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商人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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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默地扶著船椽,古墨享受著這片刻的安靜,因為在碼頭時的所為,不管是對與錯,古墨手上終究是沾染了兩個人的鮮血,因此哪怕是船已經開出很遠,也沒有人願意在路過之時和古墨說上兩句。

    看著越來越遠的河岸,古墨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享受著這份寧靜的同時,又承受著這中間必然的那份孤獨。

    沒有人搭理自己,古墨也樂得輕鬆,掏出匕首來削著手中的一截短木以此來打發時間,也暗暗考慮著若是沒有意外,離開之後要去往哪裏。

    “你在做什麽?雕刻麽?”一道脆生生的聲音自古墨身後想起,打斷了古墨的沉思。

    古墨轉過身來,晃了晃手中的短木,平淡地說了一句:“沒有,隻是隨便削削打發時間。”

    “你還是那麽讓人討厭。”看著古墨不鹹不淡地應了自己一聲,少女皺了皺眉說了一句:“不過,剛剛的事,謝謝。”

    古墨知道柴紫玲說的是在碼頭上救下柴商的事,也不多說,隻是點了點頭。

    見古墨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柴紫玲有些不滿地嘟了嘟嘴,猶猶豫豫了半晌,還是問出了口:“那晚,可是你?”

    “什麽?”古墨抬起頭,疑惑地問了一句。

    “半月前的那個晚上,我父親招人刺殺,我也招人劫持,可是你救下了我。”少女眼中流露著期待,希望從古墨這裏得到想要的答案。

    然而古墨隻是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了一句“不是。”就轉過身去,繼續削著手中的短木,專心致誌,不在理會身後的少女。

    “雖然不知道我父親和你說過什麽,但我還是相信你就是那晚出現的小四。”說完,少女也不再等待古墨的反應,羞惱地跺了跺腳離去。

    沒有出聲留下柴紫玲,古墨怔怔地看著手中雕刻出來的模糊人形,微微歎息了一聲,將手中之物扔出老遠。

    時間流逝,轉眼過去兩天,厭倦了沿途的風光,古墨將自己鎖在房間裏,除了吃飯,不再在人前露麵。

    然而平靜的時間總是短暫的,距離古墨上船約摸五六日的時間,柴商的船隊已經行至兩州交界,然而正因為是兩州邊界,此間頗為混亂,兩州的流寇大都匯聚於此,而兩州的官方卻都不願耗費大量的財力物力來此清繳,長年累月,流寇與官方間倒是頗為平和,隻是苦了過往的船隻商旅,所幸為了不引起眾怒,這些年來做得倒也不大過分。

    片刻的騷動在船上響起,古墨眉頭微皺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卻見幾個下人神色慌亂地跑過,而自己麵前還站立著一個老頭。

    古墨認得這是船上的王姓主廚,平時素愛待在廚房,然而今天卻雙手緊緊地握住平時下廚時所用的菜刀,臉色頗為猶豫,腳下也因為緊張和慌亂而微微顫抖。

    “王伯,發生了什麽事?”古墨順手拍了拍老頭的肩頭,問道。

    “啊!”王伯感覺到肩頭被人從身後一拍,嚇了一跳,大叫一聲。

    聞聲,古墨趕忙向後一撤,卻不料李伯壓根沒有將手中的菜刀向後砍去,隻是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手中的菜刀也“咣當”一聲掉下劃出老遠。

    古墨微微搖了搖頭,趕忙扶起王姓老頭,問道:“王伯,我是古墨啊,發生了什麽事,大家怎麽都這麽慌亂。”

    “古…古公子,來了,好…多流寇。”王伯看清了來人是古墨之後,才有些顫抖地說道。

    “流寇?”古墨一邊按摩著王伯的後背,一邊喃喃道,看著李伯臉色漸漸恢複了紅潤,才再次問道:“王伯,即便是流寇,也不至於這般慌亂吧?”

    “古公子有所不知,一般的流寇自然不會讓我等這般慌亂,商旅付出些許代價就能通過,甚至小的流寇不敢招惹我們這樣的大船,但這次碰到的流寇卻是以往的數倍,聽說刀疤臉也來了。”王伯緩過氣來,有些害怕地回答道。

    王伯說完,見古墨沉思了數秒,卻突然被古墨背入了房中,回過神來,古墨已經走到了門口,將門關上,隻留下一道聲音,“王伯,你好好待在這裏,不要出來。”

    古墨關上房門,向著甲板上走去,臉上泛起了濃濃地陰沉。據他了解,刀疤臉是有名的流寇,落在他手上的商旅基本上沒有好過的,為了安全而付出的代價簡直不能承受。

    “是柴商被人賣了還是早有預謀,柴商為什麽走得這麽急?”看著船外的碧波,以及偶有出現的蘆葦叢,古墨心底卻泛起另外一個疑惑,按照古墨的計算,柴商的行船不應該這麽早達到這裏,若是小心一些,或許不至於會碰到這麽麻煩的事。

    行至甲板上,古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坐在太師椅上的光頭刀疤臉,刀痕很深,從其額邊一直劃到嘴角,顯得頗為猙獰,其身後跟隨著幾人,看其麵容也並不像善類。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刀疤臉給他帶來的壓力。

    古墨小心地站在一群人後麵,將頭微微低垂不再直視刀疤臉,眼神上瞟,裝作害怕地環視四周。

    柴家商船四周圍滿了流寇的船隻,大大小小將近二十餘艘,這明顯和古墨收集到的情報有誤,而且看船上人的神色,怕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而且這次遇到的又是臭名昭著的光頭刀疤臉,若是對方不滿意,那將是一場血戰。

    “刀統領,您先喝杯茶。”正在古墨環顧之時,柴家的管家李伯端來一杯熱茶遞上,神色恭敬但看其略有緊繃的雙臂就知道李伯同樣很緊張。

    在刀疤臉麵前自然不可能直呼對方刀疤臉,不過刀疤臉的真名卻少有人知道,因此除了少數幾人,在其麵前都是稱呼刀統領。

    “嗯。”刀疤臉並沒有不悅,接下了李伯的熱茶,輕輕地咩了一口,見刀疤臉喝了自己的茶,李伯鬆了口氣,向身後吩咐道:“來人,把東西呈上來。”

    “刀統領,這是百兩黃金,孝敬您的,這次……”李伯見下人將準備好的黃金呈了上來,低首問道,然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刀疤臉臉色一沉,一杯熱茶潑了過來。

    見刀疤臉臉色浮現不悅,李伯心裏“咯噔”一聲,待看見熱茶潑向自己,本來年邁的他哪裏躲得開,滾燙的茶水隻潑臉上,李伯頓時倒地慘叫起來。

    “百兩黃金,你柴家是打發叫花子麽!”刀疤臉一腳將李伯踢了出去,一手將下人端上的黃金打落在地,臉色不悅地吼道。

    “刀統領你這是何意,過往生意不都是這樣做的麽?”柴商從人群裏走出,臉上頗為不悅,刀疤臉顯然是太貪心了。

    “過去是過去,現在老子規矩改了,貨物給老子留下七成,不然都不要離開了。”刀疤臉顯然是認得柴商的,不過卻沒有理會柴商的憤怒,說出了讓眾人更加憤怒的話。

    “你太過分了!”一個少女跑到李伯跟前,拭去李伯臉上的茶水,將其扶起,同時憤怒地說道,不用看古墨都能聽出說話的少女是柴紫玲,不由得搖了搖頭。

    果然,不等刀疤臉說話,柴商就陰沉著臉說道:“誰叫你出來的,回去!”

    “喲,柴商,想不到你不僅錢多,女兒也長得這麽水靈。”刀疤臉看見柴紫玲的那一刻,臉上泛起了淫邪之色,嘴中不由得說道:“柴商,不想給我七成貨物也行,女兒留下,所有人都可以平安……”

    “不可能!”不待刀疤臉說出“離開”二字,柴商就果斷地拒絕了對方,他寧可不要所有的貨物,也不可能賣了自己唯一的女兒。

    “真可惜,柴商,柴大商人,你這樣不是在救你女兒,殺了你們,我一樣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而且還多得多。”刀疤臉看著柴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自己,一臉揶揄道。

    “真的是這樣麽?”在柴商猶豫之際,一道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待得人群散開,卻不見說話之人。

    “誰?出來!”刀疤臉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大喝道。

    “如你所願。”平淡的聲音再度響起,然而這次卻是出現在刀疤臉身側,在眾人目光被吸引之時,古墨竄到了刀疤臉的身側,手中的匕首刺向了其胸口。

    “你!”刀疤臉沒有想到,在被自己一群人包圍的時候,仍舊有人敢不顧性命地刺殺自己,還是如此年輕的少年,在吃驚之餘腰間的樸刀已被他拔出迎向了古墨。

    沒有兵器碰撞的聲響,古墨在臨近刀疤臉之時,身體驟然翻轉,匕首沿著樸刀的回路,輕描淡寫地在刀疤臉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跡。

    “好,很好!”摸了摸滲血的傷口,刀疤臉顯然是憤怒至極,當年臉上本就存在的傷已讓他顏麵盡失,而今又被一個年紀輕輕地少年在自己臉上留下一道痕跡,怎能不怒。

    “你還是好好看看情況再做決定的好。”真當刀疤臉準備下令屠殺柴氏商船之時,古墨的聲音再度響起,平淡地聲音裏含著有恃無恐。

    “你!”刀疤臉運起氣來,但臉色徒然變得慘白,臉上也浮現出汗珠,捂著腹部有些虛弱地說道:“好,我認栽了,我放你們離開,不過這個少年必須留下,解藥拿來。”

    “不行!”誰也沒能想到,開口的不是柴商,而且柴紫玲,反觀柴商,聽到刀疤臉的要求卻泛起了思索的神色。

    “他不留下我不能確定解藥的真假,若是不同意,哪怕是死,我也要將你們悉數留下。”刀疤臉忍著臉上的痛苦,猙獰道。

    聞言,船上大多數人臉上都泛起恐懼,看向古墨的目光多了些許味道,畢竟死古墨一個總好過大家一起死。

    “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刀疤臉一臉不耐地說道,但是卻是看向柴商,沒有看古墨。

    “古小弟,這……”柴商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刀疤臉,為難地對古墨說道,在兩州經商如此多年,他自然清楚這些流寇的本性,拚死也不能讓女兒落入這些人手中。

    “柴老爺,既然你已做出了決定,古墨也曾為你解圍三次,那麽當日你對古某的救命恩情盡數還清,從此之後兩不相欠。”看出了柴商的想法,或者說不必去看就能知道對方的決定,古墨淡然地說道,隨即不再去看柴商。

    他一直忘了,柴商,終究還是一個商人,商人,以利逐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