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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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鼠聽了這一番話,眼中的警惕迅速轉為仇恨。

    他剛才去別人家的瓜田偷西瓜,被主人家的惡犬發現,追著屁股咬。

    逃跑的慌亂之中,田鼠踢到一個土埂,摔倒在地,可是不知為何,那惡犬瞪了田鼠兩眼竟然嗚咽著退走了。

    田鼠站起身,正好發現土埂露出一角青黑,好奇心使然挖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個青銅製的古老麵具,田鼠心中一喜,塞進懷裏,想帶回家去。

    田鼠隻當是剛才進門時,白文偷看到自己不慎露出的麵具一角,看出來這東西是老物件,能值很多錢,現在威脅自己想要來分一杯羹。

    摳門的貔貅本能立即爆發,田鼠腦子一轉,想到一個陰招,當時就大吵大鬧起來,引得周圍鄰裏團團圍聚。

    田鼠偷換了話題,開始潑髒水。

    大聲控訴白文老不修,打了一輩子的老光棍,現在是年紀越大越不要臉。

    早年就不知道在哪瞎搞,抱回來個小子,現在明明都是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了,小臉養的還是那麽白嫩,也不種地,專門勾搭女人。

    先勾搭了村尾不檢點的李寡婦還不夠,自己家婆娘正懷著孕,這老不修還仗著叔叔輩的名分,空著手來探望自己老婆,擺明了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田鼠越嚷越激動,直把白文罵了個狗血噴頭。

    可是關鍵白文和李寡婦還真有一腿,又是村裏人心知肚明的一件事。而且一輩子沒結婚,卻不知從哪抱回來白澤他爹也是事實。

    那個年代可沒那麽多狗血的事情,白文這點破事本來就聞名於十裏八鄉,此時人們漸漸相信起田鼠的言辭了。

    白文看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臉紅的快滴出血來,可是神鬼之事又不能公諸於世,隻能打落了牙往肚子裏咽,沒皮沒臉地一跺腳,回了自家屋裏。

    本來白文想就此不管,讓田鼠一家自生自滅。

    可是幾日之後,田鼠家連鳥都不落了。

    擦上牛眼淚,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大團陰氣匯聚成陣,擺在田鼠家上空。再不早早做好打算,怕是陰氣一爆發,整個村子所有人死於非命!

    白文又不懂法術,破不了陣法。而仗著武功強闖進去,白文以後名聲隻能徹底不要了,在這村子估計也住不下去,但是他又舍不得李寡婦。

    白文自己在家琢磨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高招——他報警了!

    白文跑到縣城裏,向縣政府舉報了田鼠私藏文物的事情。

    那個年代,這種沒有共產意識的行為是要受到強烈譴責的。

    縣政府很重視這個案例,派出幾個民警,同時還把這事上報給市裏,也就是省會。

    這事直接就捅大了,省博物館派來專家和十幾個各級領導來到了田鼠的家。

    在田鼠心如刀割的眼神中,這群人對著青銅麵具仔細地鑒定一番,最終確認是一千多年前,一個將軍征戰時帶著的飾品,很有曆史文化研究價值。

    白文領到十塊錢先進思想的舉報獎勵,看著被一眾官氣龍氣鎮壓下去的青銅麵具,欣慰地關上大門。

    田鼠就慘了,十裏八鄉用大喇叭情深意切地念幾千字檢討。又因為陰氣入體,再加上羞憤的緣故,回去就大病了一場。

    他老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直接流產,差點沒挺過來,在床上躺了幾個月才能下地,直至幾年後才又生下田真。

    直至今日,荷葉村田某這個私藏文物的名字,還時不時被當作反麵典型在全省提起。

    自此之後,田鼠把這一切都歸咎到了白文的頭上。開始死占老白家的便宜,感覺白文欠了他的,更是視老白家如仇寇。

    白文死的時候,田鼠樂開了花,大出血了一回,專門放了不少的鞭炮禮花……

    白澤收起添加了自己猜想的回憶,感歎了一聲,默默地掏出手機,起草了一件農村耕地租賃合同。

    眼見合同沒有什麽問題,白澤打開書包,裏麵竟然是各種祭品與紙錢元寶。

    白澤略一整理,帶上酒蟲,向著村南的小山走去。

    距離荷葉村幾裏遠的小山腳下,這裏遠離了人煙的喧囂,雖然依山傍水卻墳包林立,是一片墳場。

    因為沒有親戚,在荷葉村又沒傳幾代的緣故,白文的墳在墳場一邊,處在幾個老墳之中。

    這幾個老墳早就絕了戶,不知多少年沒人祭奠,雖然沒長雜草,但也枯枝爛葉縱橫。

    遠處村莊的禮花爆竹的動靜依稀可聞,白澤打掃了一下爺爺的墳頭,按著這頭的規矩,圍著墳的周圍畫了一個圈。

    聚起一小堆土,白澤點了三炷香,先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歪坐在地上,從書包裏掏出花花綠綠的紙錢。

    白澤在墳前點著紙錢元寶,一邊燒著,絮絮叨叨地道:

    “爺爺,我就說嘛,你那麽好的身體,怎麽會說沒就沒了,果然,你在騙我,害我知道你的死訊之後,白白哭了一個多月。”

    白澤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看著眼前的一遝他專門找紙紮店做的假書,繼續道:

    “人家老板從未見過要做假書的,但是你孫子窮,買不起真書。真是的,虧我還求了老板半天,原來爺爺你是去聊齋世界當城隍,享清福去了,根本不缺這些東西。”

    白澤將一遝印著四書五經名字的假書投入火裏,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好似在裏麵看到爺爺的音容相貌。

    酒蟲很怕火,正藏在白澤懷裏露出一個小腦袋盯著火焰發呆,白澤一伸手,將它從懷裏抓了出來。

    酒蟲還以為白澤要把它一起燒給他爺爺,嚇得淚眼汪汪,拚命哀求掙紮,“排骨排骨”地叫個不停。

    白澤撫摸著酒蟲圓圓的小腦袋,安撫著它,對著火焰中越發清晰的爺爺遺照,眼神中泛著堅定道:

    “爺爺你放心,我已經是成人了,如今聊齋畫本已到我手,這隻酒蟲,就是我第一次的收獲。”

    “雖然不知道下一次什麽時候進入,或者還能不能再次進入,但我都會做好萬全的準備,終有一天,我會和您一樣,在聊齋中成仙封神!”

    眼前火焰越來越小,冷風一卷,灰燼漫天飛舞。

    白澤恭恭敬敬地再次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了身,迎著冬日不多見的暖陽,大步歸去。

    看著周圍一座座新舊墳堆,男女老少的黑白照片,遮蓋著墳下一杯杯黃土。白澤突然感受到了一些爺爺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心境。

    不由得仰天大笑朗聲道:

    “再遊俗世二十載,從此成仙一萬年!”

    幾棵枯樹上看戲,等著吃供品的老鴰,被白澤這突然的一嗓子嚇得“呀、呀、呀”地亂叫著飛走。

    酒蟲深深地為白澤的中二感到羞恥,整個蟲身都肉麻的蜷縮成一團,在白澤懷裏打滾,拉長著語調發出“排~骨,排~骨”的嘲笑聲音。

    肯定是北風吹的,白澤的臉上發出淡淡的微紅。

    他四處瞟了瞟,並未發現人影,微微縮了縮脖子,拉起領子,迅速地離開了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