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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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波將二人帶至一亭台內,便示著亭石桌凳道:你們坐

    長風卻是猶豫一陣,方緩緩行至石桌旁,坐了下來。 vw夏杓與張波亦隨之坐下。

    張波這便道:長風啊,見你今日有些怏怏不樂,是否是遇了什麽心事,不妨與我二人說說。不管怎的說,我三人亦乃莫逆之交,有事當互相傾訴,不可獨自一人苦苦煎熬。

    長風聽了,卻是重歎了一氣,又飲了一口手之酒,方鬱鬱道:前幾日,我向我爹娘提及了我欲娶彩苓之事,本以為他們會答應,誰知誰知我娘死活不肯同意說著,語色透著好些無奈。

    兩人此刻方明白了長風心之困,當下相互一視,心頓生歎息。

    夏杓不解道:我不明白,彩苓那般好的姑娘,又與你同一村子,你娘為何會不答應

    我娘說,如今我已考取功名,算得是半個朝廷官員,而彩苓僅是一鄉村丫頭,與我不般配

    張波當下憤憤不平道:你娘亦是不豁達,居然存什麽門第之見。她既知你倆乃兩情相悅,便應成人之美,造一段美好姻緣,畢竟這世間真正的有情者是少之甚少,錯過了便許是永遠無法再遇。又建議道:身為好友,我可提醒你一句啊長風,你若乃真心喜歡彩苓姑娘,忘不了她,那便應甘冒大不韙,想盡辦法先將她娶過來。沒準啊,等生米煮成了熟飯,你娘便接受她了。

    張波這話倒說得灑脫,然對長風來說卻是無法實現的荒唐之舉,自古孝者大於天,若要違背父母之意行事,令父母心傷,非說自己心萬般不願,便是為了亦會為天下人所不齒。所以他此刻唯有沉默,哀傷,再飲兩口酒。

    夏杓此刻亦為長風犯愁,隻道:此事確是不好辦呐一麵乃自己敬愛之父母,一麵是自己心愛之姑娘,換著誰皆難以抉擇啊又歎了一氣,這般,長風,你看今日乃張波大喜之日,且咱三人又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如來個借酒澆愁,待喝醉了,也便不用思這些傷心事了。

    長風仍是無言,隻得端起桌那杯苦澀的酒,一口飲了下去。二人見了,便是陪他一同暢飲。然因長風本便不勝酒力,此番又飲得過急,未幾便是醉得不省人事。張波隻得命人攙扶他去一客房休息了。

    長風第二日歸去,苦憂未減。經反複思量,隻得決定將自己與彩苓的婚事先放一放,但並非徹底放棄。他想李氏此刻之所以會反對自己與彩苓之事,倒不僅僅因她無法根除門第觀念。畢竟他初躍龍門,任何一母親見兒忽地這般風光皆會欣喜至極,若此刻他又言要娶一鄉村姑娘,豈不是火澆水,掃娘興致嗎待過些時日,自己在為官處安頓好,李氏心的開心勁便無此刻這般強烈,若自己再提及這事,她或許會靜下心來仔細思思。而再退一萬步,若李氏仍是態度堅決不肯答應,他便是下跪磕頭亦要求李氏答應,到那時,她如何會不心軟。

    然此刻,困擾在長風心最直接的問題,便是如何與彩苓道明此事。想那日在湖邊,他向彩苓承諾得極好,一歸家便要向爹娘提娶她一事,且信心十足,若如今卻要告知她此事無望,豈不要傷透了她的心自己心傷也罷,若讓彩苓亦是傷心,他心萬般不願。

    然事已至此,還能如何,遂隻得一日將彩苓從家喚了出來,欲將其事道明。

    彩苓見長風忽地來尋自己,竟以為他是來傳達好消息,方至長風跟前,竟是不知不覺得羞紅了臉,隻低頭微笑道:長風哥,你此番來尋我,所為何事啊

    苓兒,我長風的心不由糾結如亂麻。

    彩苓自從長風的聲音聽出了些許不對勁,忙抬起頭,卻見他麵帶些猶豫之色,怎麽了,長風哥

    長風輕歎了一氣,方鼓足了勇氣道:對不起,苓兒,我暫時不能娶你。

    彩苓聽了,當下一個晴天霹靂,隻聲音斷斷續續地道:不不能娶我

    對不起,苓兒

    彩苓此刻竟覺做夢一般,不願相信長風所說,直拽著長風的手臂,兩眼淒楚地道:長風哥,你是騙我的對嗎你是在與開玩笑地對嗎

    長風此刻已心疼難忍,隻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是真的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娶我彩苓聲音變得顫抖。

    長風卻是不忍心將實情說出,隻故意編了個牽強的理由道:我娘念我方才考功名,官職尚未定,不應過早地考慮婚姻之事,教我再緩一緩。

    彩苓此刻雖不知長風所說是真是假,亦無心去管,但心卻怨意頓生。想長風進京之前,便發誓考取功名後會娶自己,且還鄉的第二日又承諾得好好的,卻未想到今日換來這般的答案。她可以理解長風許是確有苦衷,但她無法麵對長風的言而無信。須知感情一事對於女子來說何等重要,豈能隨隨便便被欺騙,如此教人何不心傷。

    卻見彩苓忍不住低頭啜泣,許久方抬頭淡聲道:好,長風哥,既然你不願娶我,那你我之間便此作罷吧。說畢竟轉身欲要離去。

    長風見了,忙跑去一把將彩苓拽回,扶著她雙臂急道:彩苓,你相信我,雖然眼下我娘不答應你我之事,但我一定會再尋機會向我娘說的,你不要離我而去好嗎

    彩苓兩眼泛著淚光道:長風哥,我現在心當真十分難受,可否讓我冷靜冷靜

    長風聽了,不知再說些什麽,隻得垂目低首,緩緩將雙手放下。卻見彩苓這時又轉身直要離去,自無由再挽留,隻得默默看著她歸去的身影,心徒餘自責傷痛。

    彩苓這方行了幾步,眼的淚水便已似洪水濤濤,一發不可收拾,遂一麵揩著淚,一麵奔著回家去了。至家,便是直奔進閨房,一把將門掩了過去,躲在門後失聲痛哭。

    苓兒發生什麽事了堂屋裏見狀的錢氏忙行至門邊焦急地問,但聞彩苓泣聲嗚嗚,隻得敲起了門,苓兒,開門啊到底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有事跟你娘說,莫獨自一人傷心難過啊

    這般少時,彩苓方才將門打開,卻是一把將錢氏擁住,放聲大哭。錢氏忙不止拍著彩苓的背,安慰道:好了苓兒,莫再哭了,有什麽傷心事與娘說,娘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好久方見得彩苓泣聲稍減,緩緩鬆開手來,抽抽搭搭地道:長風哥他他不娶我了

    錢氏聽了亦一驚:不娶你了這是為什麽難道是他如今考了進士,變了心不成

    彩苓卻不知如何言說,隻沉默不語。恰好這時乜子誠與若柳亦從外麵歸來,錢氏見了,當下對乜子誠道:她爹回來得正好,此事定要為苓兒討回個公道

    何事歸來的兩人忙問。

    錢氏滿口諷刺氣道:殳長風殳公子如今考了功名,富貴了,看不咱家苓兒了

    乜子誠聽了頓時火冒三丈:豈有此理這小子竟然這般薄情寡義老子今日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說著便要轉身出門去,卻當下被彩苓叫住道:爹不要

    怎麽你不舍得乜子誠扭過身來一陣反問,又道,那小子這般待你,你竟然還袒護他

    彩苓這方道:此事怪不得長風哥,是殳大娘念長風哥方考功名,尚未正式做官,不應過早考慮成親之事,故是不允。

    乜子誠豈是不知李氏心思,此刻聽了彩苓這話,便猜這事乃李氏從作梗,心當下痛罵:這個狠心婦人,不得好死便是問彩苓:那怎麽辦難道這般算了

    長風哥說,他會再向殳大娘提說這事的

    乜子誠聽了,自知此事八層無望,卻亦不忍抹殺了彩苓心的希望,令她心傷,隻得輕歎道:希望他小子能言出必行。

    錢氏見父女倆的情緒終於穩定,便忙扶著彩苓回房間歇息,而若柳亦跟進去了。待彩苓坐下,錢氏若柳無非是努力說些言語安慰她,使她走出心傷。

    而另一頭的長風又怎免得了心傷,隻是無法盡然表現出來罷了。然因心著實放不下彩苓,遂於第二日去她家尋她,希望能對她說些安慰言語。方至彩苓家屋前,但見錢氏一人在院壩忙著家務活,便呼了聲:乜大娘

    錢氏扭頭見是長風來,隻滿麵的不悅,僅看了長風一眼,便又繼續做著手的活。

    長風自是察覺到了錢氏之異樣,便隻得行近,努力擠出一絲笑道:乜大娘,正忙著家務呢

    你來幹什麽錢氏的語氣帶著些不屑。

    彩苓此刻可在家

    錢氏冷笑道:在又如何,她不想見你,也不能見你,你還是回去吧

    長風聽了這話,心竟是難受無。想以往彩苓一家人都對自己十分客氣歡迎,而如今卻是不再待見,如待一仇人般。真乃自作孽不可活。

    他沉默了許久,隻得問錢氏:彩苓可還在心傷難過

    錢氏哼的一聲冷笑道:殳公子,虧你還是讀書人,這還用問被自己心愛的男子拋棄,能不難過,能不傷心恐怕也隻有當你身為女子的時候才曉得其滋味。

    長風聽了,竟是忍不住哽咽,乜大娘,並非我薄情寡義,故意拋棄彩苓,而是我心真是有苦衷的

    苦衷錢氏提了聲音,你一臭小子還敢說有苦衷你有苦衷,難道咱彩苓便沒有苦衷嗎你若是本不想娶她,當初為什麽要對她甜言蜜語到頭來無法兌現承諾,不怨你還怨他人不成

    長風受了錢氏這一番斥責,心愧疚不禁愈重。不錯,這一切皆隻能怪他自己,若不是他當初屢次那般信誓旦旦說要娶彩苓,又如何會惹得彩苓徒生傷痛然這一切卻又是無可避免,隻因他太過愛彩苓,愛得竟忘記了分寸,忘記了看前路是否坎坷。

    此刻他還能說什麽繼續說著自己的行不由衷如此逃避,自己也覺虛偽至極。

    無奈,他隻得緩緩轉過身,帶著自責與淚水,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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