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奶娘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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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離王府中。
容貌清俊的錦衣青年抱著手,沒個正形的看著李離道:“許懷言你就不管管他?小爺我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將他周蘅暉的手中將人奪回來,好容易醒了他偏偏要羊入虎口自己送死到周蘅暉的手中,他若是死了我們一番功夫不就白費了麽。”
李離放在奏折上的目光終於抬頭看了男子一眼,道:“這便就是他值得令人欽佩之處,舍一己安危,換社稷穩固!”
雖許懷言得救,但是身上依舊背負著通敵叛逃的罪名,等周蘅暉回長安,非但通敵罪名不能洗刷還要背負上叛逃的汙名。就算此案由他主審,也回天乏力。
是以,他寧可冒險在回到周蘅暉那裏,跟隨押解叛將的周蘅暉一起回長安,也要光明磊落的為自己伸冤。
昨晚田一說人已醒,在煙雨樓中他前去探望許懷言,二人徹夜長談了解了事情始末,且做出這樣的一個計策。
他,這是將自己的生死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
見著李離語氣中難得的流露出的讚賞,錦衣男子摸了摸鼻子道:“算了,不懂你們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麽……既然是你定下的計策,定不會有疏漏,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李離挑眉看著錦衣青年道:“讓宋相將你扔到軍中曆練幾年,你便就會知道何為生死相托的情義了。”
見李離這般說,宋辭年一張臉瞬間的就垮了下來,說道:“你可千萬不要跟我爹提這事,若說了他還真舍得將他唯一的兒子扔到軍營中去。”
李離沒說話,宋辭年卻並非是能閑的住性格,看著沉默的李離好奇道:“聽說你回長安當街被一個姑娘調戲了?”
宋辭年這話問出的時候,李離正在喝茶,好懸沒將一口茶給噴出來,紋絲不動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縫看著宋辭年。
卻見宋辭年幸災樂禍道:“長安城中有什麽事情能瞞的過我的眼。那位顧姑娘如今可是各路人馬都在買她的消息。就連……”
說到此處的時候,宋辭年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就連宮中的那位都閑不住了。”
李離十分嫌棄的看了宋辭年一眼,道:“當年將花容樓交付給你,可不是讓你打探這些無聊的東西的。”
“這怎麽無聊呢,當年你離開長安將花容樓托付給我讓我盯緊宮中的動靜,事無巨細,我可是照你的吩咐去做的。”宋辭年狡黠一笑道。
李離曾與宋相有師徒情分,與宋辭年也是交情匪淺。此人雖是出生書香世家,但是卻不學無術,最喜歡的便就是出入勾欄畫舫之中打探八卦。
當年他離開長安,便將為離王府收集消息的花容樓交予宋辭年打理。宋辭年倒好,這些年雖然在功名上無所進益,倒是將花容樓的生意打理的蒸蒸日上。
宋辭年發揮著他八卦的本性問李離道:“倒真是奇了,不過是顧家深閨中的一個世家小姐而已,竟然引來了那麽多方人馬打探。原本我以為你拿她不過是當個賜婚的擋箭牌,可是如今看來你的目的並非那般單純呢。”
在花容樓這麽些年,宋辭年早就練就了一雙利眼:“這顧家四小姐,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
“因為她姓顧。”李離嘴角挑起了一抹讓人看不透的笑容,淡淡道。
顧姓有何特殊之處?
“當年曾有術士斷言,顧家會是第二個……”
“周家。”
他的話音落下,恰好有一陣風從窗戶外吹了進來,燭火搖曳,讓李離的臉上神情看起來也是陰晴不滅。
低沉的聲音,卻又寂清幽幽。
話音落下,就連宋辭年臉上常帶的笑容也不由得凝住……
陳郡周家,大祁的百年世家,雖無累世功勳,卻是百年屹立不倒,全仗於——大祁皇後,皆是出自周家!
許久之後,宋辭年才將一臉驚愕的傻樣收了回來,長歎一聲道:“怪不得啊,他們那般關注顧家!”
兩個人正說著話,外麵傳來了衛風的聲音道:“主子,宮裏傳來話,讓主子三日後與眾親王前去鄴山冬獵。”
傍晚時分,天氣便陰沉沉的變了,外麵北風蕭蕭,似是又要下雪了!
端居內,顧衣半響無語。
林嬤嬤的話,無疑是將陳年的往事揭開,昔年前那一種喪母之痛恍若重現。
也是這樣一個冬季,也是這樣一個傍晚,北風蕭蕭,大雪簌簌。掛在回廊上的燈火明滅,一聲嬰兒虛弱的哭聲,顧家嫡子降生,而她的母親卻在沉睡中再也不能醒來。
她早慧,早就明白了死亡的意義。
彼時,顧至遠陪著臨氏母女二人遠在長安城郊外的莊子裏,顧南月出了天花,顧至遠在那陪著顧南月。
母親早產的消息早就譴人送到了莊子裏,卻遇到大雪封路,等顧至遠回來的時候母親已經含恨而終。天意捉弄莫過於如此,原本是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話,最終卻落得個生死不複相見的下場!
那時,她對母親有多依賴有多眷戀,對顧至遠就有多怨恨。
顧衣連帶著連顧泓都恨上了,恨因為他的降生害死了母親。是以這兩年多來顧衣從顧泓出生後都未曾看過顧泓一眼。
而徐奶娘受母親臨終所托,留在了顧泓身邊照顧顧泓。漸漸的,顧衣也與徐奶娘疏遠了。
顧衣不喜歡顧泓,倒是如了臨氏的意。顧致遠一個大男人如何會帶孩子,是以這個顧家的嫡子竟然養在了姨娘的名下!
她的任性成全了臨氏,讓她撫養嫡子落得個賢良淑德的好名聲。若是果真賢良淑德,那麽前世等她回到顧家的時候,六歲的顧泓怎麽會因為性情頑劣掉下水淹死了呢。
前世是她不懂事,這般對待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重活一世,她萬不可能會如同前世一般糊塗了。
許久之後,顧衣緩緩開口道:“嬤嬤,我隨你去看看奶娘!”
林嬤嬤說,徐奶娘病的十分突然。
半個月前,好好的忽然倒下了。臨氏怕將病氣過給了顧泓便搬出了顧泓的院子修養。
顧衣隨著林嬤嬤到了徐奶娘的院子,卻見所謂修養的地方破舊不堪,門窗都已經破了,推開門進去之後隻見徐奶娘身邊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裏麵陰冷,連尋常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病中的呢!
顧衣臉色難看的厲害,不明所以的墜兒都看不下去了不由得說道:“這徐奶娘也是夫人身邊得臉的人,怎麽就尋了這樣一個地方讓她養病!”
林嬤嬤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顧衣嘴角抿了抿。
如今這府中是臨氏當家,因為徐奶娘是母親身邊的人,所以才這般冷落。
這些年在府中若不是她性格霸道,不然也不知如何被人欺負了去呢。
如今見著徐奶娘都這般,那顧泓養在臨氏的膝下也不知怎麽被苛待,想到此處,顧衣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當年年少,因為徐奶娘選擇留在了顧泓的身邊,顧衣說了不少不中聽的話。彼時尚且未曾曆經過風雨,性格蠻橫無知。
直到多年後,飽受人情冷暖,顧衣方才知那些真正對你好的人,人心可貴之處。
看著破舊的木門,顧衣驀然生出一種近鄉情怯之感……竟不知如何去麵對徐奶娘……
“小姐,徐奶娘還等著你呢……”林嬤嬤與徐奶娘一起進府的,兩個人關係自然非同一般,聲音有些黯啞的提醒顧衣道。
顧衣回神,伸手推開了木門,破舊的門框發出“吱呀”的聲音。
裏麵的人已經瀕臨病危之際,是待她親如子女,卻也她此生虧欠最多的人……
“咳咳……是……是小姐嗎?”躺在床榻上的人神誌不清,似是聽見了推門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問道。
在顧衣的記憶中,徐奶娘是北方人,性格爽朗,時隔兩年怎麽就成了這般模樣……
顧衣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卻見床榻上的人掙紮著要起來,那放在外麵的手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了,連忙按住徐奶娘,說道:“奶娘,是我……”
這是曾經在小時候唱著兒歌哄她入睡的奶娘啊,竟因為她的任性兩年多沒見她,再次見她是在她纏綿病榻的時候。
徐奶娘渾濁的目光看著顧衣,臉上有欣慰的神色道:“小姐長的越來越像夫人了,看見小姐好好的,老奴也能放心到九泉之下見夫人了。”
顧衣本不是重情之人,但是聽到徐奶娘這般模樣,又提到亡母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哽咽道:“奶娘你別這樣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奶娘,你病成這樣怎麽就不跟我說呢。”
徐奶娘愛憐的用那幹枯的手為顧衣拭去眼淚,安慰道:“老奴身子不中用了,跟小姐說也不過是為小姐徒增煩惱而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若小姐不肯見我我也就沒什麽可跟小姐說的,但是既然小姐今日前來,想必小姐心中是念著舊情的,臨終遺願老奴也能對小姐交代一二了。”
此時徐奶娘越說越精神,比之前有氣無力的模樣好多了,顧衣心中沒有任何歡喜——她知道這是回光返照的跡象。
將眼淚咽了下去,顧衣道:“奶娘有什麽話盡管交代就是。”
世間唯一不能逆轉的,便是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