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是你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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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充滿了深深的驚懼,突然失聲道:“你怎麽知道我還藏匿著聖女水,莫非你目睹了我和她們倆的決鬥?”
她們倆自然指的是那小姐和丫鬟沉香。
方衝雲的確是個聰明人,知道對方隻有先已猜到他藏匿著聖女水,才會去注意他身上的某些地方。
可是對方又是如何得知他身上藏匿著聖女水呢?
他想來想去,也隻能是在他和那倆女子的打鬥上出了問題。因為在和短發白衣人對峙和決鬥的過程中,他並沒有下毒。
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短發白衣人道:“那倒沒有,隻不過她們現在的樣子很不好看。”
她們現在的樣子的確不好看,不止臉上嬌媚似火,身上燥熱如火,就連半開半闔的紅唇間都蕩漾著可以焚燒萬事萬物的yu火。
方衝雲沒有再說什麽,卻突然沉默了下來。
這時,如果你仔細去瞧,就會發現:他緊緊咬著牙,也緊緊咬著唇,唇都已被咬出血來,他都似渾然未覺。
若非遇見極恐懼或者極痛苦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會變這樣?
奇怪的是,短發白衣人也忽然沉默了下來,竟似和方衝雲達成了一種奇異的默契。
別人沉默的時候,他也絕不開口。
這樣以來,先開口說話的自然也隻能是方衝雲,其實有些話,也已到了他要問對方的時候了。
他雖也奇怪,短發白衣人怎麽忽然變得話多了,但是對方本身就是一個奇怪的人,他也就見怪不怪了。
方衝雲在一種說不出是震驚、是恐懼、還是疑惑的奇異表情下開了口。
他開口問:“你瞧見她們現在的模樣,已猜測出我在她們身上下了毒,是不是?”
這根本不算個問題,甚至是廢話,本可不必回答。
短發白衣人的確是個奇怪的人,他突然間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非但已不懂得去拒絕方衝雲,反而迎合著對方作了回答。
他的回答一向很簡單,他還是點頭。
方衝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中的懼意也越來越深,他又接著問:“難道我就沒有聖女水已用盡的可能?……”
說到這裏,他突然住嘴不語。
他下麵本想說:“你為什麽一定懷疑我還藏匿著聖女水?”
但是,他知道自己已不必說出來,對方能說出剛才那些話,說明了他必定已掌握或了解了一些情況。
短發白衣人忽然凝目瞧著他,非但沒開口作答,簡直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
被這雙眼睛盯著的方衝雲,卻顯然已承受不了,不但身體抖得厲害,連呼吸竟也不安分了。
他想問對方為什麽忽然沉默,然後用這種可怕的眼神瞧著他。
可是他已來不及問。
這種令人似要窒息的沉默,壓得他整個人即將突然爆裂。
方衝雲接著會怎麽做,永遠不會再有人知道,因為這種要命的沉默忽然間被短發白衣人給打破了。
他在這時忽又長長歎了口氣,道:“我該怎麽評價你?”
他淡淡地道:“也許我根本就不懂如何去評價任何人。”
剛剛舒了一口氣的方衝雲,不禁又怔住了。
雖然他也知道短發白衣人是個很奇怪的人,但他說的這些話也未免太奇怪了。
他連一句都聽不懂。
他當然知道對方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奇怪的話,對方一定還會自己說下去。
他隻有靜靜地聽著,也慢慢地等著。
雖然這種滋味很不好受,但他也隻能這麽做。
短發白衣人卻未再瞧他,而是抬頭望了望天空。
天空一片蔚藍,清澈幹淨得就似是浪花濺動、歡躍著的大海,此刻也正好有幾朵似浪花一樣雪白的雲彩在快樂、也疾速地翻滾著。
然後,雪白的雲彩開始變黯,變淡。
風也在一霎那間吹得更疾了些。
山區的天空一向都如此奇怪,說變就變,就像是小姑娘善變的臉孔。
這一刻實為壯觀、也絕美。
短發白衣人也就在這時,才緩緩接著道:“你看來雖聰明,其實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
被再次說成笨蛋,方衝雲不禁懵了。
他這次竟忍不住開口問了:“為……”
“什麽”兩字卻已說不下去,被短發白衣人繼續說著的話截斷、打住,直至淹沒。
“我能發現所有的秘密,本是你告訴我的。”
方衝雲的懼意本已越來越深,也越來越濃,卻忽然間因這句話而變淡。
隻因他幾乎要跳了起來。
他要跳的一瞬間,連短發白衣人都感覺到了:被桃木劍抵在胸口的身體忽然猛烈、也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然後又嘎然而止。
他隻是有跳的欲望,跳的打算,跳的意念,但卻絕跳不起來。
因為他還不想死。
他就是忽然間發現了那把桃木劍還在,才勉強,也牽強地迫使自己打消了跳起來的衝動。
他雖然沒真正跳起來,卻已開口大叫了起來(看樣子若不是劍指著的話,他肯定會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
說話間,他劇烈地搖著頭,道:“怎麽會是我?”
頓了一頓,他又道:“絕不可能是我!”
懼意在此刻恐怕已消匿無形,他心裏根本已沒別的,隻有驚奇。
當一個人隻會驚奇的時候,他心裏就不會再裝有其他任何東西,也許那根本隻是暫時的忘記,但你也不能不承認這句話的準確性。
短發白衣人下麵的話,讓他暫時忘記的恐懼,又排山倒海般湧上了心頭。
“一個人在生死線上剛剛把命拉回來,居然還有心情去撫摸女子的luo體,那這個人若不是有病,就一定是有目的——一種很特殊的目的。”
眼睛一厲,他接著道:“你當然沒病,也不傻……”
他下麵說的話,方衝雲簡直連一句都沒聽到,他已沒心情,也沒時間去聽。
他現在正為自己歎息,也正為自己悲哀。
他發現自己錯得竟是那麽的離譜,那麽的可怕。
其實他更覺得有些可笑。
本來他還在笑著的是對方,因為他總覺得對方就像是被獵狗盯著的獵物一樣,遲早都會落入他的手掌心。
但現在,他卻隻能笑自己。
原來我一直以來隻是個笨蛋——不折不扣、徹頭徹尾的笨蛋。
看來對方並沒有說錯。
否則自己怎麽會犯這種致命的低級錯誤?
誰犯錯都會付出代價。
他當然也不例外。
所以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命懸於他人之手的也隻能是他,也隻會是他。
他總算已明白:短發白衣人為什麽會發現扳指的秘密了。
對方並沒有說錯,確實是自己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