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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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歪斜的打著,雨水幾乎濕了女人半個身子,懷裏的小孩卻一點都沒有沾到的樣子。小說我看著她懷裏被外套裹著,隻露出小手小腳的孩子,忙打開了門:先進來。
段承陽自覺的往右邊挪了挪位置,我從她的手裏接過小孩,她心急的把傘一扔,直接跟著鑽了進來,嘭的一下關了門。我看著她身後連忙叫到:等等,還有一個孩子。
女人心急如焚的看著我:我隻有這一個孩子,求你們了快點送我們去醫院我愣在那裏,車窗外那個小孩也呆滯在雨裏。段承陽明白似的吩咐:去醫院。
司機唉了一聲,開著車走了。女人小心的拉開外套的帽子,露出那個小孩有些發青的臉來。看著也隻是七八歲的模樣:媽媽不會讓你有事的。她抱著孩子輕聲抽噎幾下。我有些在意之前看到的那個孩子,確信似的又問了一句:你沒有帶其他小孩出門嗎
女人紅著眼睛怪的看著我,仿佛不明白我為什麽這麽問:我隻有這一個孩子。果然又是這樣,我頭疼的苦笑了一下:抱歉,是我看錯了,快走吧。
車在雨裏飛馳,數十分鍾後終於急急到了醫院,女人抱著小孩幾乎在停車的同一時間飛奔了出去。我有些不放心,準備下車跟著去看看,手腕一股力量把我往後拉了一下,我坐回去有些生氣的看著他。
段承陽示意我別出聲,視線盯著女人離開的身影一動不動,我跟著看去,女人的身後飄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邁著小步子不停的跟著女人跑動,如影隨形。
你之前看到的是那個孩子。段承陽一副了然的神情,我覺得我都不用說什麽。看著醫護人員匆匆的將女人和小孩送了進去消失在眼前,我才不自覺的鬆了口氣。
段承陽說:到這裏夠了,我們回去吧。我依舊沒有說話,像他不存在一樣。直到車一路行駛到酒店的門口,我抓住車門跳了下去,無關緊要的說:我想出去走走。
他安靜的坐在車裏,沒有像以前那樣說著不行,他說:我陪你去,天黑了。我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搖了搖頭:沒事,一會兒回來。怕他再說什麽,我匆匆的離開。
門口的不遠處是一個站台,我順勢坐了第一班車,我隻是想靜靜。明明在嘈雜的車裏,閉眼睛卻全是唐雪的臉,清楚到我還可以感覺到她流在臉的血,似乎還是那麽粘稠溫熱,帶著年輕的鮮活氣息。但是她已經不在了
沒有目的地的一路坐到了終點站。隨著人流走下車,我才發現自己好像無處可去,除了段承陽,我幾乎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朋友同學想想何輝,再想想唐雪,我自嘲的搖了搖頭,感覺自己是個帶來厄運的災星,還是不要連累其他人了吧。可我現在還不想回去,和此時的孤獨相,我更害怕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這種沉默。
走過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熱鬧的聲音越來越稀少。我漫無目的的走的後果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麽地方。
偶爾有車快速的開過,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了許多常在新聞看到的各類事件,心裏突然忐忑起來,有時候人可鬼可怕的多。
嗚嗚的哽咽聲若有若無的傳過來,我四處尋找著聲源,在馬路對麵的路燈下,埋頭蹲著一個小身影。
空蕩蕩的大街回響著我一個人的腳步聲,我用盡力氣奔跑,來擺脫身後那個糾纏不清的小孩。
陪我玩呀。稚嫩的童聲說話有些口齒不清,一個拐彎,那股陰冷甚至開始爬了我的腿在拉扯著我停下。我快哭出來了,如果我沒有接近那個孩子,沒有問他那句:你爸爸媽媽在哪兒那肯定不會有現在沒命似的逃亡。
酒店離這裏很遠,身後的寒氣越來越近,我在心裏計算著距離,近乎崩潰,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拒絕段承陽要陪我出來的好意。
不遠處的小房間亮起了燈,在這樣的情況下像沒入絕望裏的人看見的希望,我隻能朝那裏跑。窗戶裏望去有人影的晃動,我推開門直接撞了進去,終於覺得安全的時候,腿一軟坐到了地。
身後的寒氣也在門外戛然而止,我小心的側過一點頭看去,正好對了那個小孩盯著我的眼睛。全身突然被定住,他的眼睛像黑夜裏閃著微光的星星,有著銀河般的深邃,想要把你吸進去。他說:姐姐,送我回家吧。像充滿無限的誘惑力,我鬼使神差的脫口:好。
姑娘,你沒事吧怎麽一進來坐地。身旁有人伸過手扶著我,我恍然醒過來,他小小的臉蛋染了陰沉。
我有些後怕的移開了眼睛,如果剛才沒有人叫我會怎麽樣借著伸過來的手站了起來,看著幾人的製服,才發現我無意間闖入的是街道的保安亭。裏麵擺了一張四邊桌,麵還有打到一半的麻將。
我忙說了聲謝謝,又低頭道歉因為我打擾了他們的興致,他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們也沒做什麽要緊的事。看著窗外街道的夜景,我開口請求:我能打個電話嗎
握著手機,屏幕又一次滅掉了,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撥出那串爛熟於心的數字。嘭嘭的撞擊聲沉重的敲打著門,伴著一句句傳過來的送我回家砸進我的耳朵。
我慌亂按下撥號鍵,響了兩聲聽到他在那邊低低的開口:喂,明明想好要說的話卻突然記不起來,我忘記了,我們在吵架。嗓子裏像堵了什麽似的,我張了嘴巴,卻隻吐出了四個字:我是冉曦。
他的口氣軟了下來,有些焦急的問我:怎麽還不回來,遇到鬼了我苦笑了一下,這句平常人之間的玩笑話,在我們之間卻是一個事實。
匆匆按照牆印刷的地址報了過去,掛了電話,我有些開心的鬆了一口氣,慶幸我還可以找段承陽。
敲門的力度有增無減,我縮在椅子,看了看旁邊打牌玩的正開心的四個人,沒有聽到似的,沒有任何反應,那個孩子還沒走。有人扭頭關心的問著我:你沒事吧。我點了點頭,強扯出一個笑容。
香煙嗆人的味道和洗牌的聲音將這個小房間吵的鬧哄哄的,頭開始有些昏昏欲睡的狀態。撞門的聲音一直持續著,我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站起來開始打量著牆貼的各類件。
都是各種通知通告,失物招領,掃視了一會兒,我的視線停在了一張吸滿了灰塵的:尋人啟事。灰蒙蒙的a4紙張印著張放大的黑白照片,小孩傻傻的朝著鏡頭笑著,不正是纏著我的那個掃了一眼具體的字資料,走失時間是去年的這個時候。
咚咚。輕輕的兩聲叩門,門外的滲入的寒氣突然不見了,我緊張的神經又崩了起來。一個人扭頭問了聲:誰啊隨即站了起來。
他們也能聽到我有些驚訝,隨即想起什麽,那應該不會是那個小孩。我湊到保安的身後,看到了門外的段承陽的時候,我有種撲去的衝動。
麻煩你們照顧了。段承陽禮貌的道謝,帶著我走向了車。我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確認那個孩子是不是還在周圍。
段承陽拉開車門對我交代:不用看了,車吧,處理過了,他靠不過來。
我看著街道的景色在向後跑去,淡黃色的路燈下站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沒有影子的鬼,人落寞吧。他隻是靜靜的看著我離開,沒有追來的意思,仿佛之前把我追了幾條街的不是他。
段承陽按下車窗,將我的視線隔開:回去好好休息,別再責怪自己了。
我點頭,低低的說了對不起。唐雪的事我不怨他,隻是恨極了自己的那種無力感,可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情緒對待他。段承陽溫柔的笑了笑:我好像不喜歡這幾個字。
街的人少的安靜,車像個幽靈似的穿梭在黑夜的街道,路燈一盞盞的站在那裏,那些發光的燈泡像一雙雙漂浮在黑暗裏的眼睛,朝我們俯瞰。恍然間有個影子擦著窗玻璃飛了過去,我猛地縮回了頭,貼在座椅。
段承陽怪的看著我:怎麽了我試探的問了句:你沒看到什麽東西嗎他仔細看了看窗外,除了偶爾一閃而過的城市燈火,是黑漆漆的夜。他撫了撫我的額頭:你累了。
也許吧。我靠著座椅,準備休息一會兒。脖子涼涼的,放了塊冰似的,我把領子立起來,靠著段承陽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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