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剛要夾架，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林風突然就愣住了，然後他就被唐生一個拳頭打在胸口，橫飛出去。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聲音，他似乎聽了無數遍，那麽的熟悉，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問菩薩為何倒坐，歎眾生不肯回頭啊。”

    一陣銅鈴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遠，沙丘之後似乎有人正在逐漸遠去。

    林風掙紮著從沙堆裏站起身來，他沒有理會唐生那趾高氣昂的囂張模樣，隻是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恍若失魂落魄。

    唐生一臉疑惑，也跟了上去。

    他們繞過石像，翻過沙丘，那個聲音依舊不遠不近，銅鈴聲清脆悅耳，那個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似乎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低沉而且滄桑，她仿佛經曆了無數次磨難，也看到過無數個悲歡與離合，她似乎是時間的見證，為它們高頌傳承。

    他們追了很久，行了數萬裏路，也不見有一個人。

    就在他們就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從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歎：“問菩薩為何倒坐，歎眾生不肯回頭啊。”

    有人！身後有人！

    無論是林風還是唐生無不毛骨悚然，因為他們在追來之時無時無刻不在注意周圍的景象，他們身後根本沒有人，除了漫漫黃沙依舊是漫漫黃沙，根本沒有活人！

    而今，卻有人從他們身後出現，而且還是一直在前方的那個人，你說怪不怪？

    兩人對視一眼，他們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震驚和不解，還有恐懼。

    如果這個人想取他們性命，簡直易如反掌，但她似乎不想這麽做，但從那句重複了無數遍的佛唱裏就能聽出她聲音裏流淌出來的莫名的哀傷。

    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過身，眼前的景象一變再變，最後定格成一個畫麵：這仿佛就是一個幻境，沒有根據可言，從初時的可遮天蔽日的大樹，和那些強大數不勝數的妖怪，還有那個根本無法匹敵的存在。它們似乎曾經存在過，又好像一個夢境，虛虛實實間真真假假難以辨別。

    現如今，周圍的景象又有了變化！

    黃沙隱去時，眼前一片清幽，他們卻已嚇得亡魂皆冒！

    他們剛才在繞著焦黑樹樁一圈一圈的轉圈子！

    那樹樁之上，有個茶棚，一個老婦人似乎憑空出現，無跡可尋，無蹤可覓！

    這個老婦人被躬著身子，兩鬢白發垂至腰間，折皺如老樹皮的間何其蒼老，雙眼黯淡無光。

    她左手手腕上掛著一條白，正佝僂著身軀在茶棚的灶台前燒著火，怎麽看都像是個尋常農婦。

    一座茶棚，一方灶台，卻沒有桌椅，茶壺和杯子都是擺在變成炭的木樁上。

    “問菩薩為何倒坐，歎眾生不肯回頭啊。”

    她依舊在低聲吟唱著這句箴言，她的身影漂浮虛幻，依舊十分悠遠。

    然後，他們看到她正緩緩抬起頭來，那個深凹進去的眼眶裏閃過莫名的光：“我見你們隻顧低頭匆匆趕路，不如嚐一嚐我這一壺清苦，能否煮沸人間？”

    灶台上青色的火焰隨風而逝，那個長銅壺正噴湧著白色的霧氣，然後在他們目瞪口呆中，隻見有兩個杯子騰空飛起來到灶台上，銅壺一陣晃動，有兩道白霧落入杯中，隨即飛到二人身前。

    他們想要抗拒，卻又不由自主的伸手接過，一飲而盡。

    仿佛那不是恐懼，是一輩子的苦難，是今生的解藥。

    “看來，你們似乎有不少疑問。”

    老婦人伸手摘下白布，揭開銅壺圓蓋，從裏麵衝出一團白霧，飄在舉頭三尺之處，逐漸消散了。

    “我年輕的時候，曾見過一個居士，妄想開創奇功超越輪回。”

    “我曾看見過一群行者，曆經千辛萬苦隻為尋找一個答案。”

    “我曾看見過那千萬的人族妖族，他們手持神器打上天宮！”

    “我還看到過無數的鬼族靈族，它們承受不了永世的煎熬，徹底消亡了。”

    “一念生，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

    “葬了一個時代。”

    視線開始模糊。

    ……

    林風頭暈目眩，他提著唐生搖搖晃晃的來到石像前：“你還信它嗎？”

    唐生出奇的沒有反抗，像是喝醉了。

    地上，是他不知何時丟掉的紫金缽盂，他掙脫出來，也搖搖晃晃的爬到石像上：“你信它嗎？”

    “我，不知道。。。”林風歎息一聲。

    “悟空，我想不明白。”唐生又從石像上慢慢滑到沙堆裏。“我的腦袋裏一片空白，但是我一閉眼，看到的卻是血流成河白骨遍地的萬人塚，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明知道改不了他們還是要奮不顧身。”

    “因為是信仰吧。”林風凝望著樹樁，老婦人依舊在那裏煮茶，依舊沒有理會他們。

    “為什麽那些行過惡的依舊還能高高在上？為什麽那些起早貪黑努力奮鬥的卻還是勞苦奔波？”唐生低下頭。

    林風沉默不語，他不知道怎麽答，也不知道如何答。

    老婦人慢慢走樹樁那裏走來。

    林風抬起頭來：“有人過來了。”

    唐生一言不發，隻是看著發呆。

    林風臉色陰沉，他突然跳了起來，他抓起還在沸騰的銅壺一把砸在石像的頭頂：“要你有何用！”

    頓時火光飛濺，石像倒了下去，分崩離析了。

    林風猙獰的狂笑著：“來啊！來啊！”

    他指著自己的腦門仰天大叫：“我不怕你！”

    老婦人撿起銅壺，長歎一聲道：“唉，一個瘋子，一個傻子，你們現在的模樣不正是他們所想要看到的嗎。”

    火光中，是他們驚愕的眼神。

    世界突然又平靜了下來，林風似乎想起了什麽，他一縱身，跳到樹樁下，躍入沙堆裏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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