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暴露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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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就知道了。”李慧拖了把椅子,揚著臉坐下,“為什麽不早就揭出來?你是不是有點婆婆媽媽,或者你還想叫我坑害別的人,是不是這樣?”這是很惡毒的挑撥,很厲害的反擊。但對此時的劉止已經不起作用了。

    徐啟光冷笑一聲道:“方才我們已經挑明,我們的事往後再說,根本不用你來挑撥!你未免聰明過頭了!”

    “拖出去!”劉止將手一擺。

    “慢!”李慧尖聲兒叫道,他很怕受酷刑,便引了司馬倪常說的一句話:“自古刑不上大夫!”

    王鎮邦原來極恨小毛子,見他轉眼間便落到這地步兒,心裏十分愜意,笑嘻嘻過來道:“李公公,記得黃四村怎麽死的麽?我給你換個樣兒,土埋了怎麽樣?”

    “活埋!”李慧打了個寒噤,“那太憋氣!”

    眾人聽了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劉止與李慧年齡相仿,平日很是談得來,見他一副麵色蒼白的樣子,歎一口氣道:“也是這麽大年齡的人了,王鎮邦帶他到後邊,另備一席,讓他喝醉了再辦吧!”這是此時最容易接受的,李慧生恐有變,拔腳便向後邊走去。劉止和李柱都覺得有點頭暈目眩。

    “回去吃你們的酒吧!煮熟了的鴨子還飛得了?”王鎮邦吩咐後院的五六個行刑手,又命抬過一桌席麵,這才對兩個押送李慧的紅衣侍衛道,“少主兒吩咐,方才的事不許亂說,曉得了麽?”說完,這才推門進來,對席前呆坐不語的李慧道:“我隻能陪你少吃點酒,好歹我們認識一場,我不難為你,你盡情一醉,送你上路,我的差使算完。”

    李慧麵色灰白。此時,他也滿肚子感慨,自己以往一向爭勝要強,出人頭地,可現在都化作一汪冰水。人生就是如此,玩了一輩子火,到後來自己也要被火燒化,而且死得無聲無息,不但王上不曉得,連外頭刨坑的人也不知道埋的是誰!

    李慧欲哭無淚,沉思良久,倒了一杯酒自飲了,低聲笑道:“算姓徐的厲害,隻不想我李慧敗得這麽快,這樣慘!真奇怪呀,王八翻潭,連潭底兒都倒了個兒!”

    “想罵你就罵吧!”王鎮邦毫不在乎,“雖說各為其主,我們總算有緣分,我來送行,你也不算寂寞。”

    李慧勉強定住了心,顫顫巍巍地拿起桌上的酒壺擺弄一陣子,斟出兩杯酒來,抖著手推給王鎮邦一杯道:“想不到是你給我送終,夠朋友,來,幹!”

    “論理你也夠本的了。”王鎮邦獰笑著飲了,“這幾年你紅火得還不夠?又是茶房頭兒,又是太和殿的總管太監,曆經兩朝,再沒有資曆比你老的人啦,跺跺腳宮城都得晃動。”他盡情揶揄著,“隻可惜那年你和王上演苦肉計,我害病沒趕上瞧熱鬧兒,如今想起來比看戲還有意思!”說著,得意地自飲一杯。

    李慧忽然激動起來,興奮得手裏的筷子都掉在地上,一邊俯身撿起,順手抓了一把老房土揣進懷裏。他陡地想起,這個又胖又高的人患有心疼的毛病兒!他沉吟著打主意:濟不濟嚇他一下何妨?死馬當著活馬騎再說!便皺眉道:“你這話說的在理。我一大把年紀,死了也值了——先就比你見的世麵大!”

    ”唔,”這是實情,王鎮邦點頭道,“還有呢?”

    “雖說受過一點罪,卻比你享福也多!”李慧情緒漸漸活躍,神色自若地陪著王鎮邦又吃一杯,“再還有一條,我老娘有晚福,如今插金戴銀的,你娘呢?”這是明知故問,王鎮邦老娘守寡,不到三十歲就煎熬死了。李慧臨死前還這樣埋汰人,王鎮邦不由一陣生氣,忽又想犯不上,便笑道:“插金戴銀是不假,晚福不晚福還要再看。你是瞧不上了,齊國天下坐不穩——”

    ”這可說不好嘍!”李慧夾了一口菜,嚼著,“其實這是做夢娶媳婦!當今齊王雖然年紀輕,處事待人自有一套——你知道麽——厲害著呢!”

    “好,”王鎮邦決定不和他生氣,“噗嗤”一笑自飲一杯又道,“這也算你比我強。還有麽?”

    “我害死的人也比你多。”李慧見他不肯生氣,似乎有點失望,“小王,你想聽聽這些事不想?”

    “當然。”王鎮邦欣然說道,“你隻管說,我聽著呢,有些個事先前隻聽說,還真不知內情!”

    李慧長歎一聲道:“雖說事出無奈,也實在是有傷陰德——頭一個是先朝的陳林,當年他帶人起兵造反,興頭商量要折辱宮女,叫我撞上了。都說是我打死他的,其實誰也不曉得,他是先喝了我的茶,死了才又打的——我不解氣!實在是欺人太甚!”

    這是可信的,像陳林那樣的悍將,李慧把他打得腦漿迸裂,王鎮邦一直是不信的,此時知道了原委,不禁連連點頭。李慧看了他一眼,接著道:“當時我年輕,還是茶房的小太監,那宮女前頭跑進我屋裏,陳林後腳跟進來,大天白日當我的麵就要幹那事。我便攔住了,笑著說:‘幹這種事,得有點助興的東西,前幾日外麵貢來的鹿鞭參茸茶最好!’“說完我就到灶下摸出一包老鼠藥——雲南進的——抖著手胡亂放些茶葉和糖給了他……媽吧!你沒見他臨死那模樣……嘴唇紫黑、臉上烏青、鼻子眼睛都冒血……”

    李慧形容著,平靜地追述著那虛構的恐怖場麵,“臨死那畜生還蹬了我一腳,肋骨整整痛了三個月!”

    “第二個叫蕭言,你肯定認得。是跟著曹澤造反的王室宗親。”李慧看也不看王鎮邦,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也是慘得很。”

    王鎮邦確實不知道這回事,由不得便問:“他罪有應得,你為什麽要害他呢?”

    “這回是奉旨行事——那蕭言畢竟王室宗親,王上的親表哥,總不能失了麵子吧,對外說是流放,實際是賞他個囫圇屍首,這差使王上叫我去辦。”李慧臉上毫無表情,捏造著,“這次用的是砒霜,他吃醉了酒,死得很快,一點也不苦,本來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