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羅大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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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馨已隨著沉香的目光去瞧,隻見一虎背熊腰的中年漢子從木梯口緩緩走了上來。

    隻瞧了一眼,她覺得很好笑,這麽一個魁梧的漢子竟穿著一襲緊湊的白色長衫。

    不止如此,他還頭戴方巾,手拿折扇。

    這樣子說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身後還跟著兩個大漢,雖不比他身材高大,卻也身材臃腫,走路自帶風聲。

    一個手持劈天巨斧,一個腰別虎頭大刀。

    要下樓的行人,瞧見這架勢,嚇得趕緊讓出一條道來,有的幹脆退了回去。

    這人宛若未見,直接昂頭挺胸走上樓來,一上來,先是朝周遭瞧了一眼,直奔他的“老巢”踱了過去。

    他的“老巢”也在靠窗的一個位置上,和蕭風一行三人正好對角相望,隻不過他的坐椅卻很特別,上麵竟鋪了一層也不知從哪弄來的虎皮坐墊。

    蕭風在他坐下的那一刻,才瞧清了他的麵貌,酒槽鼻子、招風耳、眉很淡,眼睛也很小,這已經夠醜了,嘴唇竟厚如肥腸,有一顆大門牙還裸露在唇外。

    這人剛坐下,便朝周遭一抱拳,道:“承蒙各位朋友看得起,給在下一個評論大神的稱號,可在下才疏學淺,實在慚愧得很。”

    立刻就有人陪笑道:“大乘哥若也才疏學淺,我們實在該去跳河自盡了。”

    也有人附和道:“此言差矣,我堂兄得大乘哥一番淳淳教導,此刻非但記憶力突飛猛進,就連下筆也有神了。”

    更有人直接拍上了馬屁:“大乘哥不必自謙,您這身本事,就算去做孝宗皇帝的老師,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風他們終於明白,原來這人就是俞宏錫口中所說的羅大乘。

    羅大乘心裏自然樂開了花,他就喜歡被人奉承,更是喜歡做作,立馬拉下臉來,對第三個人佯怒道:“田黎,你又在這裏瞎說,若被當今天子得知,咱們幾個不久之後,就隻能斷頭台上相見了。”

    田黎自是知道,他表麵上雖怒,心裏卻歡喜得很,當下並不點破,唯唯諾諾說了三個“是”字之後,便不再言語。

    羅大乘也不再去瞧他,又道:“不知今天還有沒有人找在下評文?”

    話音剛落,旁邊一灰衣儒生立馬道:“有的。”

    羅大乘笑了,瞧向他道:“不知閣下是有詩詞要評呢?還是有文章要議?”

    灰衣儒生立即道:“在下寫了一首拙詩,聽聞大乘哥是附近有名的指點名家,慕名而來,望大乘哥給點建議。”

    羅大乘笑得差點就合不攏嘴了,但自覺失態,隨即正色道:“這位朋友太客氣了,天涯之內皆兄弟,五湖四海是一家,指點說不上,切磋一下倒是可以的。”

    “大乘哥果然是謙謙君子。”

    灰衣儒生也笑了:“那在下就獻醜了。”

    每個人都頓住了動作,睜大眼睛瞧著他們倆。

    羅大乘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放下,也含笑瞧著。

    但聽灰衣儒生吟道:“遙望蒼穹如潑墨,香閣獨坐與誰說;晨起相盼暮時歸,隻留相思雨紛飛。”

    他剛吟罷,旁邊便有人鼓掌道:“好詩,好詩!”

    灰衣儒生麵帶微笑,向那人道謝後,邃麵向羅大乘:“請大乘哥不吝賜教。”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羅大乘堪堪而言:“蒼穹是天空之意,潑墨比喻烏雲壓頂,如果不看第二句,大家都會誤以為是天空陰雲密布,不久便有雷雨降臨。但聽了第二句就知道是一獨坐樓閣的怨婦,期盼著她夫君的歸來,她心裏的憂愁就好比天上的密雲一樣令人鬱鬱難舒。”

    說到這,他凝望著灰衣儒生,讚道:“這個意境很好啊!”

    灰衣儒生受寵若驚,立刻道謝:“謝大乘哥。”

    羅大乘微微一笑,接道:“後麵的意境就更厲害了,閨婦朝起暮等,卻還是盼不來丈夫,隻有讓眼淚紛飛,化作滿天相思雨了。”

    話音未落,便有一片讚美之聲,語畢,稱讚之聲更是此起彼伏。

    蕭風早已不屑,卻未曾開口,一直低頭飲著茶水。

    在他眼裏,好像茶水已是世上最好的東西,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代替。

    他不說話,夢馨和沉香也隻有陪著,她們一直在垂首撫摸著茶杯,卻遲遲飲不下去,畢竟已喝下十二杯茶了,再飲非但肚子會抗議,就連自己都會看不下去。

    蕭風沒有抬首,忽然輕聲道:“你平時嘰嘰喳喳的,今天卻怎麽變成怨婦了?”

    夢馨自是了解他的意思,這是讓自己打頭陣啊!

    她心裏道:“誰怕誰啊,反正我也恨這羅大乘恨得要命,若非他,我怎麽會遭到你這個悶葫蘆的羞辱呢!”

    這樣想著,她忽然抬首大喝道:“評的簡直狗屁不通。”

    這一聲大喝震驚了所有人,自也包括羅大乘本人,以及他旁邊站著的持斧男子和佩刀大漢在內。

    誰不知道羅大乘啊?

    那可是古乘氏鎮上的一霸,向來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絕不敢有人去捋其虎須。

    前兩天好像有個人太歲頭上動土,此刻說不準已成了刀下亡魂。

    所以,眾人已忍不住想瞧瞧這大喝的人是誰了。

    瞧見的同時,在坐至少有一大半人嘔了出來。

    這說話的女子實在太醜了,羅大乘已算夠惡心人了(他們自是不敢說出來的),沒想到在這女子麵前簡直已成了英俊瀟灑的翩翩公子。

    轉瞬間,羅大乘已“醒”來,盯著夢馨瞧了瞧,又看了看垂首喝茶的蕭風和低首捧茶的沉香一眼,凶相畢露道:“我道是誰敢這麽瞧不起我,卻原來是你們三個。”

    夢馨也直視著他,冷笑道:“對,就是我們三個,怎麽了?難道你還能像條狗一樣過來咬我們嗎?”

    羅大乘臉色立刻變了,本來就不太英俊的一張臉,此刻更是說不出的醜陋不堪,他也冷笑道:“原來你們昨晚並沒有死,看來今天又迫不及待來急著投胎了。”

    夢馨有些詫異,他這是話裏有話啊!

    羅大乘已接道:“尤其你個醜貨,我若是你,立刻就去跳河自盡了,省得留在這世上丟人現眼。”

    夢馨也冷冷地瞧著他,道:“你以為自己很帥嗎?這身打扮像個拽不動的肥豬不說,還有這鼻子、這耳朵、這眉、這眼睛、這張肥唇,哪裏還有半點人樣?”

    羅大乘臉色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