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除夕更闌人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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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清笑著起身道:哥哥你快來評評理,師姐輸了不認罰,要耍賴皮呢
青鸞慌忙辯解:何曾耍賴皮罰罰了,還能喝死我不成
蕙茹正在興頭,此時亦趕過來湊趣:這可不該罰了說好了唱歌的,怎的又改了罰酒
韻清死活把紫蕤墨兒兩個也拉了入席,方笑道:家定罰則我說罰師姐唱山歌不唱的罰喝三大碗酒
青鸞無奈,隻得起身唱了一支采茶歸。 w w w v w 因有紫蕤在場,平日分外唱得用心,當真是清越婉轉,響遏行雲,聽得韻清讚不絕口,紫蕤更是隻管癡癡地聽著,連蕙茹遞到他手邊的茶水都忘了接。
青鸞本已被韻清打趣得渾身不自在,待得一曲唱畢,見了紫蕤神情,又覺滿心歡喜亦且得意,先時的羞怒早已不知哪裏去了。
大家讚了一番,下一輪便由青鸞起首。青鸞想了一想,才道:一日看盡長安花。
花字開頭的詩詞本不算少,無奈下首的蕙茹讀書不多,兼之方才分了神,一時竟想不出來,無奈之下,隻得胡亂唱了一首祝酒的曲子,幸而眾人並不苛責,便以一句雨打梨花深閉門重新開始。
此時卻是墨兒坐在蕙茹下首,他想了一下道:門前流水尚能西。
接著該是太妃,她卻不慌不忙地啜了口茶,這才緩緩道:西陸蟬聲唱,使得吧
紫蕤哈地一聲笑了起來:難得這大雪天的,母妃竟還能想到蟬聲唱便使不得,也該假作使得了。
太妃狠狠戳向了他的額頭:哪裏學得油嘴滑舌的該你了
紫蕤忙道:唱罷歸來酒未消。說罷朝韻清一仰頭:請
韻清打了個哈欠,一派漫不經心:難不住我消得東君著意憐,可好
青鸞卻是幽幽歎了口氣:憐君何事到天涯。
蕙茹放肆地打趣道:鳳姑娘大過年的又歎什麽氣呢王爺在這裏,何曾到天涯了眾人都笑了起來,青鸞趕著要撕她的嘴。
蕙茹見狀忙喊道:涯口度新雲話音未落人已離了席,跑到爐前添水去了,青鸞隻得作罷。
墨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雲橫秦嶺家何在。
太妃想了半晌,隻想得一句在天願作翼鳥,隻得說了。
紫蕤笑道:這個簡單,鳥宿池邊樹。
下麵該著韻清,她素日是最伶俐的,奈何此時聽得一個樹字,滿心裏隻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再想不出別的來。這句不屬於詩詞曲賦不說,更兼語涉不吉,太妃麵前是決計不肯說出口的。思忖半日,隻得認輸。
認輸便是認罰,此時紫蕤是家,韻清隻得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指望他手下留情,出題容易一些。
紫蕤對她求饒的眼神隻是假作不見,想到自己已聽過韻清歌唱,不知何故竟不欲別人再聽,便道:隻有清音不見妙舞也不好,不如你為我們跳一支舞如何
韻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冷天的,腿都凍僵了,還跳舞呢嘴這麽說著,卻已起身離席,走到屋子央,推開幾把礙事的椅子,笑道:因陋簡,多多擔待衣袂飄飄,竟真個舞了起來。
冬日的厚重棉衣並不適合作舞,妙在韻清本是有功夫的,身量又纖細,棉衣穿在身非但不顯笨重,反而平添了幾許俏皮的意味。
她跳的竟是一支草原的旋舞,裙袂飄飄,若飛若揚,仿佛廣袤天幕一朵飄忽不定的紅雲,靈動飛揚,變幻莫測。透過翩翻的舞袖,觀者似乎看到一望無垠的草原,一匹紅色的小馬撒著歡兒奔馳著,乘涼草下,飲水溪邊,瀟灑恣意地釋放著生命的活力與歡欣。
眾人隻覺所有的愁悶都拋到了九霄雲外,生命之,隻剩下歡欣,隻剩下萬事不縈懷的一派澄明,不覺都看得呆住了。紫蕤更是訝異,不知這個瘋瘋癲癲的小丫頭,還有多少才華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舞罷,韻清故意喘了幾口粗氣道:累死我了,這下可算暖和了
紫蕤注意到,在這般狹窄的屋子裏,她非但能絲毫不見遲滯地旋舞,而且她帶起的衣風,竟沒有將屋的任何一支明燭吹滅。
看來他天隱門,這次是真的撿到寶了。
想到天隱門,便想到晚間分壇送來的消息,紫蕤的眉頭又不覺皺了起來。
天下,真的將有大變嗎
眾人見紫蕤神情不豫,隻當他深夜困倦,便暫歇了玩鬧,換點心飲茶聊天。在場都不是無見識之人,談笑之間,倒也不是十分枯燥。
午夜時分,忽聽得外麵鬧將起來,眾人忙出門看時,隻見正東方天地交接之處,一道紫色冷光耀眼奪目,轉眼之間,已燃亮了半邊天幕。漫天飛揚的大雪,化作了一片片紫水晶,紛紛揚揚地落在眾人臉肩頭,一時也無人記得去管。
眾人呆愣之時,墨兒已衝到紫蕤身邊,顫聲道:難道是真的
紫蕤隻是抿著嘴唇不說話。事實,他是否聽到這句問話,亦不可知。
在一片沉默,那道紫色光幕已經覆蓋了整個天空,冷冷的紫光漸漸轉柔,本來滿心驚疑的眾人已平靜下來,靜靜欣賞這聞所未聞的觀。
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韻清悄悄歎了口氣,垂下眼瞼: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想到下午那人傳來的消息,心裏便是一陣煩躁。命運,難道真的躲不過嗎
過了一刻鍾左右,紫光漸漸散去,天幕仍是黑沉沉的,隻見紛紛揚揚的雪花從漆黑的虛空之一片片飄落下來。
眾人各自鬆了一口氣,說不清是如釋重負,還是悵然若失。回到室內,被熱氣一撲,才發覺手足俱已凍僵,發梢肩頭俱是落雪。
青鸞似有滿腹心事,隻見她搶著前掛起紫蕤的披風,回身便問道:方才墨兒問什麽真的假的,是怎麽回事
紫蕤歎了口氣,見眾人都望著他,隻得道:晚間洛陽分壇來人稟事,提到當地新出現一些民謠,本來我還不放在心,誰知竟真有如此異象。
太妃道:民謠素來都有,何必憂心難道竟與今夜之事有關麽
紫蕤沉聲道:紫鳳淩空,天下大治。
太妃聽得紫鳳二字,心一動,不禁暗暗向韻清瞥了一眼,麵卻微微冷笑道:這也沒什麽稀。胡說八道的話,五歲孩童也編得出來。紫鳳淩空難道拯救天下的,竟會是個女子嗎簡直荒唐
紫蕤隻得道:但願如母妃所言。隻是若真有人刻意生事,今夜過後,必會有人煽風點火,怕是更加人心浮動了。想了一想又笑道:這下皇兄可有的忙嘍要奪他天下的人可真不少,隻不要以為一切都是我做的便罷了,我可一時弄不出一隻紫鳳來
眾人各自沉吟,屋裏一時沉寂了下來,隻有炭火不時爆出啪的一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分明。
太妃壓下心百轉千回的思慮,笑向韻清道:你素日是一刻也不安靜的,今兒個怎麽也啞巴了
韻清強壓下心頭酸澀,假作剛回過神來,笑道:剛才的光好漂亮嘛我在想,如果天空一直是那個顏色多好眾人一笑也便罷了。
此時各人心皆有思量,再不複先前輕快氛圍,隻得強作笑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這半夜時光,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一遞一答之間,看看也便熬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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