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楊誌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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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綱再次被劫,護送軍官不知所蹤,頓時震動了整個江湖和朝野,說句不恰當的,除了以徽宗趙佶、太子趙恒為首的趙氏宗族以外,天下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蔡京為之大怒,與蔡府之內連砸三套他最心愛的筆洗,當眾傳出命令,責令大名府至汴京沿線各府、州、縣限期捉拿劫道強人並押送官楊誌,限期內拿不住人者,與強人並罪,誓要將這些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匪類淩遲處死,以免天下真認為他蔡京好欺!
一時間,天下官場震動,大名府至汴京沿線的大小官員人人自危,那火簽流牌似不要錢一般,拚命向外灑出,舉報賞金更是一高再高,頓時攪鬧的整個江湖紛亂不堪,謊報者、冒領者比比皆是。
消息很快傳到了梁山,傳進了楊誌的耳朵裏。
楊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問自己一路盡心盡力,就想著如何才能讓這趟差事平安到達,如果不是那姓謝的奶公,不是他為了搶權教唆那些軍漢,哪裏會有這檔事的發生!
楊誌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既沒有看路,也沒有看方向,就這麽隨意的走著撞著,一步一挨,慢慢的居然到了梁山後山的郝山峰。
梁山後山,一般為家眷在此居住為多,隻是唯獨這郝山峰山勢陡峭,如非必須,一般是沒人願意上去的。眼下這楊誌失魂落魄的,自己在不自覺中居然已經走到封頂,眼看著還有幾步就要失足墜崖!
“叭”,一隻手從後伸來,一把搭在楊誌的肩頭,“製使小心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這一掌猛地將楊誌從失魂落魄的的狀態中驚醒過來,他艱難地回過頭來,就看見俊辰和林衝正焦急地看著自己,那份眼神中還飽含著濃濃地關切。
“俊辰兄弟……”楊誌看見俊辰,頓時情緒有了傾泄的出口,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哭,這淚水的閘口就再也收不住了。畢竟楊誌是一個將門出生,有著自己理想和抱負的軍人,而且生性有些偏執驕傲的他又不屑去走那些奸臣的門路,拜在他們的門下,在這個世道裏,又怎麽會容得下他呢!
林衝見楊誌哭的傷心,正待上前勸解一番,卻不想俊辰一把拉住了他,朝他搖了搖頭,看那口型,分明再說,“讓他哭出來。”
楊誌的哭聲越來越大,邊哭邊叫道:“我楊家自金刀老令公始,七郎八虎、楊宗保一代一代為國戍邊,戎馬生涯幾十年,天子禦賜天波府,那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榮耀!可是現如今呢,傳到我楊誌,卻要淪落到給人做狗都遭人嫌啊!”
“我楊誌天生下賤嗎?我天生甘願去與人做狗嗎?我走花石綱、走生辰綱,哪一樣不是盡心盡力,不是盡職盡責,可到頭來呢,就是tnd連個奶公都不拿正眼瞧我,都敢給我暗地裏使絆子。想我楊家滿門忠烈,到頭來就是一個小小的奶公都敢給我吆五喝六,都敢當麵掣肘嗎?我楊誌堂堂武舉出生,好端端的國之上將,如今居然落得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報,末了還要被那些奸臣往死逼,你個賊老天,你讓我楊誌如何還有麵目去見我楊家的列祖列宗啊!”
哭鬧了一陣,楊誌忽然平靜了下來,嘴裏喃喃道:“既然你們都那麽想我去死,我便順了你們的心意,待到了下麵,看你們這些奸臣能有什麽好下場!”嘟囔著,楊誌慢慢翻身爬了起來。
“不好!”俊辰雖說讓楊誌去哭個夠,但是心神一直都放在他身上,眼見他收住哭聲翻身爬起,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濃濃的不安。
眼見楊誌要輕生,俊辰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抓住楊誌的胸襟,厲聲道:“楊誌!你tnd就是個廢物去,你楊家tnd都是廢物,你們就這麽一代一代地廢物傳了下來!”
楊誌平生最重楊家先人,最聽不得就是有人辱罵自己的先人,眼下聽得俊辰這般辱罵,哪裏還能忍得了,虎吼一聲,反手抓住俊辰的胸衣,怒喝道:“你有膽再說一句試試!”
“有什麽不敢!你們楊家就是tmd廢物,你楊誌就是廢物中的廢物!”楊誌聽了,立時大叫一聲,抽手就是一拳直朝俊辰當麵打來。
楊誌眼下氣急攻心,出手毫無章法可言,換做平時,就算不是對手,也能和俊辰過過招,但是眼下,隻有立馬躺倒的份。
果然,沒過幾招,楊誌就被俊辰一腳踹翻在地。“起來啊,你不是不服嗎!起來,我們在打過!起不來了嗎?你就是一個懦夫,楊誌!”
俊辰的話就像一根根的尖刺,直刺楊誌的心窩,他努力地想爬起來,但是他發覺不管他怎麽用力,都無法爬起來,終於癱倒在地。
俊辰上前幾步,抓著楊誌厲聲吼道:“你以為這天下就你楊誌一個人鬱鬱不得誌嗎?你以為這天下就你楊誌、你楊家的本事最大嗎?你看看我這梁山上,林教頭、魯提轄他們,哪一個不是飽受奸臣迫害,哪一個不是國之上將!你以為老子的身世比你楊誌還不如嘛!老子告訴你,老子叫李俊辰,老子姓李,李唐的李,老子就是李唐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
“什麽!你是……”此言一出,不要說楊誌,就是林衝都被震的不輕。平日裏,林衝和魯智深不止一次的想問清俊辰的身世,皆被俊辰搪塞過去,卻不想在這種時候,俊辰自己說了出來。
“天下一統,我無話可說,我家先人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可是那狗賊趙光義是怎麽做的,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我曾祖之妻。如果他趙宋但凡有點做為,有點擔當,有點血性,就是叫我為它賣命也未嚐不可!但你自己看看,燕雲之地,至今淪落敵手,對西夏更是五戰五敗,歲幣一送再送,稅賦一加再加,民間一剝再剝,朝堂之上更是**林立,這樣的朝廷還保之做甚!我也不怕告訴你楊誌,有我一天,我梁山就絕不招安,它趙宋不要燕雲,我李唐要,總有一天,我要帶著我梁山兒郎去收複燕雲,去戰敗契丹、黨項、女真,去攻伐它趙宋。我要讓它知道到底是誰才是這片河山、這片天地的主人!
俊辰一口氣吼了出來,一口氣泄了便有一絲疲乏,鬆開抓著楊誌的手,平靜地道:“如果有一天我梁山平定天下,那麽蔡京、梁世傑就是你的!如果你還想死的話,那麽你自便吧!”說罷,輕輕拍了拍他,便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朝山下走去。
楊誌孤零零地躺在山峰上,俊辰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在他的靈魂深處炸響,“是你的!是你的!是你的!”
忽地,楊誌翻身而起,朝著北方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滿眼含淚地說道:“楊家列祖列宗在上,不是孫兒楊誌不孝,而是這朝廷實在不給楊誌活路走,從今日起,楊誌就要為自己而活,待他日功成名就之時,再來祭拜楊家列祖列宗!”說罷,又是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而後一把抹去眼中的淚水,下山去了。
聚義廳中,俊辰看著欲言又止的林衝,奇怪地問道:“二哥,你這是怎麽了?難不成有什麽不是嗎?”
林衝看著俊辰,似是有話要說,但又不知該如何說,待得他好不容易想好該怎麽說時,就聽見“嘎吱”一聲,聚義廳的大門被重重地推開了,楊誌從門外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
一改之前的頹廢和死氣,楊誌的身上充滿著兵鋒銳氣,淩厲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俊辰的眼睛,“你說……他們是我的!”
俊辰絲毫不退讓,淩厲的眼神反盯了回去,“我說的!他們是你的!”
就聽楊誌厲聲道:“隻要你不改今日之誌,我楊誌就為你的李唐賣命又有何妨!若有一日讓我發現你口不對心,拿著兄弟的人頭去換取你的榮華富貴,楊誌發誓必取你性命!”
“啪”,俊辰一拍把手,霍然起身,斬釘截鐵地說道:“但有我李俊辰一日在,就決計不會讓此等事出現人間,但有此事,隨君處置!”
楊誌不在猶豫,單膝下跪,朗聲道:“並州楊誌,拜見主公!”
“製使……這…”乍一聽見“主公”二字,俊辰一驚,就待上前扶起楊誌。
這邊還沒扶起來,那邊又出狀況了,就見林衝單膝一跪,亦抱拳道:“少主,請受林衝一拜!”
“納尼?”俊辰一急,忍不住冒出一句後世的經典台詞,當下也顧不上楊誌,一步移至林衝身前,邊扶邊說:“二哥,你這是幹什麽!趕緊起來說話!”
林衝的身手不在俊辰之下,他一心下跪,俊辰又哪裏拉的起來,“俊辰,你且鬆手,聽我把話說完!”
“好吧,你說!”俊辰眼見也拉不起來,索性鬆手聽林衝說什麽。
“末將林衝,乃昔日南唐大將林仁肇後人……”
“什麽!”俊辰一聽,立刻大叫了出來,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目光,別說俊辰,就連楊誌也是如此。
林衝不管二人,徑直管自己說下去,“家父臨終前曾有遺言,但凡我林家子孫,務必要盡心盡力尋找唐裔血脈,助其成事,複我大唐國土,揚我大唐聲威!林衝有幸,得在有生之年,遇到少主,真是喜不自勝…不負…不負我祖重托…”說著說著,林衝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俊辰此刻方得扶起林衝,眼含熱淚道:“二哥,林將軍他…我們李家對不起他!”
“少主……”
俊辰抬手製止道:“二哥,還是叫我俊辰吧,少主此謂,還是莫要提起。”
“禮不可廢啊!少主……”
“聽我的!這是我的命令!”
林衝無奈,隻得點頭應是。
安撫得林衝,俊辰瞥見楊誌似有話要說,心下覺得奇怪,轉念一思便即想到,當下開口道:“製使可是想問那生辰綱究竟被何人劫走嗎?”
楊誌兩眼中不由閃出明亮之色,急切地點了點頭。
俊辰低頭略一思索,沉聲道:“生辰綱卻是被人劫走了嗎?製使的挑擔中真有那二十萬貫金珠寶貝嗎?怕是天下人都小瞧了那位權傾朝野的蔡太師吧!”
就在楊誌想不開要跳崖時,東溪村的官道上揚起了好大一陣塵土。馬上之人死命地抽著馬匹,黝黑的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籲”,眼見就要到得晁蓋莊子,此人趕忙勒停馬匹,下馬便隻朝晁蓋莊子跑去,口中不停地高聲喊著“保正!保正!”
自有晁蓋莊上莊客迎了出來,一見此人,便立馬滿臉堆笑,彎腰討好道:“原來是宋押司,近來一向可好!”
哪知平日裏還會和他們逗上幾句的宋押司,今日卻似不認識他一般,直接一把抓住他,厲聲道:“保正呢!快些帶我去見保正!”
正在院子裏與吳用等人吃酒的晁蓋聽得門口吵鬧,當下便起身出來查看。當他一見此人,頓時喜出望外,上前一把抓住宋押司之手,說道:“公明賢弟,你怎麽來了?來來來,快些隨我來院內吃酒,我在給你介紹幾個江湖上的好漢認識。”不由分說,拉著他就往裏走。
宋江哪抵得住晁蓋的力氣,當下掙紮不脫,隻得由晁蓋拖著走,隻是他口中由自不停,“保正,保正,你別拉我……”
晁蓋這時哪聽得進這些,拉得宋江進到院內,便高聲嚷道:“兄弟們,來來來,今日我給大家介紹一位名震天下的大英雄、大豪傑。”
那劉唐嘴快,一碗酒到下肚,便問道:“哥哥,到底是何人,不要這麽藏著掖著的,怪難受的。”說罷,哈哈笑了起來。
晁蓋也哈哈笑了兩聲,一指身邊的宋江,說道:“便是這位宋江宋公明。”
“莫不就是那江湖上人稱“及時雨”的宋江宋公明?”
“正是此人!”
“哎呀,久聞哥哥大名,今日方才有閑得見哥哥尊容啊!”得到了晁蓋的確認,眾人不由喜出望外,一時間便都圍了上來。
宋江趕忙做了一個羅圈揖,好言好語地與眾人說了一通,與眾人喝了兩碗之後,趕緊將晁蓋拉到一邊,悄聲問道:“保正,你休瞞我,那黃泥崗上的案子可是你們這夥人做下的!”
晁蓋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宋江,點頭道:“不錯,正是我等兄弟做的!”
宋江聽了,不由跺足道:“哎喲,保正啊,你放著自家的大好家私不要,偏去惹下這檔子事!你可知道,那蔡太師因為這二十萬貫金珠寶貝被劫……”
“什麽!二十萬!”乍一聽到二十萬,晁蓋雙眼一瞪,高聲吼了起來。
那邊的吳用、公孫勝等人聽得,甚感奇怪,不由開口問道:“保正,什麽二十萬貫?”
晁蓋氣極反笑,指著宋江,沒好氣地道:“我的公明賢弟說我等在那黃泥崗上劫得金珠寶貝二十萬貫!”
“啪”,就見劉唐使勁將碗一砸,厲聲道:“tnd,哪來的二十萬貫,就那幾件首飾,加起來不足兩百貫,其餘的都是些破磚爛瓦……”
宋江狐疑地看著眾人,暗思:“我又不曾想分得一些,如此擔著性命前來報信,你等須如此待我嗎?”但又見眾人表情不似作假,於是對著晁蓋抱拳道:“保正,現在不管多少,眼下那白勝已被打入大牢,供出你等你人,知府大人已經在收拾兵馬,就待下鄉前來捉拿你等,保正還需早做準備。小弟先行告辭!”說著,朝著眾人一禮,慌忙離去。
宋江趕緊出莊,縱馬急行間,就聽見晁蓋莊中傳出一聲暴喝:“蔡京,我草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