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梁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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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從張韞一家平安上了梁山以後,準確地說,應該是張貞娘的平安到達,讓林衝的臉上逐漸開始出現了笑容,往日裏那個風度儒雅的禁軍教頭開始一點點的回到了他的身上。更出乎俊辰意料的是,林衝、智深和王寅居然一見如故,一點也看不出如原本軌跡那般,均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不過轉念想想,便可以明白,此刻的林衝也好,王寅也好,既未經曆過朝廷招安,又未經曆過討伐的方臘的大戰,此時相交,純粹是武人之間、梁山兄弟之間的情誼,更有著強者惜強者的原因,自是一見如故。

    既回梁山,本著賞罰分明的做事原則,俊辰先是重賞了王寅和時遷,而後便欲重懲小七,但是張韞、林衝、王寅等人俱出言為之求情,更兼與祝永清交手時,其更是奮勇當先,毫不顧及個人生死,身中數戟卻誓死不退,此舉著實讓人稱道。俊辰見眾人皆為之求情,於是小懲大戒一番,便將此事揭過。

    而林衝也將俊辰下山以後山寨發生的一些事情告訴了俊辰,除智深在練兵之餘,按著朱貴收集的信息,帶著小嘍囉下山了幾次,將左近一些為富不仁的富戶剿平了一番,隻有楊誌從山腳下經過時,和原本那般一樣,和林衝打了一場,唯一不同的是,原本的林衝隻是為了混碗飯吃,不得已去劫道;而此番下山,隻是為了去等待俊辰接家小回來,被楊誌誤以為劫道的。後經智深說明原委,楊誌也不禁為林衝的遭遇唏噓不已,當下表示回到汴京如果遇到俊辰,當會想辦法相助與他。

    俊辰聽了,低頭沉思不語,畢竟來說,楊誌也是一個苦命之人,一個背負著楊家沉重榮光的男人,一心為了光複楊家的榮耀,甚至於不惜自汙,拜入奸臣門下,到最後卻依然被棄之如履。但真要說起來,俊辰其實並不喜歡楊誌這個人,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楊誌這個人在原本軌跡中無論是在二龍山還是在梁山,都是心心念念不忘招安的人,而俊辰偏偏卻是最反感招安的那個人。

    照理說,既然占山為王,而且還是山寨之主,那麽對於山寨的戰鬥力應該是最關心的一件事,可偏偏就是這件事,讓魯智深抓狂不已。俊辰自打回到梁山,除了第一天的獎懲和酒宴露了露麵以外,居然就再也沒人見過他。

    這不,抓狂的和尚正在滿山地找俊辰,隻要碰到一個人都會盤問上半天,生怕對方知道俊辰的去向。不過,以和尚目前這副樣子,恐怕就算有人知道,估計也不會有人告訴他吧。

    雙目暴睜,眼中血色滿布,鼻孔之中喘著粗氣,兩條又白又粗的氣流清晰可見,光光的腦門上麵,白騰騰的霧氣已經將他的頭頂上方形成一片白茫茫的,氤氤氳氳,如果沒有和尚這副尊容,到頗有些佛境的意味。

    林衝見智深這幅樣子,真怕他因此動粗而壞事,是以不敢離他太遠,隻能陪著他一起尋找。兩人正尋著,忽然智深的鼻子抽了抽,“嗯,這是什麽味道?”

    “兄長,這裏又無鮮花,哪來的什麽香味,怕是幾日沒見俊辰,兄長心中掛念,鼻子也出問題了吧。”邊上的林衝也嗅了嗅,但是他卻沒聞到任何味道。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智深嘀咕了兩句,又不死心地抽了抽鼻子,結果就像老鼠見到貓一般,猛地跳了起來,“果然有香味,適才就是這香味!”

    這會不要說智深,就連林衝也聞到了這股香味,“奇怪,這附近也沒有鮮花,也不會有人來此地撒如此之多的迷香,這是哪來的香味?”

    林衝看了看智深,發現他的眼中也充滿了疑問,當下二人便決定順著香味找下去,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能散發如此香味。

    哪知越是跟著香味前進,這香味就越是濃鬱,二人的心頭就越是疑惑,不自覺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很快地,二人來到了一處木屋之前,智深抽了抽鼻子,對林衝道:“當是此處了,此處的香味最濃,周邊的香味都是從這裏散發出去的。”

    林衝也嗅了嗅,點頭道:“確實如此,此時不知此屋內究竟在做什麽物事,居然能散發出如此香味。”

    就在林、魯二人在屋外議論之時,就聽見木屋之內突然傳來一聲興奮的大喊聲,“成了成了!哥哥,我們終於做成了!”

    林、魯二人正在詫異之時,就見木屋猛地打開,一條人影從屋內猛地衝出,朝著天空就是一聲大吼:“成了,我們終於做成了!”

    “朱貴!”

    “朱貴兄弟!”

    林、魯二人發現,從屋內衝出之人正是朱貴,不由開口叫道。“你在此地做甚,到底做了些什麽?”

    朱貴聽見有人喚他名字,低頭一看,竟是林衝、魯智深,心中頗感詫異,見二人開口相詢,正待開口解釋時,就聽的屋內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我說朱貴兄弟,以此酒當可頂的多少個五千斤?咦,大哥二哥,你們怎地也在此地?”

    聽到這個稱呼,智深哪裏還不知道出來乃是俊辰,“咻”的一下,智深突地出現到了俊辰麵前,腦袋直直地湊到俊辰眼前,大吼道:“還不是因為你!你回來這幾天,有哪一天灑家是能找到你的,你到給灑家說說,你都幹什麽去了!”

    俊辰苦笑不已,和尚的嗓門太大了,而且這離得未免太近了些,噴了他一臉唾沫星子。他也不答話,伸手抹去臉上的唾沫星子,徑直轉身朝屋內走去,似是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這個酒有沒有人愛喝。”

    旁人或許對酒沒什麽概念,但對智深來說則是致命的誘惑。不管是大鬧五台山文殊院還是原本軌跡中未救出張貞娘,都是因為一個字,酒!眼下聽得有酒,他哪裏還忍得住,趕忙跟著俊辰走了進去,林衝見智深如此好酒,也是苦笑不已,但他也非常好奇,這屋中冒出的濃濃香味到底是怎麽回事,亦跟著幾人之後,走了進來。

    進得屋來,就看見灶台上有著好大一口鍋,鍋上用一層一層的厚布蓋著,沒有絲毫熱氣外溢,又有好幾根不同粗細、長短的竹管插在鍋灶的上方以及下方,在最下方的一根竹管下麵,赫然放著一個酒壇,就見一滴滴散發著濃濃香味的酒滴,從竹管中流出,徑直滴入酒壇之中。

    俊辰當下拿起一個酒瓢,從竹管出接了滿滿一瓢,然後遞給智深道:“大哥權且嚐嚐這酒如何?”

    智深早已被這香味勾的口水直流了,眼見俊辰遞過一瓢,哪裏還能忍得住,當即接過酒瓢,“咕嘟咕嘟”地就喝了起來。哪知這酒經過蒸餾,度數遠遠高於外麵酒館中的酒,智深這般喝,哪裏能行!

    頓時就見智深滿麵通紅,雙眼緊閉,唇關緊鎖,呆呆地站在那裏,半天無語,林衝見他這般模樣,正待上去查看,卻不料俊辰一把拉住他,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看下去,林衝隻得將信將疑地站著靜等智深回神。

    過了半晌,智深睜開雙眼,“嘩”地吐出濃濃地一口酒氣,叫道:“好酒!如此勁道,才是男人該喝的酒!”

    林衝見智深清醒過來,趕忙上前查看。豈料智深大手一揮,說道:“灑家沒事,都是因為這酒著實厲害,灑家一時不防,差點背過氣去。”

    林衝聞言大驚,正待找俊辰問個明白,就又聽見智深說:“這酒初飲,如一道滾燙的火線自咽喉灌下,吞入腹中如滾燙的火焰,著實過癮的很,隻是喝過這酒,灑家就真的對旁的酒再無興趣了!”說著,智深抬眼看著俊辰。

    俊辰笑了笑,卻朝著林衝道:“二哥不嚐嚐嗎?

    林衝急忙擺擺手,“我就不嚐了,隻是這酒是如何釀的,產量如何?”

    智深聽到林衝問的問題,碩大的腦袋直點,如何釀的他不關心,他隻關心這酒的產量,如果少了哪裏會夠他喝呢!

    俊辰深吸一口氣,開口道:“這酒不需要釀……”

    “什麽!”聽得這酒不需要釀,不僅魯智深,就連林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俊辰見他們如此反應,心中偷笑不已,麵上卻不動聲色,說道:“不錯,我們這酒不需要釀!大哥二哥可否記得小弟曾讓朱貴兄弟從市麵上收集了五千斤酒嗎?我就是將這收回的酒,重新倒入鍋灶之內,經過提純、蒸餾,重新得到的酒液。差不多每三斤左右可以得到一斤這樣的酒,眼下隻是剛剛開始製作,弟兄們還比較生疏,待得熟練以後,相信此酒定會為我梁山帶來巨大收益!”

    “寨主哥哥此言甚是!小弟原先還不信哥哥所說,此刻方信哥哥確有真才實學,先前懷疑哥哥,還請哥哥恕罪!”朱貴在一旁單膝下跪,朝著俊辰一臉誠懇地說道。

    俊辰趕忙扶起朱貴,說道:“無礙,要說起來,我也著實年輕了些,也難怪朱貴兄弟如此!隻是眼下此酒既已出示,朱貴兄弟久在酒館,可知此酒可賣多少錢?”說罷,俊辰熱切地看著朱貴,不止俊辰,就連林衝亦是如此。

    朱貴低頭略略盤算一下,開口道:“此酒在我大宋境內絕無僅有,相信不止大宋,就是周邊諸國,也絕不會有。如今,市麵上最貴的酒當在汴京,也不過一百文上下一斤,我們此酒無論色澤、香味、口感都可完勝,據小弟估計,當可賣到六百文以上一斤,酒少時,就是一貫一斤也不為過!”

    “什麽!此酒能賣到一貫一斤!”林衝和智深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似是不相信此酒居然能賣到如此價錢。

    俊辰點點頭,輕輕說道:“朱貴兄弟,日後山寨關於蒸餾、買酒、賣酒的事情,我都拜托給你了。”

    朱貴動容了,要知道這已經不是賺多少錢的問題了,這是一條鋪著金子、日進鬥金的路。俊辰居然將這樣一條生財之道就這樣交到朱貴手中,朱貴又豈能不生效死之心。就見朱貴雙膝一軟,對著俊辰跪倒道:“哥哥,朱貴沒什麽本事,今被哥哥委以重任,無以為報,今生必為哥哥馬首是瞻,生死相隨,有為此誓,讓我死於哥哥槍下!”

    林衝和智深本想攔著俊辰,但見朱貴發下誓言,相視一笑,都覺得自家這位小兄弟長大了!

    俊辰扶起朱貴,說道:“朱貴兄弟既已負責此事,那麽泊外酒館的事就不能在交與兄弟了,以免兄弟過於操勞。不知大哥二哥,朱貴兄弟可有什麽人選,可以接下山下酒館的重任。”

    朱貴沉吟片刻,麵色隨之黯淡下來,但很快便恢複如初,沉聲道:“小弟有一個嫡親弟弟,在小弟家鄉沂水縣郊外開的一家酒館,隻因平日鄉裏總有惡霸橫行,故拜在縣裏捕頭門下,學些拳腳棍棒,不若我召他前來主持酒館,哥哥意下如何?”

    俊辰吃了一驚,要知道朱貴的兄弟朱富與他們不同,他們或多或少都是得罪了朝中的奸臣,而朱富則是良家子,並無半點官司在身,更兼是捕頭李雲的弟子,此舉無異於投身綠林,白白將身子汙了。但俊辰轉念一想,就明白朱貴的意思了,朱貴在江湖日久,沒有人正眼瞧他,哪怕在柴進莊上時,也隻是把他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閑人養著罷了,眼下俊辰這般器重他,將山寨眼下最賺錢的生意交給他打理,這個見慣江湖冷暖的漢子心中的感激可想而知,也想他更堅信跟著俊辰總比自己開著那家無甚生意的酒館來的好。

    這些念頭在俊辰腦中如一閃即過,就見他笑著對朱貴說:“令弟怕就是拜了沂水縣捕頭“青眼虎”李雲為師的“笑麵虎”朱富吧,令弟乃是良家子,如此入我山寨,豈不是斷了令弟前程,此事怕有不妥吧!”

    朱貴一聽,當下急了,單膝下跪道:“哥哥,我家兄弟雖是良家子,但在家鄉確實屢遭裏正欺壓,他師父雖是衙門捕頭,但為人剛直,不知變通,早已為相公所嫌,如何還能照顧我家兄弟。與其留著兄弟在家鄉遭人欺壓,不如薦與哥哥,相信以哥哥的大材,定然不會讓我家兄弟受半點委屈。”

    俊辰見朱貴已然這般說了,隻得點頭道:“好吧,山寨的酒館就拜托朱富兄弟了。”

    此事議定,俊辰便準備轉身離開,卻不料朱貴捧著一個酒壇叫住了他,“哥哥,此酒無名,還需哥哥賜名才是。”

    俊辰微一沉吟,開口道:“昔日大秦鐵軍縱橫天下之際,皆喚做“秦風”,今日我梁山出此美酒,我看就取名“梁風”吧。”

    “梁風酒!不錯,是個好名字。”林衝在一邊接口道。

    “朱貴兄弟,你記得給灑家留下一壇這個……梁風酒啊!”魯智深兩眼放光,關照朱貴道。

    “哥哥放心,小弟必將這梁風酒推遍大宋境內四百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