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生白眼慣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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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耐著性子聽完這一段果然很漫長的故事,紫蕤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小說

    自己問的,是他與那丫頭的關係,他不可能沒頭沒尾地用一個外人的故事來搪塞。難道這故事的人

    接觸到他略帶些狐疑的目光,傾墨不由得幽幽苦笑:不錯,那個被送進養生堂的女孩,小名正是叫做依依。

    簫紫萱第一個不可置信地嚷了起來:這怎麽可能那個小丫頭,她明明是柳尚書的千金,金尊玉貴的官家小姐,怎麽會是養生堂裏出來的孩子居然還是一個青樓女子生的你編排人也要編排得靠譜一點吧

    紫蕤此時最關心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那麽,這個故事與你有何關係莫非你是故事當那個來路不明的男孩

    傾墨露出一臉倍感挫敗的表情:不是吧你這麽快猜出來了你這麽聰明,會讓我很沒有成感哎你不會裝作猜不到,等我把所有的故事都講完,然後你再恍然大悟嗎

    若真如此方才雖然有一點點疑惑,在聽到傾墨親口承認這個答案的時候,紫蕤的心還是狠狠地揪痛了一下,你竟然是她的親生兄長

    勉強算是吧傾墨有些無奈地苦笑道。

    方才鬧嚷嚷的書房,這會兒忽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墨兒和那個小丫頭,竟會是一母所生的兄妹此前對於他二人微妙的互動,眾人有過千百種猜測,卻無論如何不會有人想到,最終的答案竟會是這樣的。

    紫蕤忽然發現,自前年秋開始,自己所有的悲憤痛心感傷疑慮到此時竟都成了一場荒唐的笑話。

    人家兩人是親兄妹,自己卻一直疑心他二人背著自己做出不齒之事,痛心疾首了那麽久,方才還險些忍不住為此與他翻臉,這不是一場笑話是什麽

    看看眾人精彩紛呈的臉色,傾墨有些想笑,卻終於沒能笑出來,隻得歎了口氣,幽幽續道:後來,那位柳家老太爺過世了,當年的那位柳公子,也早已成了朝重臣。也算他良心未泯,不忘舊情,竟肯費盡心思打聽到了那家養生堂的去處,以膝下無子,養女以作得子喜兆為名,將當年那個被送走的小女兒收作養女帶回了家。那年,她六歲。

    後來的事,你大概都已經知道了。那個女孩為什麽會成為你的王妃,想必也已經有人告訴你了吧一切,都是所謂的命運,還有那些所謂能知天命者玩的遊戲。至於我偶然被你搭救,帶回府為奴,卻當真隻是巧合了。

    紫蕤緊緊攥住手的茶盞,力道之大,恨不能生生將茶盞捏成碎片:你們既是兄妹,卻為何一直瞞著眾人,卻要拚命假裝毫無關係

    這些事,在下山之前我都不曾跟她提過,後來她雖是自己打聽到了一些事情,卻終究也沒什麽可對人說的。她是王妃,而我隻是一個卑賤的小書童,我難道不知,有我這樣的兄長,隻會給她丟臉的麽何況,傾墨苦笑一聲,抬頭看了簫紫萱一眼,她是尚書府千金,一個金尊玉貴的官家小姐,在你的麵前都恨不得卑微到塵埃裏去,若是

    那麽後來呢在被那個惡女人陷害之後,你們為什麽寧肯背負那樣不堪的罪名,也依舊不肯說出真相紫蕤終是按捺不住,憤怒地吼了出來。

    當時若說了,你會相信嗎傾墨冷冷地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地盯住他的眼睛。

    是啊,當時說了,他會相信嗎紫蕤不由得微微側了側頭,避開傾墨目光的逼視。

    當時,自己已對他們徹底失了信任,若是那時他們說了,自己也隻會覺得,他們編的謊言太過拙劣,破綻百出

    不是他們不肯求清白,而是當時的自己,根本不值得他們費心去解釋啊

    簫紫萱仍是有些不明白:可是,當時已經不會有認下那樣的罪名更壞的結果了不是嗎你們為什麽連嚐試一下都不肯呢你們那樣篤定,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你們嗎

    傾墨以手指蘸了茶水,在桌胡亂地劃著,半晌方緩緩道:我不是完全沒想過辯解的,隻是她不肯。人前毀譽,她從來不肯放在心,她在乎的,隻有你的心意。我想,她當時該是已經心灰意冷,這才有意認下那樣的罪名,好絕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吧。恰好,我當時正巴不得她乖乖地離開你,她執意不肯說,我也樂得依她了。

    為什麽你巴不得她離開我我跟你有什麽解不開的深仇麽紫蕤不可置信地盯著他,那眼光恨不能在他的身瞧出幾個窟窿來。

    傾墨毫無懼意地迎他的目光,一字一頓:我早已看夠了她在須彌峰受那樣的苦你大概不知道,你將玉連環打破之後,你們的緣分便已經盡了她仍舊堅持留在你的身邊,算是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的代價是什麽,你知道嗎你無法想象,月圓之夜那些生不如死的煎熬,她是如何忍下來的若是你對她好也還罷了,偏偏你的眼從來都沒有過她我至今仍是想不明白,那樣殘酷的天譴,那樣無情的冷落,那樣艱辛的生活,她當初為什麽會那樣甘之如飴

    你知道一個那樣喜歡熱鬧的孩子,連續數月都沒有人願意跟她說一句話,那是什麽滋味嗎你想象得出,一個挺著大肚子,病得半死不活的女人,在滴水成冰的冬天,連續數日一口熱水都喝不,是怎麽熬過來的麽說實話,我一直想不明白,她和她的孩子,怎麽會那麽堅強地活到現在的

    何況,她離了你,並不會真的走投無路她有她的使命,她是毫無爭議的天下之主你在須彌峰猜測那個不可一世的鳳靈軍的主人是何許人物的時候,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那人當時正在須彌峰的一個角落裏,懷著你的孩子,懨懨待死吧

    她當初,那無藥可醫的頭痛之疾,竟是因為不肯離開自己的緣故嗎

    她曾經為了自己,寧肯隱瞞身份,逆天而行嗎

    她以天下至尊的身份,處處隱忍,甘居媵妾,自己卻是完完全全無視了她的深情嗎

    那個傻丫頭,她究竟默默地為自己忍下了多少痛苦啊

    紫蕤心痛得無以複加,低頭避開傾墨審視的目光,低聲道:你說,我的眼從來沒有她她,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難道不是嗎傾墨的聲音漸漸清冷起來,你覺得你很在乎她嗎那麽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在乎的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還是昨日禦花園重逢之時你確定你的在乎,不是因為愧疚,更不是因為想到她帶走了你的孩子

    不是的紫蕤慌忙想為自己辯解,傾墨卻根本不想聽他說完:或者,更多的可能是,你隻是因為她離開了,因為她已經不屬於你了,你才會在乎得不到的和已經失去的,永遠是你最放不下的她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卻從來不知道珍惜

    是這樣的嗎聽到他的篤定,紫蕤自己,都不由得漸漸有些疑心起來。

    難道,自己這一陣子對那個丫頭的掛念,真的僅僅是因為不甘心,因為自私,因為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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