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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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子道:“方才咱們講好,各走各的,你難道要反悔?”

    金叔道:“我自然不能言而無信。我已經許你們走了,但現在我兄弟又邀請你們,你們就這麽不給麵子?”

    月大氣:“就是不給!寧可給狗一碗粥,也不賒你這言而無信的小人一張臉!”

    大牛罕見地氣得臉紅,攥拳咽唾,蠢蠢欲動。金叔將那手電光晃動,上下打量,先把光定在月的胸脯,後又定在了她內褲。

    大牛看得眼直,涎了口水,直勾勾盯著。

    月大感氣憤,羞得上臉,忙捂著身子躲在洋子後麵。

    洋子沉吟片刻,歎道:“除非那金頭發的姐姐出手相助,不然咱幾個就隻能由得他猖狂了。”雖是歎息,聲音卻頗大,通道裏來回旋著回聲。隻是那通道黑沉沉、冷冰冰的,什麽反應也沒有。

    舞的一張冷峻俏臉忽然很難看。

    大牛聞言,涎著臉皮來揪月的胳膊,洋子重重扇他一個耳光,厲聲道:“隨你們去探探那墓穴也無妨,但若要強加非禮,咱們就隻好性命相搏了!這裏一男五女,個個是不要命的,先不說別人,就是我這手不縛雞的,也能叫你嚇破膽,有命進來沒命出去!”

    大牛被洋子尖銳的聲音刺得耳朵眼兒疼,捂著耳朵連連後退。

    金叔道:“如此就請了。”

    幾人方欲動身,忽然身後傳來拳腳相擊之聲,砰砰乓乓又急又快,且沉穩又不淩亂,顯是兩個高手。秦璐奇道:“咦?今兒晚上熱鬧,又下來人了?”

    大牛向金叔進言:“咱們去看看?不知這又是哪一家來唱這出好戲。”

    金叔道:“做什麽?打得過便轟跑他!打不過又沒援兵,那便認命!走,咱們瞧咱們的!”說罷,看向洋子,把手向那地宮一指。

    洋子沒脾氣,隻得帶著大夥兒進去。

    舞和彩走在前麵,小心探路,天上地下、前後左右都看仔細了,才邁步。隻七八步便遇到一石棺,似是在外麵所見。兩壁仍極狹,並無側室,似乎仍在墓道裏。秦璐大奇,繞著那石棺看了會兒,發現那像是一整塊石頭,隻是做成了棺的模樣,便道:“真是邪了,把棺擺墓道裏,頭一次見。”金叔將手電光刺向秦璐,邪笑道:“怎麽,你小子還幹過這買賣?”秦璐伸臂擋住眼睛,回道:“我是有賊心沒賊膽,誰不想討個漂亮媳婦呢?”金叔還笑:“你小子生了副好皮囊,隻怕誰家的千金看上了,還要倒貼你榮華富貴。”一麵說著,一麵將光掃了眾女一遍。幾個女孩兒都站得好好的,隻有月繞著手指頭往洋子身後躲。金叔見了哈哈大笑:“看來先前說你兩個是小兩口並不假。”

    幾人又走一陣,走了怕不止三四百米,又下了一道高高石階,才來到一處空間頗大的地方,而兩側有石門,像左右側室。縱深長,走了四十幾步才見到一棺。棺是石棺,在高大氣派的八角石台上。細看,石棺上大麵積地覆蓋著新的刮擦痕跡並許多撬鑿痕跡,又有許多凹痕,舞彩二人忽齊聲道:“這莫非是一口金棺?”

    金叔湊過來看了看,道:“似乎是一口鍍金鑲玉的寶棺,什麽人竟如此奢侈,比皇帝老子還有錢?”

    大牛瞪直了眼,道:“他奶奶的,晚了一步,叫別人先一步發去了財!金哥,咱打開瞧瞧,看還有漏嗎。”

    金叔抬手示意,道:“莫急,先仔細看看四周,不要南郡沒撈著,反丟了徐州。”

    金叔帶頭向地板上察看,大牛嘟囔道:“這破墳可說得上‘家徒四壁’,那是空空如也,有什麽好看?”

    金叔正要教訓,忽然舞指著腳下叫道:“看這裏是什麽?”

    金叔去看,初時沒看見,眯眼細瞧了九瞧,換了八個角度,這才見一灘、幾片,或流淌或衝擊狀的暗黑色,貼在黑黝黝的地板上,也不知是什麽,不仔細看真注意不到。

    金叔讚道:“好個眼尖心細的丫頭,我看你是個奇才,跟你金叔幾年,叔保證你任哪條道上都打遍天下無敵手,橫行無忌,怎麽樣?”

    舞沉默片刻,道:“多謝美意——恨不相逢未嫁時。”

    大牛笑道:“你這丫頭想得恁的美?還什麽人都想嫁。你金叔早結婚了,怕不止八房姨太太了,你去了難道做老九?”言語中頗帶著些譏笑意。

    舞聽了,一張冷冰冰的臉蛋上紅了一下。

    金叔使勁捶大牛胸口,罵道:“你個不讀書的呆子,人家丫頭是說已經拜師了!”

    大牛諾諾唯唯,歉聲連連。

    金叔蹲地上研究了會兒,把眾人瞅了一遍,指著地上痕跡說道:“你們誰耐不住要小解呀?”

    五個女孩兒聽了,齊刷刷別過頭去。金叔歎道:“平時你們女孩子最是麻煩,有個一時三刻便要上廁所,真派上用場了倒全都慫了。”說罷又盯向秦璐,秦璐忙掩麵,道:“我先暫時不分性別。”

    金叔又看大牛,大牛正欲張口,金叔一見他臉上寫滿拒絕,便拍了他肩膀一下,道:“就你了,好好醞釀醞釀,我給你時間。”

    大牛頗覺尷尬,瞅那六人一眼,道:“六個耍奸使滑的油子,就會靠你們牛爺。”說罷站那地方半晌,才聽滴答聲。

    那廂大牛弄好了,金叔過去看,吩咐大牛用手擦抹擦抹那尿液。大牛雖不情願,可也幹了。金叔瞧瞧大牛黑乎乎的手指,又瞧瞧地麵,忽道:“這好像是血跡呀!”

    餘人聽了心中一凜。

    大牛道:“怎就知道是血跡?不會是油漆之類?”

    金叔道:“必不是油漆,油漆不會這麽輕易被水溶液溶解,何況,你見過哪個盜墓的,下地帶著油漆,刷新人家的祖墳麽?”

    大牛爭辯:“這些人在這裏鑿了房間,必定要修一修,怎就不會帶油漆?”

    金叔道:“那,你就再去找找,既然帶了油漆來,難免會灑,這很正常,但不可能一處不刷。”

    大牛依言,又吩咐秦璐六人幫忙,不到半分鍾,又聽見了女孩兒的叫喚:“呀!死人!”

    眾人奔過去,聚光燈下隻見一個女孩微張著小嘴,手足無措地站著,視線在眾人臉上不停遊移,兩隻小手互相拉扯,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這時空氣中開始傳來絲絲縷縷的惡臭,像有一萬隻死老鼠。

    洋子一笑,兩步走過去,將那女孩抱在懷裏,使勁親她的臉蛋。

    金叔見了,說道:“你這侄女,真看不出那麽大一個明星,將來還是個好母親。”

    洋子沒說話,金叔自去瞧那女孩身旁,近處沒瞧到,又遠遠地找,果在墓室盡頭的角落裏,發現黑乎乎一團,瞧來像個人形。

    “這也算是‘七裏香’了!”秦璐笑道。

    “你這張嘴,死了也不饒。”

    金叔掩鼻趕去,隻見角落裏冷仆仆一隻蜷屍,一動不動,嘴大臉大眼球突出,而全身膨脹鬆弛,側臥地上,一張黑臉上好大鼻孔,向外滲出血樣液體。

    那屍穿著高泰克斯的不知名製服,秦璐按著口鼻去掀他上衣下擺,見腹上生了綠斑。

    “這死了得幾個月了吧?”大牛道。

    “真佩服你,還能說話。”秦璐皺著眉,“應該沒那麽久,幾個月都見骨頭了,這個也就論周數。”

    舞眉頭稍皺,用手中的破刀挑開那屍衣扣,細瞧了瞧,奇道:“並無外傷,也沒有內出血引起的大麵積屍斑,不知死於何,但奇怪的是,倒像是得了肺結核。”

    眾人疑惑,舞又道:“你們瞧,這屍右側胸廓下陷、肋間隙變窄、而左胸雖著地,但仍有明顯的肺氣腫特征,很像是右肺病變引起的左肺代償。我也隻是猜測,並沒有確切的解剖證據。”

    金叔聽畢,照著那屍身上製服說道:“瞧這人行頭,像是某個組織的一員,用得起高泰克斯的,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用匕首從屍身上挑了挑,挑出一把匕首,仔細看看,道:“m國頂級刀具公司冷鋼的產品,專業軍刺,可裝在m16自動步槍上,四道血槽,瞧來令人膽寒啊。”

    月感到奇怪:“有槍為什麽裝刺刀?近戰肉搏嗎?可以配手槍啊!”

    金叔道:“並不是為了搏鬥。有些事也是槍做不來的,比如野外生存、割鐵絲網、割電線,之所以裝在步槍上,是因為杠杆原理,省力啊。不然你揮著匕首去砍鐵絲網,隻怕不那麽現實。砍電線?電不死你。這就像是說,有些事,並不是越優秀、越漂亮就勉強得來的。”

    月噘嘴道:“哼,醜八怪!”

    金叔並不理會月,又說道:“我奇怪的是那個丫頭的話,”他將光打向舞,“有這種實力的組織,不可能不對自己的成員進行體檢,一個肺癆,怎麽可能叫他入會?更別提下地。如果說這是丫頭的誤會,那另當別論,但若丫頭說對了,他確有肺癆,那可就大大教人不解了。”

    彩問道:“有沒有可能是下來之後染病?”

    金叔道:“不大可能。一者,要染上某種傳染性疾病,需要病原體達到一定濃度,即便說這深深地下有肺結核杆菌,那濃度也一定不夠,除非那人艾滋晚期,免疫力全無;二來,這肺癆發病也有一段潛伏期,出現這樣的體征,並非幾周月餘可以的,除非那人艾滋晚期,免疫力全無。”

    月撇嘴道:“照你這麽說,他是非患艾滋不可了。”

    金叔道:“你真是小孩子,這不就與我們先前假設矛盾了嗎?”

    月道:“先前什麽假設?”

    金叔還未說話,大牛氣得不行了,一巴掌拍自己大腿上——黑暗裏分外響,罵道:“笨蛋!”

    月滿不在乎,繼續撇著嘴道:“那會不會是下來後得的艾滋呢?”

    大牛氣暈過去,大叫一聲倒地,還要指著鼻子罵:“蠢材!”

    秦璐嘿嘿笑,眾人各自不解,舞卻掩鼻剝那屍體衣服,匕首紮到肉上,湧出黑水。月惡心得幹嘔,忙叫舞停下。舞隻是不停,忽然指著那屍右上臂對金叔道:“你瞧這是什麽?”

    月大為不滿,氣道:“你怎麽對這個壞蛋這麽熱情?還主動與他說話,不會真想做這老骨頭姨太吧?”

    舞冷著臉沒說話,金叔道:“我這一把年紀,做你們父親綽綽有餘,年輕有本事的姑娘哪個瞧得上?你小孩子不要搗亂。”語畢去瞧,細辨了辨道:“這是英文字母吧?r……ree……rees?”舞點點頭:“我瞧著也是這幾個。”

    金叔道:“rees是英語國家人名、威爾士姓氏,紋在身上不足為奇。”

    舞不嫌髒累,把那屍扒個精光。此時那屍肌肉鬆弛,早已失禁,大小便溺滿了褲襠,臭不可聞,下半身更是便溺連連。舞和金叔將那屍衣服搜一遍,見再無特別,便要返回。

    舞直起腰來打量四周,忽然驚奇一聲。

    金叔道:“好丫頭,有什麽發現?”

    舞指著兩個角落道:“你瞧。”

    月照了照,奇道:“瞧個鬼呀?屁都沒有。”

    金叔微微笑,看向秦璐,道:“好侄兒,你說呢?”

    秦璐托著下巴,皺眉頭:“這墓室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