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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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躍海搖了搖頭,道:許州是許州,祁陽是祁陽。 vw你們在許州城裏住慣了,未必在這祁陽城裏住得慣。你們家那宅子位置好,不吵鬧,倒也是真的。不過,你們若是想在這祁陽城裏找個那般好的地,我看未必找得到。你們啊聽白伯伯的,畢竟白伯伯也一大把年紀了,兩個兒子你倆的年紀還大呢,這些事情自然你們懂得多。我啊,便主要是看長風現在念書,替他著想。想當初,那孟母為何三遷,不正是為了給孟子找一個環境好的居所嗎,孟子後來大有所成,也與這事有很大關係。
遠誌與青雲聽了相互一視,覺得似有幾分道理卻又似存幾分疑惑。
然想到白躍海畢竟是長輩,且與殳鶴乃至交,說這番建議自然是竭力為長風好,故遠誌思索片時,方才笑著答應道:那好吧,我們便聽白伯伯你的,到時在城外擇一處建宅,待將來宅子建好了,我們便回許州將爹娘他們接過來。
好白躍海連連點頭,其實啊,在去許州之前,我早替你們將地都選好了。說著方伸手之於袖,片刻摸出一小軸紙卷,緩緩打開展於桌麵原是一一尺來寬的手繪地圖,當下指著地圖的一點對二人道:你們看,這是城外的一個小山村,名叫樂天村,我去看過,此地環境極好,可謂是山清水秀,再適合居住不過,而且離城門口也不遠,僅三四裏而已,來去城倒也方便。你們到時何不在此處建宅。
兩兄弟聽了,方一齊將那紙卷朝跟前移僅了些,細細地看起了圖來。
兩三裏,山清水秀,確是不錯遠誌念了念,方抬頭對白躍海道,這般,改日我和青雲親自到這村去看看,若果真滿意,我們便將房屋建在這兒。
好,好。白躍海連連念著,又點著頭,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在夢裏,長風眼前所呈現的畫麵忽地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安靜,慢慢的,未幾,一切便化作一片空白。
一時間,那白眉白須的僧人又忽地出現在眼前其麵目那般熟悉親切,身軀裏像是流淌著與自己相同的血液一般。
莫笑他人癡,哪有癡似笑他人白須僧這般捋須徐徐吟了一句,略帶感歎,片時方正色道,緣起緣滅如何了一片空空歸故裏。你且好生保管胸前寶貝,莫弄丟了。以後莫再來找貧僧,貧僧亦不會來找你。說罷方轉過身子,闊步離去了,似乎不帶半點留戀。隻見見其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淡,最後竟也消失於空白。
正在這時,長風身子忽地猛地一掙,卻是乍然夢醒,睜開眼睛將身子抬起,但見晨光明媚,而房間內的燃香早已熄滅。此刻自己已是滿頭大汗,不由手一捏動,方感玉石猶存。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長風垂目皺眉,不斷地這般問自己,然而他亦不知道該如何去找尋答案,因為在這世,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個秘密。
也許這真是一場夢吧,隻不過這夢做得太長,太真實,便讓人有些信以為真了。畢竟天下之事那般多,自己遇見又豈非巧合
是真是假又何必去追究,畢竟夢是夢,現實是現實,那些所謂的前世今生,有沒有還是一個巨大的迷。夢醒時,還是要活在現實,活在今世。
且本來現實已足夠令人心累,又哪有功夫去深究虛無縹緲的前世,否則豈不成了瘋魔,令世人取笑
想當初,曾宏宇將昏迷的長風送回殳府,因心放不下長風安危,加之自己在京城再無其他親友,便隻得暫居於長風家,誰知這般一居便居了一年有餘。如今長風終於蘇醒,曾宏宇自念應當離去,遂於一日來向長風告別。長風便問:曾兄今後有何打算
曾宏宇道:曾經對軍營甚是向往,總想著有朝一日能殺敵立功,保衛疆土,誰知生不逢時,不過空有一腔抱負罷了。我如今隻欲回家鄉,趁自己還有一身蠻力,或耕地種田,或謀些差事,待將來不久,便可娶妻生子,一家人盡享天倫,豈不快哉。又忙問:對了,賢弟有何打算
長風低頭一笑道:還能有何打算,自然離不得朝廷之事。眼下身子尚且有些虛弱,便隻得待於府,待我身子痊愈了,第一要事便是入朝麵聖,為嶽飛將軍討回公道
曾宏宇歎息道:賢弟心存大義,愚兄真心佩服。不過,作為生死兄弟,我須奉勸於你。如今這朝廷被奸人專權,皇帝又乃一昏君,自是處處充滿危險。你務必要時時刻刻小心,凡事適度而為,顧及個人安危,以防為奸人所害。
曾兄一番好意,弟定當銘記於心。隻是這伸冤之事,我必竭力而為,哪怕是冒著被殺頭之危險。所謂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若能死於大義,也是死得其所,死得壯烈,黃泉路也無憾。
又過近半月,長風覺身子基本痊愈,便入朝麵見高宗,書為嶽飛請命,高宗言嶽飛心存謀反之意,竟駁回長風所請。長風遂再三書,言辭態度堅決,卻是觸怒高宗,被貶為徐州通判。
既經此事,長風便是憤恨哀傷伴隨日夜,難以消停。憤恨,憤恨朝廷奸臣通敵賣國,陷害忠良;憤恨高宗是非不分,自私自利;憤恨天待人不公,縱奸為惡。哀傷,哀傷自己一心為國卻屢遭排擠;哀傷自己空有一心抱負卻無處施展;哀傷離別經年而生死兩茫茫,日夜思念卻不能見。
時值仲冬,窗外寒風凜冽,雪花紛飛,長風把酒幾盞,胸之結竟是愈發深重,於是執筆一揮,將所有不快盡傾訴於辭藻:
蝶戀花
心病重時寒欲裂,入骨頑風,難把傷吹滅。天自無情空作雪,江山素裹息將絕。
塵世各方還夢別,笑語無存,往事滴成血。把盞澆愁歌數闋,痛極醉盡方成悅。
可字又如何表達得盡心浩瀚無垠的傷痛,隻留在心獨自煎熬罷
十二月某日,長風於長江頭送曾宏宇歸鄉,便在客船設宴餞別。二人相與痛飲,言語不乏哀怨憂傷,僅過兩刻,皆是淡醉。曾宏宇這便言時已不早,欲將離去。
二人正是告別,卻忽地聽得耳邊傳來清脆琵琶之聲,扭頭一看,方知其聲來自旁邊一客船。便是凝神靜聽,不由癡迷心醉,一者忘歸,一者不發。
曾宏宇喜形於色,不禁讚歎:如此優美的琵琶樂,不知是何人在彈,想必定乃一妖嬈歌女,更或是一技藝高超之琵琶先生。
長風笑道:我弟兄二人離別時還有這般動聽的音樂相伴,實乃天賜良景,畢生難得,不知曾兄是否有興致聽幾曲
曾宏宇笑道:實不相瞞,我已好久未曾聽過音樂,你我今日既有如此閑情雅致,自不妨聽兩曲,亦可衝淡衝淡這離別的愁緒。
長風聽後甚悅,當下朝那客船高聲喊道:喂是何人在彈琵琶方語罷,那琵琶聲忽地停了。少時,但見一小童自那客船艙裏出來,見了二人,便問:二位官人,方才可是你們在呼喊
正是。長風應道,小兄弟,方才可是你在彈琵琶
小童搖頭笑道:非也非也,我乃一小童,豈會彈什麽琵琶,乃是我家主人在彈。二位官人可有什麽問題
二人見小童呼那彈琵琶者為主人,便想其人當是位琵琶先生,如此自更是便了,倒可請他特意彈兩曲。長風當下便道:小兄弟,能否勞煩你家主人出來一見
這小童有些猶豫,實在抱歉,我家主人近日受了些風寒,身子自是虛弱,恐怕不便出來見麵。
既然如此,能否給你家主人帶句話
官人請講
是這般,我這好友即將乘舟返鄉,今日在此為他餞別。方才我二人幸聞你家主人之琵琶樂,覺得甚是優美動聽,不禁深深陶醉,以至忘卻相別之事。故是冒昧,欲請你家主人為我二人彈幾曲,一來慶賀這知音相遇之緣分,二來亦可衝淡衝淡這離別之意。不知你家主人方便與否
小童聽罷摳了摳腦袋,自是猶豫,思索片刻隻得道:這般,我先進去問問,一會便與你們答複。說罷便進船艙去了。少時既又出,竟滿麵喜悅道:二位官人我家主人說了,可為二位彈奏幾曲,然囿於風寒,不便出來,唯有在艙內彈唱。故請二位官人見諒。
無妨無妨,長風擺手笑道,你家主人既能答應我二人之冒昧請求,我二人便已是感激不盡,又怎敢過分挑剔。
好小童聽了,忙笑著一口答應到,便又是進艙傳語去了。
這邊,長風又趕緊命人重新擺置好酒食,與曾宏宇同坐。片刻方聽得琵琶聲又起,清脆幽咽,如刀槍錚錚,又如淚泣嗚嗚。兩人便一麵賞著音樂,一麵把酒醉言,不乏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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