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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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叔問:“奇在哪裏?”
秦璐道:“一般來說,墓室都是矩形的,四四方方,規整大氣,顯得肅穆。可以側室門口的間距和這深處壁角的間距來講,倒像個梯形,像個喇叭,像那錢塘口。目下這裏的間距太近了,而入口處又太遠了,如此墓室,不是太邪氣了嗎?”
月不知還在生什麽氣,氣道:“哼!人家的墓,愛怎麽蓋怎麽蓋!”
秦璐道:“不然,這可是一座古墓,瞧年頭,怕不止幾百年。”
月道:“古人怎麽了?古人便不會別出心裁、特立獨行?”
秦璐又道:“不然,死生大矣,古人迷信,把喪葬看得尤為重要,甚至到了影響後世子孫、江山基業的地步,怎能兒戲?”
月大氣,轉過身去,氣呼呼的,身子一起一伏。
秦璐見了,遲疑一秒,摸摸鼻子,過去摟她纖腰,她小聲嗬斥抗拒,但秦璐覺出那抗拒的力道並不大,因此加大力量,將她鎖住,又湊過臉去貼她耳朵、臉頰,與她甜言蜜語,過了一會兒,她就不反抗了,兩個人磨著耳朵輕聲碎語。
大夥看著不說話,金叔也隻哼了一哼。大牛看了會,指著二人道:“你倆找個犄角旮旯,趁著黑,人看不見,愛尻龖屁股尻龖屁股,愛尻龖娘們尻龖娘們。”
秦璐哈哈大笑,問月:“去嗎?”
月微感麵紅,嗔道:“他胡扯的什麽?你倒愛理他——不正經。”
金叔不再理會,叫大夥四周瞧瞧,確認沒有漆過的痕跡,便沉吟起來。
顯而易見,死人、血跡,不能不叫人小心謹慎。
金叔沉吟半晌,返回那石棺處,決定開棺,用舞的那把菜刀,撬進隙裏,撬了幾次,將那瞧來有四五百斤的石棺緩緩撬起,又推了開去。
金叔警惕,推得慢,陳舊的空氣裏忽然傳來絲絲香氣。
金叔立即停止,大牛正期待,便問緣故。
“聞到沒?一股甜香,會不會有毒?”
大牛摸摸頭,道:“我哪知道呀,想來沒有吧,既然有人先到,怎會不開棺?這麽沉的棺蓋,怕不得三四個人齊上陣?如果有毒,棺周不該有許多屍體?”
金叔點點頭:“想不到你小子倒也有機靈的時候,是我太緊張了。”
大牛咧嘴嘿嘿一笑,謙虛道:“我這叫‘愚人千慮必有一得’。”
秦璐撲哧一笑,道:“你說話倒也嚴謹。”
金叔又放心地繼續開棺,一開始什麽也沒有,不免叫大牛失望,及到後來全推開了,棺蓋落到地上重重一聲,大牛望著棺底的眼便直了,直到發亮。
“好麽,珍珠!那麽大一顆,稀世罕有,得多少錢啊!”大牛迫不及待伸手,抓出一把,舉到眼前細細地瞧。
秦璐鄙夷道:“真瞧不出,你還總能拽幾個成語。”
大牛聞言,把眼一瞪,舉起一顆珍珠,惡狠狠道:“再多舌,便教這珍珠噎死你!”
秦璐大笑:“隻怕你這銅臭鬼舍不得!”
女孩兒們正笑,忽然大牛“哎呦”一聲,把大把大把的珍珠都扔了。
秦璐大奇,去瞧,隻見大牛掐了右手,忽然驚恐叫道:“蟲子!蟲子鑽我皮裏去了!”
金叔忙拉了大牛的手看,隻見一條細線一般的白蟲就那樣鑽進去了,拽也拽不出來,偏偏還留一個尾巴在外麵。
金叔當機立斷,冷不防一刀,劃了大牛拇指肚,順帶將那蟲挑了出來,前後隻一閃光的功夫,幹淨利落。
那蟲米線一般,不粗不細,照一照,落到地上還在噴吐什麽。金叔見此,又立即一刀,割了大牛右手拇指,一聲通天慘叫。不須金叔吩咐,大牛自行掐血管止血。
“怪不得不全鑽進去。”金叔瞧著那扭動掙紮的蟲子說道。
月奇道:“為啥呀?”
金叔道:“人家這是高科技——群發衛星呢!”
月疑惑不解:“群發衛星?”
秦璐急道:“就是尻龖娘們兒生孩子!”
月又感嬌羞,嗔道:“臭秦璐,真黃!”
金叔笑一笑,道:“這就合理了,不然不能有漏。這麽大個墓,總得陪點重器吧?鏰子沒留,給你留珍珠?”
舞細看了地上那蟲子,說道:“這個我見過。”
“哦?”金叔抬頭,忙問,“在哪裏?”
“就在進來前的墓道裏,兩旁的壁龕裏有機關,可以開出向下的階梯,梯下是一方平台,台周有水,寬廣無邊,深不可測,像水道,水裏麵就有這蟲子。因為水黑,不明水況,我不敢貿然下手,便回房間取了拖把,想測一測深度,哪知下水沒多久,拖把像被纏住了,壓不下去,而忽然一股大力頂上來——我心知不好,急撒拖把後撤,便聽破水之聲大作,水花飛濺,一聲瘮人怪吼,又起水聲,水麵這才重新平靜。我打著手電返回去,見台上濺滿水,有米線一樣的東西在蠕動,踏過去正欲細瞧,身後的墓道傳來說話聲,我便立即返回,藏在屋裏。”
秦璐聽了微笑,頗有些調戲地說道:“哦,原來那可愛的腳丫果然是你。幸虧我倆及時趕到,不然你瞧一瞧那‘米線’就要升仙了,怎麽樣,好妹妹,還不快謝謝我倆?”
舞聽了他言語有些不安,月聽了有氣,又要揪他。
秦璐連陪笑臉,月這才放過。
“還有你呀!”月忽然看向舞,順帶拍她後背一掌,語氣甚是責怪,“既然聽見了我們說話,為何還要陰藏在屋裏害我們?”
“你打死姐姐得了!那通道有回聲,我哪裏聽得出?”舞的表情頗為痛苦。
“你聽不出這色鬼我不介意,咱倆十幾年姐妹,你連這點默契都沒有,還談什麽姐妹感情?”
舞苦道:“冤枉,你拿個變聲軟件打匿名騷擾電話,就是跟你做一萬年姐妹,我也還是聽不出。何況身處險地,不得不防。”
彩轉移話題,不太相信道:“這麽大個黃燦燦的丸子是蟲卵?那成蟲得多大?隻怕寄生生物裏沒有。”其實那物隻微有淡黃光澤,並非黃燦燦。
舞變愁苦為笑顏,也跟著轉移:“按比例,多少也得是隻鵪鶉大的寄生蟲!”
金叔聽了舞的言語,一直在琢磨,忽道:“那出去的路會不會在那水道裏?那麽多壁龕,也許都能開,都通那水道,說不定哪個下麵靠著渡船。”
大牛一拍大腿,甚感惋惜,指著舞道:“你怎麽不早說呀?害我們浪費時間。”
月撇大牛一眼,鄙夷道:“誰知道哪個王八不聽勸,喜歡往墳裏鑽!”
大牛有氣,可也沒的反駁。
金叔沒理會,自劈了一個丸子,取一半,捏在手裏仔細觀察,邊觀察邊說:“急什麽,咱們又不是回不去。這秘密隻咱們知道,誰也別想搶了先!”
他將那殘丸碾開,細細感受,又伸舌尖嚐了嚐,道:“確是珍珠粉,混了蜂蜜煉成的丸子,將這蟲子裹了進來。方才大牛捏在手裏,蟲子感熱複蘇,這才從裏麵鑽出來,想要傷人。”
月奇道:“白粉多了,海洛因還是白的呢,你怎知就是珍珠粉?憑你這裝模作樣一嚐便能胡說八道?”
金叔道:“你叔尻龖過的娘們兒,個個味兒不同。”
月又羞又氣:“你們與我講話,怎麽總要靠娘們兒?靠娘們兒究竟什麽意思!”
秦璐忙摟了她,哄道:“誰要你長得美,叫人春心蕩漾的?”
金叔又道:“《本草綱目》記載:珍珠味鹹甘寒無毒,鎮心點目。此物碾來細膩柔滑,呈淺灰色,嚐之純正厚樸,除有淡淡鹹腥味,再無異味,且微涼醒腦醒目,寧心鎮神,不是珍珠,難道是白藥、白麵、滑石粉?”
月撇撇嘴,哼道:“真看不出來,你這綠林莽夫懂得倒多,還研經治典啦?”
金叔冷哼一聲,道:“也隻你這女娃娃說這種話我不怪罪。”
月不解:“什麽意思?”
大牛呸一下,鄙夷道:“怪不得胸大。”
月大氣,氣得跳腳。
秦璐忙勸:“咱腳還沒好呢!本山老師仙逝那麽多年了,上哪給你整輪椅賣拐去呀!”
舞一直在旁凝思,忽然道:“這丸子既然留下了,便說明洗盜這墓的人發現了丸子中的古怪,想必此物極凶,那水泥牆就是防這個的。”
金叔點頭附和:“不錯,那屍體定是盜墓的,咱哥兩個長得醜,死成那模樣不妨,你幾個娃娃俊男靚女的,可不能死那麽慘,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這時彩打著光看那棺底,奇道:“你們瞧,這白疙瘩是啥呀?”
金叔去看,隻見棺底除了那白丸,還有一個成人腦袋大的白色團狀物,表麵凹凸不平,極似岩石。
舞也指棺底,道:“瞧,還有許多規則的圓孔。”
金叔點點頭,將那白疙瘩抱起,掂了掂,揩了揩,又嗅了嗅,最後借彩的打火機,取一小塊燒了,片刻馥香四溢。
“體輕,似蠟,觸手有油膩感,易碎,斷麵有顏色深淺相間的不規則的弧形層紋和白色點狀或片狀斑。味近於臊而有甜香,焚之,焰黃藍,翠煙浮空,結而不散,是為龍涎香。”
大牛聽了,眼睛又直,不敢相信:“這是龍涎香?我的天!我還以為破石頭!瞧這大小,怕得有十多斤,這白色上品,按金價算,得一百多萬呀!——發財嘍!發財嘍!我牛爺不用受苦奔波嘍!”
大牛欲捧,金叔將它舉走,認真道:“你擺正態度,別老這麽貪財,顯得咱們教多困難似的。”
大牛諾諾唯唯,連連稱是,隻盼能摸一摸。
金叔便交給了他。
舞奇道:“不知這香又有什麽古怪,倘若沒有,為何還好端端在這裏?”
金叔沉吟片刻,沒有發話。彩道:“一塊香會有什麽古怪?這香裏沒有蟲子,想來是他們遇了蟲子害怕,丟下香走了。”
秦璐皺皺眉,道:“必不是,你仔細想想。”
彩疑惑不解,洋子指著棺蓋提醒:“你忘了,那種情況下,人是不會將棺蓋合上的。就算平常來說,也沒有哪個摸棺底的會把棺蓋蓋回去。”
彩恍然點頭,又問:“那可真是怪了,究竟什麽原因會令這些人丟了百萬金銀,還把人家棺蓋恭恭敬敬蓋回去呢?——難道是——”
彩說完,洋子身子一冷,責道:“別胡說。”
秦璐道:“香氣一般會引來些什麽,比如花香引蝶,如果這香能引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月這時接茬:“噢,為了要這香味散不出去,因此將它封在棺裏。”
秦璐頗嫌棄地皺眉:“那也不對,如果事後發覺古怪,可立即丟棄,便能安全,何必費力放回棺內?從這點來看,必定是什麽要緊事,原因也必定是出自這棺內。”
話音落了,空氣裏響起沙沙沙的聲音,又快又急。彩忽然照著棺底大叫。秦璐一見,棺底小孔上爬出來許多黑色蚰蜒一樣的蟲子,密密麻麻,眼看就要出棺。
秦璐恍然,對大牛喊:“快還回來,這是鎮棺的!”
秦璐語畢,大牛反而發步向外急奔。金叔一見,立即撒丫子跟上,餘人紛紛亂了心神,追在後麵。隻奇怪的是,原來的正室入口處,竟多了堵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