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情人相見,分外眼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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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 顧桓便急急趕到了。他依舊是一身月白常服,溫潤的眉眼儒雅依舊,隻是眼中隱隱有著憂慮,對景淵簡單行過禮問候過後,在床前的雲石紅木椅子上坐下,對景淵說:
“侯爺應該靜養療傷 ,此時想見顧桓到底所為何事”
景淵半闔的 雙眼睜開,黑眸幽深,定定看著顧桓,一字一句說道:
“你是不是該對我坦白你的身份了”
顧桓愣了愣,瞬即恢複了神態自若,笑道:“我顧桓從未隱瞞侯爺什麽。”
景淵冷哼一聲,“我曾以為你到蘭陵來是為了監視侯府,回建業一趟才知道你不簡單。此番蘭陵城外的劫殺,不要告訴我你根本不知情”
顧桓麵色如常,“當消息傳來我讓孟微帶人趕到現場時你已經墜下山崖,被活捉的黑衣人也服毒自盡,查實是玄陰教徒所為。此番的確是顧桓疏忽,但是誰也沒想到有人敢在你的地盤上撒野,玄陰教的勢力不可小覷。再說我顧桓要是想殺一個人,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再出現在我麵前,你也不例外。”顧桓頓了頓,繼續說:
“我並不認為你此行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再說了,你真得到了那物事,我也不甚稀罕。長公主挖空心思殺你,而你為了那份不值錢的遺詔鋌而走險,落入他人圈套,不值。”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你不屑的東西不一定就沒有價值。顧桓,你若誌不在天下,你到這小小蘭陵縣所為何來”
顧桓拿起茶碗呷了一口,“蘭陵美酒鬱金香,自然是為美酒佳人而來。攏天下於掌中,而失卻一己自由,才是吃虧了。天下很大,卻妄想自己一個人背負,不是很傻嗎我與侯爺,都不適合那個位置。”
景淵微微一笑,“你不想看看遺詔上寫了什麽”
“一件殺人利器有什麽好看的長公主生性多疑狡詐,能到你手上的必定不是真正的遺詔,隻是想找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地殺掉你的借口。你讓傅明遠帶走謝蓉蓉是想尋個機會回公主府找遺詔,長公主利用這個機會殺掉你,小皇帝就算犧牲你也要把這件事壓下去不敢聲張,所以,你此行必敗無疑。”
景淵迎上顧桓的視線,緩緩說:“如果還有下一次,我一樣會去。”
顧桓苦笑:“我們都太早學會了仇恨。不過,提醒你一句,人的保命符有時候會變成催命符,出師未捷身先死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我可以相信你嗎”景淵問。
“你不是已經選擇相信我了嗎”顧桓道,“建業那邊已經對玄陰教有所警惕,湘東馬場最近的動作比較大,關外貿易頻繁,怕是有人已經按捺不住了聽說東晉朝的皇帝因病三月未上朝,繼位之爭愈演愈烈,相信葉孤嵐決不會袖手旁觀,最近恐怕會很不寧靜。建業的事先放一放,藏有遺詔首先皇帝就容不得她,你還是養好身體為重。”
“你真以為你是我堂兄”景淵不以為然地冷冷看他一眼,“名不正言不順,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盡對本侯爺說教,顧桓,我告訴你,我姓景的和姓司馬的沒半點關係”
“司馬凝霜那個該死的丫頭還是對你那樣情有獨鍾”顧桓不怒反笑,“那般多嘴,送去與北遼和親倒也合適。”
“你敢”
景淵的臉色極不好看,的確是凝霜把顧桓的身份偷偷告訴他的,要是顧桓真的把她送去和親,那倒是害了她了。
顧桓想起什麽忽然斂起笑意,“朝廷派人到廣陵調查玄陰教,你知道是派誰嗎”
景淵微微皺眉,剛想說什麽,景勉在外間遲疑地稟報道:“侯爺,有人到府求見。”
“是誰”
“是傅明遠。”
景淵眼中漸漸有陰霾聚攏,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不見”
“他說他有皇上手諭,著蘭陵縣配合從事。”
景淵看了一眼顧桓,“顧大人,這是你的職分,還不去把人接待到縣衙”
顧桓一笑,剛想說什麽時景勉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侯爺,他還有一句話要轉告侯爺。他說,人在他手上。”
景淵臉色如常,攥著被角的手卻是一僵,顧桓淡然道:“既來之則安之,傅明遠便是朝廷派來調查玄陰教的特使,他一來蘭陵沒有到驛站落腳,反而先來拜候,看來對侯爺你上心得很。”
景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顧桓施施然地行禮告退。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景淵一眼,笑道:
“侯爺丟了的人被人捏著咽喉送上門,有何感受”
“滾”景淵隨手一個軟枕砸過去,隻砸中顧桓身影。他按了按太陽穴,對景勉說:
“替我更衣。”
品雪軒花廳裏,早已有人在當中設好一檀木八寶官椅,旁邊一小幾擺著各色果品,景淵坐在椅上,一身白色常服袖口和衣領用銀線繡雲紋,腰纏墨玉帶,上墜寶絡盤螭羊脂白玉佩。神色慵懶地撥弄著手上的玉扳指,對麵前站立著的人愛理不理,直到沈默喧輕咳一聲對他說:
“侯爺,傅大人剛剛在跟你說話。”
景淵這才稍稍抬眼看了看麵前負手而立氣度灑脫麵容帶笑的傅明遠一眼,冷淡地說:
“傅大人別來無恙不知來侯府有何指教”
傅明遠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景淵,自然也沒錯過他的不耐煩和冷漠,可也不以為意,笑笑說:
“阿淵,你瘦了。”言語間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切和心痛,景淵臉色一沉,揮揮手讓沈默喧退下,又聽得傅明遠說:
“三年了,你二十歲離開建業,你走那天,我跑死了三匹駿馬,還是追不上後來我對自己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自由,我可以放你三年,可是三年一過,想不到你竟然忘了回家”
哐當一聲脆響,景淵手中的茶盞憤怒地摔落在他身前,他冷著臉咬牙切齒地說:
“傅明遠,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孱弱少年任人欺淩少拿那些齷齪的過往來說事”
傅明遠走到他麵前,俯身看著他,目光中盡是帶著脈脈溫情:
“那些過往,從來都是很美的回憶。我在公主府中護佑了你三年,就換來齷齪二字景淵,你到底有沒有心”他的臉幾乎就要貼到景淵的臉,氣息相聞,景淵不自覺地別過臉去,卻被他捏住下巴扳正。
“我們許久沒見麵,這次機緣巧合到蘭陵替皇上辦事,恐怕要叨擾數日,好敘敘舊情。”
“舊情”景淵笑了,黑眸中卻是刻骨的冷意,“傅明遠,你一定要陰魂不散”
傅明遠一手抓起景淵的手放在胸口,“除非,這裏不再跳動。”
景淵的手觸到那透著熱度的衣裳時無端一僵,傅明遠又盯著他,幽幽地說說:“景淵,這是你欠我的。”
劉零把阿一帶進來時,傅明遠已經鬆開景淵,低聲笑道:“我有份大禮送給你,如果你不要,我隻好把她投進伏瀾江裏喂黿鼉了。讓人給我準備個院子吧,否則我隻好在此處就寢了。”
說完一掀衣袍坐在一旁的酸枝雲石椅上,一副好整以暇看熱鬧的模樣。
阿一走進花廳,見到地上一片狼藉,上好的官窯變成了碎瓷散了一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往兩邊輕輕一扯拉出一個微笑的弧度,走到景淵麵前小心翼翼地望著他,道:
“景淵,我回來了。你生氣得又摔茶碗了好吧,我知道錯了,你想怎麽懲罰我都可以哦,對了,我的腿”
景淵抬眼,用極度陌生的眼神冷冷的望著她,一字一句道:“你是誰”
阿一愕然,怎麽不對台詞的他不是應該怒氣衝衝地提著她的衣領把她扔到柴房去關個三五天解氣的麽怎麽會是像現在這樣扮演失心瘋的
“我阿一啊,”她奇怪地說:“小尼姑阿一,侯府的十八姬啊”
“十八姬已經死了,風光大葬。你是從哪裏來招搖撞騙的景勉”景淵提高聲音道:“把人給本侯趕出府去,以後侯府十丈之外不許見到此人”
阿一整個人都蒙了,她情急之下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優遊自在的傅明遠,一覺睡醒船便靠了岸,她根本沒時間去了解這陣子景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傅明遠迎上阿一求助的視線,開口道:
“侯爺真是體恤下民,原來蘭陵百姓見了侯爺都不用下跪的”
阿一臉忙跪下,避開了景勉拉她的手,膝蓋硌在碎瓷片上霍霍地痛,她顧不得這許多,大聲說:
“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景淵,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我一睜開眼睛,人已經在渡口的一輛馬車上了”
瞥到她膝蓋下一片尾指大小的碎瓷染上了殷紅的顏色,景淵閉了閉眼睛,沉聲道:“景勉,還不把人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