鬱結在氣海之內的五行之力可以被此弓消耗……”

    玄宗點了點頭:“你這孩子還算誠實,與朕的了解基本吻合,就像你此前所說,或許你真是上天派給朕的良臣,並非皇族子弟卻在巧合中獲得了五行之力。李景堂,你回去告訴你老丈人,別拿這事彈劾歸仁侯了,朕心中有數。”

    李景堂連忙點頭,原來玄宗刻意提起此事竟是為了保護餘浪。

    玄宗又說道:“既然你體內有五行之力需要化解,那朕便特此允許你來宮中學習五行之力,凝結朱雀道印,並收你為義子。”

    不僅僅是餘浪,甚至連周圍眾臣都驚得目瞪口呆,這可是一份天大的恩賜啊。

    眾人的反應都在玄宗的預料之中,他喜歡看他們臉上驚訝的表情:“另有一件事情,你需得答應我。”

    “末將,萬死不辭。”

    玄宗笑道:“你已被朕收為義子,以後也叫朕父皇便可。朕要為你賜婚,命你以歸仁侯的身份迎娶吐蕃公主卓瑪,為朕徹底守住歸仁國的地盤。”

    餘浪肩膀上彷如忽然被人壓上了千鈞重擔,抱拳道:“末將難以從命!”

    歸仁侯瘋了嗎?竟敢公然抗旨?眾臣議論紛紛。

    就連混在龍武軍中的李泌都為餘浪捏了一把冷汗,玄宗最好麵子,這樣當眾拂他的意即便再得恩寵也沒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