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諾斯雙劍交叉，再次將迎麵攻來的衝擊波盡數擋下。雷納薩爾多在攻擊被盡數瓦解後暴怒，雙拳舉過頭頂，然後奮力地往地上一砸，將原本平坦的地麵擊得四分五裂，同時震起了一列熔岩色的衝擊波，直衝艾諾斯打去。

    艾諾斯知道這一招擋不下來，立馬抱起昏迷的塞娜撲到了一旁。艾諾斯原來的位置，地麵瞬間四分五裂。

    “嘖呃……”艾諾斯突然感到肚子一緊，一股劇痛時隱時現。該死，是舊傷複發了嗎？！艾諾斯咬咬牙，一把將纏在腰間的帶血的繃帶扯下，丟在一旁。

    眼看著雷納薩爾多再次擊出了衝擊波，艾諾斯咬咬牙——

    不行，這樣子在遠程對峙我完全處於被動的狀態，而且塞娜現在昏迷了，難保衝擊波會不會打偏！

    艾諾斯凝視著狂暴的雷納薩爾多。

    雖然遠程時完全沒有對策，但是近戰的話就不同了。雷納薩爾多就不會再打出衝擊波，這樣子就更容易攻擊，塞娜也就安全了。艾諾斯想道，其實塞拉在的話就好辦了，但是，我不能老是依賴精靈的力量啊……

    同時，近距離對戰，也就意味著要直接承受雷納薩爾多的怪力，搞不好艾諾斯自己連對手一拳都擋不下來。

    但他就是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上了。

    艾諾斯安頓好塞娜，將殘月劍直接投向雷納薩爾多。雷納薩爾多交叉雙臂防禦——果不出艾諾斯所料。他衝上前，殘陽劍揮下，另一隻手接住落下的殘月劍，再揮下，在雷納薩爾多的手臂上斬出了傷痕。

    後麵的魔族士兵衝上前想幫忙，但雷納薩爾多憤怒地一回頭，呐喊道：“統統退下！誰敢上來就滅了誰！”

    魔族士兵隻好退下，但一個個眼睛中都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雷納薩爾多將頭轉回來，雙拳砸下，將艾諾斯擊飛。

    “嗚啊！”艾諾斯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口中再次吐出鮮血，腹部的傷口也開始崩裂，再次溢出血液。

    該死，要不是身上有傷……艾諾斯站起來，眼神中充滿不甘與令人膽寒的堅毅。雷納薩爾多朝著他再次一拳揮出——

    可惡，真不甘心啊，該做的都沒做到……

    或許，這就是宿命吧？

    眼看著巨拳就要擊中自己。

    不，我不承認啊！！在這裏就倒下了怎麽行！我要用……我要用手中的劍，保護我要保護的人！

    “鐺！”的一聲，雷納薩爾多的拳頭停住了。準確的說，是被擋下了——

    艾諾斯低著頭，單手舉著殘陽劍擋下了雷納薩爾多的拳頭。

    雷納薩爾多被震撼了——被完完全全震撼了。區區一個人類，怎麽可能單手接住它引以為豪的怪力！

    但雷納薩爾多沒有注意到的是，此刻艾諾斯的周圍產生了巨大的氣場——

    “你說蔑視生命，蔑視守護嗎？”艾諾斯緩緩抬起頭。

    沒有人注意到，他此刻的眼眸，已經從藍色完全變成了茶紅色。

    艾諾斯以令人膽寒的眼神注視著顫抖著的雷納薩爾多，使後者感覺眼前的人的威嚴感跟剛才完全辯若兩人。艾諾斯將劍一揮，將機械的拳頭瞬間一分為二。

    “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守護的力量！”

    雷納薩爾多害怕地退後兩步，艾諾斯看著它，剛想再度揮劍，突然頭部一陣劇痛——

    “唔……唔啊……”艾諾斯的意識回來了，詫異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以及正在顫抖著後退的魔族將軍。

    剛才，發生了什麽？

    的確，他完全記不起來剛才發生了什麽。隻是在剛準備舉雙劍擋下拳頭的那一刻，突然眼前一黑——

    仍然沒有人注意到，艾諾斯的眼眸又從茶紅色變回了藍色。

    “誒……誒？”雷納薩爾多望著眼前的人類的奇怪的模樣，發現他的威嚴感已經失去了很多，又變回了剛開始的樣子。

    魔族將軍的第一感覺就是被耍了。

    “可惡的人類！”雷納薩爾多咆哮道，“好大的狗膽子！小的們，給我一起上！！”

    像是早已準備好了似的，豺狼頭的魔族們聽到下令，立馬蜂擁而上，舉著彎刀揮向了艾諾斯。

    艾諾斯急忙交叉雙劍格擋，一下子就有十幾把刀砍在了劍上，後麵的魔族還在蜂擁而至。如雨點般的攻擊使艾諾斯根本無法進攻。可惡，這樣的人數，太難對付了！

    艾諾斯轉過頭，突然看見有兩隻魔族走近了塞娜，正準備揮刀而下——

    “不——!”

    艾諾斯呐喊道，一劍將麵前的魔族全部擋開，然後朝塞娜的方向飛奔——

    “塞娜！！”

    就在魔族的刀即將斬中目標的時候，艾諾斯舉劍擋下了雙雙揮下的刀刃。

    “給我走開！”

    艾諾斯用殘月劍一斬，揮出了藍色的氣旋，將兩隻魔族震飛。

    艾諾斯急忙背起塞娜，看向前方——成群的魔族仍在逼近，雷納薩爾多走在它們的中央。就他一個人，根本鬥不過這一支軍隊，更何況這樣子下去，塞娜就危險了！

    艾諾斯用力地咬著牙，背著塞娜向身後的樹林逃去。

    ……

    呼……跑了多久？大約五六分鍾吧……艾諾斯在一片樹叢中停了下來，剛準備將背上的塞娜放下——

    “艾諾……斯……”

    “塞娜？”

    艾諾斯急忙將塞娜放下，將她平躺在草地上。她看上去氣息很微弱，雙眼微微睜開著。

    “塞娜！你還好嗎？沒有哪裏受傷吧！”艾諾斯想靠近塞娜，卻被她舉手阻止了。

    “艾諾斯，是你……”塞娜緩緩直起身子，深邃的右眼望著艾諾斯。“是你，救了我嗎？”

    “呃啊？”艾諾斯被問得不明所以。

    “謝謝你。”

    “啊，哦……”艾諾斯不禁耳朵有點發燙。

    “沒關係，當時情況那麽危急，是肯定要救的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哦……”

    “唉？”

    塞娜站了起來，微笑道：“謝謝你，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什麽……”

    “是啊，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能遇見這麽多人，真是……”塞娜微笑著，淚水溢出眼眶。

    “太好了……”

    “塞娜？”艾諾斯感到塞娜有點奇怪。

    “謝謝你，遵守了你的承諾。對我來說，這是無可替代的記憶……”

    “塞…娜？”

    “艾諾斯，現在請你聽好了，我所知道的，你的事……”

    “啊……嗯。”艾諾斯還搞不清狀況，但聽到塞娜這句話，立馬嚴肅了起來。

    “這是，從很早以前，不知為何就在我腦海裏的事情。”塞娜緩緩閉上眼睛，然後唱起了之前她吹的曲調——

    “神明仆從，指引光明。命運無常，從天而降。縱使敗北，輪回延續。……”

    “這，這是……”艾諾斯感到這曲調無比熟悉。

    “墮落的下等神——魔族，為了報複使它們淪落到如此境地的人類，不止一次地向地上界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神無法幹預下界的事情，便將救世的使命賦予了被稱作'勇者'的人類，終結紛爭的責任就背負在他們的身上。”

    “然而，人類的貪欲，使他們誤用了這股力量，地上界變得更加混沌。”

    “艾諾斯，是被神選中之人的名字。他亦是唯一曾擊敗過魔族王的人類。”

    塞娜睜開眼睛：“艾諾斯，神的旨意並不在於戰爭，而在於守護。這就是你的使命。”

    “但是，”艾諾斯想到了一個問題，“幻境已經破碎了，我的身體為什麽還是孩子的模樣？”

    塞拉一笑，帶著些許憂傷：

    “這就是你的真實年齡啊。”

    突然間，“轟！”的一聲，不遠處的樹林燃起了大火。

    “艾諾斯，沒有那麽多時間跟你說明了。但是……”艾諾斯剛想去迎戰，塞娜卻抓住了他的手。

    “那個……呐，艾諾斯，真的，會有人願意接納我嗎？”

    “當然的啊，所以塞娜一定要和我回去啊！”艾諾斯點了點頭，無比嚴肅。

    “是嗎……”眼淚從塞娜的臉頰滑下，“這就是……朋友嗎？”

    好……好溫暖啊……我終於……終於有朋友了啊……

    終於，不是孤身一人了……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真是——太好了……

    “謝謝。”塞娜輕輕點了點頭。

    “哦！”艾諾斯微笑。

    突然，又是爆炸聲，雷納薩爾多從樹叢中走了出來，手裏握著大長刀：

    “終於找到了……人類！！”

    “塞娜，快跑！”艾諾斯擋在了塞娜麵前。

    “呐，不行啊，一個人，也會孤獨的吧？”

    “唉？”艾諾斯感到身後的塞娜有點奇怪。

    “什……”艾諾斯突然發現他的身體正在慢慢消失，轉過身，看見塞娜的雙手對著他，閃爍淡淡的藍熒光——她正在對他施法。

    “塞娜，這是……”

    “有什麽好奇怪的啊？要從這個世界出去，當然得這樣子啊。”塞娜朝艾諾斯微笑。

    艾諾斯頓時明白了塞娜之前行為古怪的原因——她是選擇了把他傳送出這個世界，隻留下自己。這樣的話，就隻剩下她自己與魔族軍們在虛假空間裏，艾諾斯就會被拯救。但是這樣的話……

    “不要啊，塞娜！你在做什麽，快停下！”

    “艾諾斯一個人，怎麽跟它們抗衡呢？”塞娜笑著，那是無比燦爛又帶著憂傷的笑容。“我，一直想向你道謝。”

    “謝謝你，看見了我……”

    “謝謝你，對我伸出了手……”

    “謝謝你，關心著我……”

    “謝謝你，說要拯救我，保護我……”

    “謝謝你，遵守了承諾……”

    ……

    “我……從一開始，就是孤獨的……沒有朋友，沒有家人，連一個在意自己的人都沒有……”

    “所以，當我失去了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溫暖後，我的確是對這個世界死心了……”

    “溫柔嗎……那是什麽……你讓我重新懂得了啊……”

    “真的，內心封閉的情感，想要噴湧而出……”

    ……

    “塞娜……不要啊——！！”艾諾斯發現他的眼淚已無法停止，用力想衝向塞娜，但此刻的他動彈不得。

    “怎麽會討厭……呢？”塞娜微笑著，那是天使般動人的微笑。

    “塞……娜……”

    “嗬嗬……”塞娜捂著嘴笑笑，“傻瓜，這樣子的話，我怎麽可能會討厭你？”

    塞娜溫柔地望著艾諾斯。艾諾斯想止住淚水，但他根本做不到。

    “哭什麽啊，傻瓜？”塞娜的身體開始閃現淡藍色的熒光。在光中，她露出了最美的笑容：

    “我，怎麽會討厭你？從遇見你的那一刻……”

    “我就喜歡著你。”

    雷納薩爾多不知何時到了塞娜的背後：“該死！卑微的人類，消亡吧！”

    語畢，它揮出了長刀——從後背穿透了塞娜的肚腹。

    “塞娜——！！”

    “忘了告訴你了嗎？我創造了這個空間，所以除非我消失，否則你是出不去的。”

    “怎麽這樣……”艾諾斯顫抖著，“塞娜，我還要，讓你結識更多的朋友呢啊！”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我一定是很羨慕在你身邊的大家……他們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但是呢，我至少還有一件事能向他們炫耀。因為，隻有你看見了我……”

    “不……”艾諾斯的聲音在顫抖，“求你了……塞娜，不要消失！”

    “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真是太好了……”塞娜笑著，手抵上了艾諾斯已變得透明的臉頰。

    “因為我遇見了你，這就夠了。”

    “塞娜……”

    “謝謝你，再見了……艾諾斯。”

    “塞娜！”

    艾諾斯最後看見的是塞娜的身體化為了白光，然後眼前就被光芒所籠罩——

    “塞娜——！！！”

    ……

    艾諾斯艱難地睜開眼，感到頭一陣刺痛。他艱難地爬起——周圍是茫茫的雪景，就如他失去意識前一樣。

    他感到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令他不想再做的夢。他站起來，茫然地環顧著四周。

    “塞娜……”

    艾諾斯無意識間喊出了一個名字，他不記得這個名字，但卻……無比熟悉。

    突然，他看見一旁的雪地上有罕見的油綠色，茫然地走了過去，將其拾起——那是一個花圈，上麵別著一朵極其美麗的花。艾諾斯不知為何，將其緊握，放在胸前。

    “塞娜……”

    突然，他看見一旁，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爬起，周圍還有許多相對瘦弱的身影。

    “嗯呃……該死，發生了什麽！”雷納薩爾多憤怒地呐喊道。它的周圍，成堆的魔族爬起。

    艾諾斯看見，雷納薩爾多的手上，握著一柄大長刀。

    不知為何，他開始顫抖——那是憤怒的顫抖。

    “算了，不過幹掉了一個人類，也算有收獲！”雷納薩爾多輕蔑一笑。

    塞娜，塞娜，塞娜……

    那不是夢……那是真實發生過的……塞娜她……

    “塞娜——！！”

    一股黑氣在艾諾斯周圍蔓延開來。下一秒，他失去了意識。

    ……

    我連一個人都沒守護好，怎麽去拯救這個世界！

    我好恨……是魔族，都是因為魔族，塞娜才……

    “傲慢愚昧的螻蟻啊，我要你們……”

    “全部陪葬！！”

    ……

    一股巨大的黑氣爆發，形成了一個黑氣團。

    “唔啊！怎麽了！”雷納薩爾多驚慌道。

    下一秒，它看清了黑氣中的身影：灰暗的鎧甲，閃爍寒光的鞭劍——

    那赫然是死神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