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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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與三朝開戰吧!”宋清廉這句話之後,一切事態便像過山車一般直轉急下,眾人出奇地一致對外,誓要與三朝,準確地說是三朝背後的穿越者,掌握核心科技的星辰公司一較高下,除了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蕭稹。
“不是你死,就是他們死。”宋清廉使勁兒搖晃著發懵的蕭稹,想要讓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就差沒上去扇兩巴掌了,“就憑你那個仿照議會製度和銀行體製的新政,傻子都知道你跟穿越者有關,趁著他們還不知道你靈魂穿越的事情,先下手為強。”
“宋大叔說的沒錯,”周辰不住地點頭讚同,剛才叫囂著要打架的猛獸此時變成了啦啦隊隊長,在一旁搖旗助威,手舞足蹈,“事實上你早就是我們公司密切關注的對象了,沒想到你還有這一層身份,這樣勝率就更高了。”
“猶豫不決是最大的忌諱,趁著機會,幹掉他們!”
“沒錯,幹掉他們!”
誌同道合的想法讓兩人迅速結為了同盟,剛剛的不愉快都一筆勾銷了,不,還要加上吳浩澤,那頭好戰的孤狼此時正用火一樣的眼神殷切地看著蕭稹,驚得蕭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件事還要一步一步來才行,別把蕭大哥逼得太急了。”看出蕭稹的不安,白辰軒趕忙打圓場道,“茲事體大啊,別著急。”
“他比誰都急呢!”宋清廉毫不客氣,因為過度興奮整張臉皺巴巴地擰在一起,一看就不是好人模樣,奸笑道,“過兩天你不是要見三朝的子弟麽,你也想幹掉三朝免除後患吧。”
“誒呀,看透別拆穿嘛......”真是什麽都逃不出這老頭子的眼睛。
“真是高瞻遠矚啊,有眼光啊,小子!”周辰重垂著蕭稹的肩膀,“好好幹。”
我也想好好幹啊,想支撐起自己的野心啊,隻不過,事情哪有這麽簡單啊!
“誒!真是....”站在太和殿門口的蕭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心事重重的模樣讓在旁的謝瀾,羅赫等一幹侍衛有些擔心。
也不怪王上憂心,明明召見三朝的子弟一同入宮,來的隻有徐仲的長子徐啟光,黃精忠的侄子黃湛,至於三王白辰逸,則像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隻托人帶了封信來。這便是給齊國一個下馬威,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擔憂歸擔憂,正經事還得辦。過了正月十六,蕭稹下詔令宣徐仲的長子徐啟光,黃精忠的侄子黃湛入宮,在太和殿正殿接見議事。特許的轎子路過乾清門時,徐啟光掀起明黃軟緞的窗簾向外張望了一下,從午門開始,兩行親兵,釘子一樣排立著,佩在腰間的寬邊大刀拖著長長的流蘇。禦前侍衛像一尊尊鐵鑄的神像,按劍挺立,眼都不眨一下。偌大的宮殿兩旁跪著幾十個神情嚴肅,衣著齊整的朝廷重臣,連一點聲響都聽不到。殿前銅鶴、金鼇的口裏噴吐著嫋嫋香煙,呈現出一派肅穆莊嚴的氣氛。站在最前頭的蕭稹穿著簇新的暗黃紋黑色大氅,團花大褂,正氣宇軒昂地站在門口,身板挺得筆直,由眾位大臣和禦前侍衛們黑壓壓地簇擁著,神色仍是不慌不忙,又想到有關蕭稹的傳聞,不禁輕聲歎息,這才是君主的氣派!
看著轎子落地,蕭稹含笑大聲說道:“二位遠道而來,免禮了吧!”說著從容走上前,在丹墀下一手挽起一個,嗬嗬笑道,“倒沒料到你們來得這麽早。在都城還過得慣?這裏天氣比不得南方,要多加些衣服才成啊……”一邊說,一邊沿甬道向正大光明殿徐步而行,語氣神情間透著十二分親熱。
上書房隨侍大臣司馬倪,薛必隆,議政王蕭傑,大將軍吳浩澤等率著部院大臣,早就候在殿口,見他們過來,忙一齊跪下,直待三人先後進殿,方起身魚貫而入,一斜溜兒伏在殿門口。
“你們住在哪裏?”
蕭稹命耿徐啟光,黃湛坐下,端起禦案上的茶水啜了一口,這才仔細打量麵前這兩個人。兩人雖是在齊國為官,也隻不過是掛名的閑散官員罷了,曹澤蕭言叛亂之時更是早早將他們調出齊國都城以免生事端,細細算來,已經離別整整六年了。黃湛已大見衰老,目光也失去昔日的神采,顧盼時頭部不斷地癲顫,手足都顯得有些呆滯。徐仲的長子徐啟光卻正當盛年,挺胸凹肚,正襟危坐,目光炯炯地看著蕭稹,聽到問話,忙從椅中欠身,賠笑說道:“我們二人現在都住在三朝王府裏,一切都順當。”
三朝王府是自齊國與三朝交好以來,先王蕭隸特別下令建立的府邸,有三朝來的官員使臣均住在這裏。
蕭稹點點頭,心底裏慢慢回想著隱衛和沈煉調查來的關於徐啟光和黃湛的情報。黃湛與黃靜忠年齡相近,一大把年紀,卻是個吟風弄月的浪蕩公子,雖然是在齊國的人質,心卻大得很,詩酒以外不問政事,用沈煉的話說便是“稍有晉人風度,絕無宗親威儀”。比不得徐啟光,明麵上老老實實,背地裏卻和外邊的各地大員廣為結交,三兩日便和三朝書信往來一次,是個十分有城府的厲害角色。
聽了徐啟光的話,蕭稹沉吟片刻,轉臉吩咐侍立在旁的總管太監李慧:“傳話給內務府,賜銀二位大人每家一千兩銀子,作為旅費。”
又向徐啟光,黃湛二人笑道:“我知道你們手麵大,不要嫌我小氣。隻是之前曹澤,蕭言造反弄得齊國烏煙瘴氣的,也讓你們二位受驚了,我聽人說,二位人品才學都是拔尖的,以後還要朝廷裏的事情和三朝的事情還要你們多多操心了......”說著,又笑了笑。這兩個“好“,當然就是說對此毫無表示的白辰逸的“不好”。
黃湛見徐啟光不搭腔,忙笑道:“咱們們便有一千萬兩銀子也比不得這一千兩體麵。這次來都城,聽說,王上勤政得很,還常常微服私訪,體察民情,說句不知上下的話,王上如今到底年輕,不曉得愛惜自己身子,到了老臣這把年紀才知道呢!王上一身係著齊國那麽多的百姓,更要多多節勞才是!”
“我何嚐不想享福?事情太多,不得不如此啊!”蕭稹目光閃爍地望著外頭白雪皚皚的宮院,心想著我出宮的事情還真是名揚四海了,臉上隻得裝出一副悲涼的樣子,款款說道,“燕國境內起義軍勢頭很是猛烈,最近竟然偷偷潛入齊國境內,殺我千餘百姓。還用死人屍體搭起架子燒小孩子吃!西北上後漢的事更亂......”他長籲了一口氣,接著又道,“還有黃河、淮河,去年秋天決口三十四處,二十多萬百姓出外逃荒……”蕭稹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徐啟光,黃湛二人本以為這次突然的召見是場鴻門宴,輕則旁敲側擊,通過他們告訴三朝不要輕舉妄動,重則直接把他們抓起來作為籌碼也絕非不可能的事情。結果來了之後,也不過是君臣直接的家常話,或者說,更多的是蕭稹自言自語地跟他們發牢騷。
看著蕭稹滿是怨念的臉和說不完的牢騷,麵前坐著的不像是什麽君王而更像是個絮絮叨叨的老太太,二人有些莫名其妙,這位齊王把自己叫來,就是來發牢騷的?
一幹大臣們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王上處理朝政的時候大多數都是神經兮兮地絮叨一番,說一大堆不相幹的話題,然後再做決定,久而久之,他們也都習慣了。
“所以說北方的冬天真是太冷了,早上我從被窩裏起床,一想到外麵冷颼颼的,都沒有動力了。外麵也都是些枯枝敗葉,無趣得很,還是南方好,四季常青,我也好想去南方啊.......”看著兩人昏昏欲睡的模樣,蕭稹突然話鋒一轉,“說起來,第三位王白辰逸怎麽沒派人來啊,天太冷不方便麽?”
“可能是知道你這麽絮叨,所以沒派人來吧.......”黃湛打了個哈欠,隨口說道。
“怎麽會是這樣,也太不講究了吧。”蕭稹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就算是為了三朝與齊國的和平共處,也該找個人來跟我聊天啊,實在不行,找個托也行啊!”
“王上千萬不要多心,”徐啟光恨不得一巴掌把黃湛扇到一邊去——這蠢貨怎麽這麽輕易被別人搶了話頭呢?於是趕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答道,“奴才臨來前,曾經去拜見過三王。”徐啟光苦笑著辯解道,“三王白辰逸原本想親自來見王上的——畢竟您二位年紀相當,更能談得來。隻是他確有目疾,年前又生了場大病,已經很久不臨朝了。便托奴才帶封親筆信過來,說是王上看過了就都明白了。”說罷雙手呈上信封。
蕭稹打開信封,的確是看了就明白了——一封用鋼筆寫成的親筆信。
尊敬的齊王:
你好!恕我冒昧,你準確的名字我不太清楚,穿越之前你叫什麽呢?不過如此露骨的照搬議會製度和國家銀行體係就說明你不是個太聰明的人——那我就不必知道你的名字了,我不習慣跟傻子平等地對話,你懂得,那會降低我的智商。
能看得我這封信的時候,相信你應該見過我那個傻弟弟白辰軒了吧。我得提醒你一下,他的身體很虛弱,讓你的那些狗腿子——就是宋清廉他們好好照顧他,別凍死了。他因為身體的緣故,親身參加的人體實驗是最多的,對於我們公司來說是不可多得的珍貴實驗對象。希望我們打到你們都城的時候,能見到活蹦亂跳的白辰軒,不然的話,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哦。understand?
好好珍惜你最後的自由時光吧,加油哦!
為了防止不相幹的人看明白,用的都是現代字。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片,字裏行間透露出的各種不屑和嘲諷,看得蕭稹很不爽。
這回他是徹底要站在宋清廉,周辰他們這一邊了,這樣的家夥,想想就來氣。
來回踱步一會兒,蕭稹也提筆寫了一封信,有在信封上插了三根雞毛,交給忐忑不安的徐啟光。
“麻煩你把這封信交給白辰逸吧。”蕭稹盡量保持著微笑,“還有一句話,也請帶給他,就說是我親口說的。”
“你個sb。”蕭稹豎起中指,“這個手勢,也請一定要原封不動的帶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