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啊。”老樹陷入到一個很久遠很久遠的回憶之中。

    有些人經曆了太多，就會變得不愛說話。有些人因為經曆了太多，所以才變得更喜歡說話。林風眼前這隻樹妖，

    “我想回去了。”樹妖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我的家原本在方寸山之上，那一年孫悟空才剛剛拜山學藝，老祖竟然將那些無上神通教給了他，卻讓我們整天打坐悟道。”

    “後來你不甘寂寞，偷偷溜了出來？”林風問道。

    “不。”老樹稍微沉思。“我本是明鏡台上的一株菩提樹，經常聆聽老祖講道，久而久之便開啟了靈智。”

    “那一年，孫悟空才剛剛學會七十二變，卻到處炫耀捉弄他的師兄弟，最後竟然演變成一場鬥法大會，有個師兄弟變成一頭猛虎，孫悟空便摘下我身上的一根樹枝破了他的法術。”

    “然後他便被老祖逐出師門，我便是樹枝上的一枚成熟的果實，後來便被風吹到了福陵山。”

    “能有這麽巧的事？”林風悠然道。

    “就是這麽巧，一切都好像注定好了的，我們隻不過是在按照他們編排好的劇情走下去。”老樹麵露倦意道。“然而這隻是命運給你開的一場玩笑，沒有人能夠逃了出去。”

    “你永遠都不會想不到，當年那幾個是多麽的強大，唐僧是金蟬子轉世，他可是如來的大弟子，法力之高難以想象；至於孫悟空，早在大鬧天空之時便已打出赫赫威名，整個東天神界無一人是他的對手，豬八戒是掌管十萬天兵的總元帥，我是不相信他是因為調戲一個仙子就會被貶下凡，這其中必有隱情；沙和尚是卷簾神將，據說因為打碎一個琉璃盞被貶下凡，白龍馬是龍宮的太子。”

    “這個陣容，足以橫掃天界，最後他們卻消失了，一個都沒有再出現過。”

    “太過蹊蹺，真相或許極度可怕，恐怖到讓那些知道真相的人都紛紛閉嘴。”

    “當年的那些人，有的不願說話了，有的不敢說話了，有的再也不能說話了。”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林風猛地站起身來，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退再退。“你到底是誰？”

    “因為我本就是那些人之一。”老樹傲然道。

    這片叢林不知何時已變成金色的海洋，到處都是飄蕩著金色的果實和數之不盡的樹葉，無數根老樹根悄悄的圍成一個囚籠，將林風和高月困在其中。

    “你！”林風怒道。

    “是我。”老樹千萬根樹枝狂亂的搖曳起來，然後連根拔起，像個人似的雙足狂奔。“五百年了，五百年了！”

    “終於不用被困在這麽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老樹精嚎叫著將林風死死纏住。“擁有那群人的血脈，這次一定可以承受得了我的靈魂！”

    當老樹從地裏掙脫出來的那一刹那，林風看到它的樹根上纏著無數具白骨，有人類的、也有妖獸的，密密麻麻掛滿樹根。

    “都是被你殺死的？”林風沉默了下來。“僅僅是因為你想要離開？”

    “是的。”老樹妖說。“這片叢林自成空間，所有生靈都能走進來，但隻有活人才可以走出去。”

    “這就是他定下的法則。”

    “他？”林風默然。

    “一個神，他的力量可以統治整個人世間。”老樹傲然道。“這不過是他的一個試驗場。”

    “你我都是試驗品，但最後隻會是我活了下來，無論是還是你身後的那個女人，都會永遠的留在這裏，一生一世不分離。”

    “那麽，在儀式進行之時，我在給你講講那些妖的故事吧。”老樹將林風纏住，樹根之堅韌程度竟然讓林風無可奈何，它飄到林風的近跟前，一個幾乎透明的金色靈體從老樹身上飄了出來，那是它苦修數百年的元神，一個完完整整的化神境界的靈魂！“聽說五行山下有個秘境，裏麵藏有孫悟空力量源泉的寶盒，擁有了擁有改變命運的能力。那裏還有一個映照世間數百年的影子，它的主人早已消失了數百年，然而影子卻永遠的凝固在那裏，在這世間有個傳說，說千百年後，有人能夠將它激活，那幫人便會逐漸回歸。”

    “流言你也信？”林風鄙視道。“謠傳會害死人的。”

    “一個影子並不能說明什麽，但如果擁有了那股力量，我將真正活得自由！”老樹的元神點點頭，它看了一眼東方，直接衝進林風的身體之中。

    林風看了看滿樹根的殘骸，總覺得這本是可以逃避掉的宿命，如果他當時聽老婦人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如同一場戲，他們早已安排好結局，你若不喜歡可以選擇不去演，但總要有人去延續這個局。

    當老樹妖的元神衝入他身體之時，一股撕心裂肺的痛占據著他的靈魂。

    而他的身影，已經漸漸凝固在老樹盤根之間，那近乎絕望的眼神，似乎正以某種姿態向整個世界宣告他的不屈。

    唯有漫天滿地的菩提果在紛紛碎裂，金色的液體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將林風完全覆蓋。

    這本是一場不對等的掠奪，他如何反抗？

    然後，整個世界都寂然無聲了。

    那麽接下來，林風的命運又將如何？

    他要這麽一直任由它繼續下去嗎，然而他已被嚴嚴實實的困住，漫天金色的液體將他籠罩，侵襲著他的身體，衝刷著他的靈魂，風化他的意識，隻剩一個頑強不屈的眼神，他在用已經沒有瞳孔的眼眸望向天涯。

    在這一刻，林風想到了很多，當五百年一個輪回隻是一個騙局，這些生活在虛構故事的人物究竟在為誰而活？

    那冥冥之中，在那高高在上的雲端之巔，是否真的還有一片神聖的世界嗎？

    他的一生難道就隻是一個夢幻嗎，你所擁有的終將逝去，為人徒做嫁衣；你所堅定不移的，卻在某天突然推翻你的所有希望，這是一個遊戲還是一個夢境？

    “但是我才是主角啊！”林風內心大吼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