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良久，曹參看著曹旭的魂燈，方才緩緩說道：“父親雖然嚴厲，雖然不講情麵，但他說的沒錯，你們確實是蠢，蠢的無藥可救，曹旭哥，你還記的下棋輸給我多少次嗎？”

    “三千六百三十二局棋，你一共輸給我三千六百三十局，隻贏了我兩局。”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時我才五歲，看著你靠著那蹩腳的棋藝，戰勝了那些更蠢的人便沾沾自喜，都感覺有些好笑。當時也是年少輕狂，直接和你大戰三天三夜，連贏你三百一十二局，差點把你這個成年人給氣哭。”

    “後來，我們成了棋友，再後來，我們就成了朋友。

    你沒有放棄過，一直想要在棋局上贏我。還記得那次，你得到了進入時光結界的機會，時間流速放緩兩千倍的時光結界。你這蠢貨，沒有帶修煉的秘技去鑽研，偏偏帶了種生僻棋種的棋譜進去，在裏麵苦苦鑽研。想要用我完全沒接觸過的棋種來擊潰我。”

    “時光結界出來後，你立刻受到了責罰，但等你禁閉期結束，你立刻興衝衝的跑到我這裏，拿著新棋種要和我對戰。”

    “那是你那蠢腦子能想出的唯一擊敗我的辦法。”

    “其實在了解規則後，我第一局便能輕易的戰勝你，但看你熬紅的眼睛和興奮的神色，我還是讓你贏了一局，看你手舞足蹈的模樣，看你那興奮的樣子，我差點以為你和空六是同類，所以又讓了你一局。”

    “現在想想，其實蠻好笑的，我的全勝戰績就那麽沒了。”

    “你就是個蠢蛋，無可救藥的蠢蛋。就你那貿然躁進的風格，無論玩什麽棋你都玩不過我。”

    曹參苦笑著搖頭：“我說過多少次，你太急躁，你太急躁，每次你都笑著和我說知道了，但你就是不改。”

    “還有你啊，曹霜姐。”

    曹參將目光投向曹霜的魂燈，輕聲道：

    “禍患常積於忽微，而智勇多困於所溺，我不是經常和你說嗎？或許你至死都不敢相信，最後會是貴池背叛了你吧？嗬嗬，是啊，在你心中，他怎麽可能背叛呢？”

    “曹霜姐，你心腸好，這沒問題，你心腸善良，收養大批暗影城的孤兒，這也沒有問題，但你因為情感，對這些孤兒中的佼佼者委以重任，那便是你的不對。”

    “貴池，從兩歲起便被你收養，在你領養的那些孩子中，他是最爭氣，最努力的。那次天降大雪，你我路過，看見在雪中苦苦練習到昏倒的貴池，你說他努力到讓人心疼。”

    曹參略感好笑的搖頭：

    “但我說過，他太貪生怕死，不能委以重任。當他背叛的那一刻，令軍陣導向崩潰的那一刻，你有何感想？是後悔，還是心痛？”

    “霜姐，你太感情用事了，人沒有情感便不配為人，但太過注重情感，或許會連生命都丟掉。我說過，貴池不堪重用，你偏不信。”

    曹參對著曹霜的魂燈，攤開手掌，並蒂的三株蓮花旋轉而出，潔白的雪蓮綻放光華，左側的蓮花傲然怒放，錚錚傲骨，渾然天成，中間和右側的蓮花含羞待放，蘊藏無限潛力。

    在三株蓮花旁，則有有個十二陣腳的陣圖緩緩旋轉。

    “曹霜姐，這便是我凝聚並選擇的魂源，三生蓮花。當我踏入三元境的時候，這第二株蓮花將會綻放，當我踏入半神境的時候，這第三株蓮花將會綻放，當三株蓮花共同綻放的時候，我一定會將凶手的一切連根拔起。”

    “曹霜姐，抱歉，不能在你活著的時候告訴你我選擇的魂源。”

    曹參收回外放的魂源，看著曹旭和曹霜的魂燈，良久無語，聳聳肩，苦笑著嗟歎：“或許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們的死，實在太多巧合。”

    “曹旭哥，如果你照我的計劃行事，不輕敵冒進，怎麽會發現不了那群烏合之眾的埋伏？”

    “曹霜姐，如果你按照我的建議進行人事調動，不把貴池放在那麽重要的位置，那場戰爭你會輸嗎？”

    “如果這幾天不是蝶心的病情，我肯定會隨軍出征，有我監督，你們會輸？”

    “但不管怎樣——

    “你們都是蠢死的，父親說的一點都不錯，無論什麽姿態而死，無論因為什麽而死，人死的理由隻有一個，那便是太蠢。”

    “曹旭哥，你是蠢貨，曹霜姐，你也是蠢蛋，你們統統蠢得無可救藥。”

    曹參向來古井無波的麵龐罕見的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和你們說了那麽多次，你們怎麽就不聽呢？為什麽呢？虛心納諫，兼聽則明，不知道嗎？”

    “現在吃到苦頭了吧？但一切都晚了！”

    曹參坐在地上，長歎一聲：

    “現在好了，你們死了，我還得為你們報仇，死了還給弟弟添麻煩，不覺得愧疚？”

    “你們知道查出真凶有多難嗎？知道追殺叛逃者有多難嗎？想滅掉暗影城的一個世家，又有多少苦難要克服？”

    “真是的，麻煩得要死。”

    曹參右手一翻，曹霜贈與的匕首自袖口滑落，曹參握住匕首，毫不猶豫的揮刃，鋒利的劍刃，猛然在曹參的左臂劃出鮮血淋漓的口子。

    所有流出的鮮血，皆被銀色匕首吸收，銀白的匕身，驟然變得鮮豔而又刺眼。

    “但誰讓我當年做出了承諾呢？”

    “我曹參其它優點沒有，但一諾千金，言出必行，我還是能辦到的。”

    修煉路上，稍不留神便是身死道消，曹家的死者那麽多，一個個報仇，曹家也不用幹別的了。別說死去的曹旭曹霜是曹郭的義子，就是曹參死了，曹郭都未必會去報仇。

    家族不能為兩人報仇，那就隻有曹參自己去幹。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曹參的承諾，從不反悔。”

    “延誤軍機的羅鬆，後勤部的蠹蟲，臨陣脫逃的貴池，還有那個迄今不知身份的世家，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曹參咬緊嘴唇，收回匕首，單手一招，兩盞魂燈被他招到手中，曹參看著魂燈背後的族譜，上麵明明白白的寫著：曹家大少爺，曹參。

    六十歲以下死去的人沒資格進入族譜，曹旭和曹霜死去的那一刻，他們便被曹家除名了。曹參看著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想到，自己能不能活過六十歲？曹家大少爺的名號會不會再度易主？

    誰知道。

    曹參收起魂燈，輕聲道：

    “你們的魂燈，我就暫且收著。”

    “事先聲明，我為你們複仇，隻是因為承諾，沒有任何其它理由。”

    曹參轉身走出大廳，就在大廳門口，鼻子一嗅，聞到一股特別的香味。

    “田玉香的味道，從這香味的濃度看，其主人應該在門口待了不少時間，而且剛剛還在。”曹參疑惑的皺眉：‘可我認識的人中，沒有人用這種香水……’

    會是誰呢？

    曹參搖頭，曹家這麽多人，他總不能一個個去尋找，更何況那人是不是曹家人還是兩說的。

    曹參走出門外，快步向比武樓走去，一路上行色匆匆，倒也沒看見幾個人。

    這個點，比武樓的修煉者還沒出來，還在那裏較量比試。如果有人在比武堂受傷，傷員會通過空間傳送直接傳到醫務室中。

    曹參邊走在路上，邊思考著：“曹旭和曹霜的死，其中一個凶手就是後勤部泄露機密的內奸，雖然家族負責人還沒查出來是三十一個後勤部中的哪個，但我已經知道了。殺死他們不是問題，關鍵在於我能利用他們做些什麽。”

    “等一下，沒記錯的話，他們好像負責一個狩獵界的維護？”曹參忽然想起一件事，計上心來。

    或許這樣，能讓敵人露出破綻，順便搞死貽誤戰機的羅鬆。

    大約走了兩三分鍾，曹參遠遠的望見比武樓，還未踏入門口，便聽見蝶心撥弄琴弦發出的樂曲。

    透過敞開的大門，曹參看見，一個修煉暗火係的魔能師，渾身顯露陣陣異象，手中燃起浩瀚深邃的火焰，然而蝶心音波掃過，那火係魔能師瞳孔一縮，還未來得及叫喊，體內氣息頓時紊亂，渾身隨即熊熊燃燒，燒成火人，被醫護人員急忙救下。

    曹參望向比武樓的左側，一個副職業是傀儡師的曹家弟子對上了肖晨，這曹家弟子喚作曹林，他操縱一尊尊青銅塑像，每尊塑像活動靈巧自如，擺出一道道武學的姿勢，向肖晨蜂擁而上。

    而肖晨早已不複人形，身體化作一團燃燒著的火焰，如同煙霧般擴散，直取曹林！

    在火焰化作的煙霧中，一隻異獸的鱗爪從火焰中顯現，和曹林操縱的傀儡比起來，這鱗爪的模樣極為不起眼。

    那曹林見肖晨襲來，不閃不避，發出一聲怒吼，身體猛地膨脹，眨眼間全身都是肌肉，揮手間卷起劇烈的狂風，轟然砸向肖晨伸出的鱗爪！

    曹參眯起眼睛，肖晨招式不變，仍然是那隻鱗爪抓下，樸實無華的攻擊，卷起猛烈的火焰！！

    周圍的曹家修煉者看著這鱗爪，不由怔怔入神，透過這鱗爪，他們仿佛看見一隻上古凶禽在鳴叫，仿佛鱗爪背後的火焰裏，真的藏著一隻凶悍至極的禽鳥！

    肖晨會的招數不多，但每一招必定練得出神入化，無人可比。

    他的通常戰力不高，隻有78，身化魘火，戰力可以達到88，但使用武學後，戰力卻能達到110！

    不少同樣修煉這鱗爪功的曹氏子弟，遠遠的望著肖晨，目光注視著那鱗爪，一臉癡迷之色，默默揣摩這一招的奧義。

    按照武學的等級分類，分為青銅級，白銀級，黃金級，白金級，鑽石級，超凡級，最強級，每級各有五段。

    通常來說，三玄境境前，因為修煉者自身水準不夠的問題，並不是想修什麽等級的武學，就能修什麽武學。所以縱然曹家武學無數，肖晨也隻能使用白銀級別的武學。

    肖晨的這鱗爪雖然是白銀五，但使用的出神入化，讓人撫掌稱歎！

    曹參養成的四個侍從，皆是人中翹楚！

    在暗元界，衡量一個修煉者的實力有兩種計算方式，一種是境界，這種方式比較粗糙，另一種則是純粹的戰力指數。

    戰力指數與境界無關，純粹以戰鬥能力作為判斷的基準，強大的修煉者境界未必有多高，但他的戰力指數絕對高的嚇人！

    境界或許會說謊，但戰力指數絕對不會！

    隻可惜，因為每個人修煉的方式不同，在後期，尤其是生死境以後，每個人的戰力指數成長完全不同，不能像境界這般直觀的表現出修為水準。

    比武樓的修煉者較尋常少了很多，曹參剛剛走進比武樓，蝶心心有所感，視線投向門口，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