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攢堂成功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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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鴻勳的一席話,引起了一陣小聲的議論,接著又是一陣沉默。在座的人都又在心裏盤算起自己人馬和武器彈藥來了。

    秦載賡說道:“鴻勳兄弟說的是個大事,這次大幹,主力就是我們自家的人,我們就先盤點一下人手和家夥吧,這樣才能做到心中有數。我先說一下我‘文明公’的情況,然後是各大堂口的兄弟們。”

    他說著端起蓋碗抿了一口茶,接著說道:“我‘文明公’堂口,從資州到華陽一帶,眼下有人手一千六百多,人手一件兵器,其中有多年積攢下來的快槍六百餘杆,子彈三萬多發,火銃四百杆,其餘就是長矛和大刀片。人手和家夥都還少了點,但眼下也就隻能如此了。”

    他說完,笑了一下,說道:“各位大龍頭也都報一下吧!”

    這些與會的舵主幫主堂口大龍頭紛紛報了自己的家底。

    他們在報,龍鳴劍在記,大約半個多時辰,結果就出來了,總的人手近兩萬,缺少兵器三千多件,所有火器加起來也就四千多杆。人數和成都一帶駐紮的清軍人數倒相差不大,但武器裝備就落後了太多太多。

    但秦載賡、王天傑、龍鳴劍、羅梓舟、胡重義五人已商量了幾次,早已鼓足了勁兒,這次是勢在必發了。

    秦載賡聽眾人報完了情況,就說道:“我們的人手是還少了點,家夥也還差不少,但是,兄弟們,這是起事的絕好機會,我們一定不能放過,所以還請大家多想點辦法。”

    看大夥都不說話,龍鳴劍就從座位上站起來說道:“周老兄說的確實是這件事的要害!大家都缺武器彈藥,隻能靠各位老兄想辦法了,反正在總部下令之前,要抓緊搜集貯備糧草、彈藥和其他能用的武器。有可能的話,最好把人馬練一練,但一定不能讓官府聞到味道。”

    龍鳴劍剛說完,秦載賡又接著說道:“兄弟們,我們肯定不能倉促起事,但也不能坐失良機,就像鳴劍兄弟分析的那樣,保路會的文鬥還能給我們爭取一段時間,要緊的是我們要抓住這段寶貴的時間,盡最大可能做好人員訓練,盡最大可能籌措到武器彈藥和糧草,當然,在這段時間裏,一定要保住密,絕不能走漏風聲。能不能做好這些事,就全看各位兄弟的了。兄弟們,還有要說的沒得?有,就抓緊說。”

    有人就說道:“總指揮,你總得給個大概時間吧?”

    龍鳴劍就答道:“起事的具體時間得相機決定,這一是為了爭取足夠的準備時間,二是要選最佳時機,三是為了保密。不過大家最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準備!”

    接著,又有人問道:“總指揮,這個打仗總得有認旗,不然就會亂套,我們用什麽形狀什麽顏色的旗子啊?”

    “對了,旗子上邊要寫點什麽呢?”

    秦載賡想了想,說道:“旗子的形狀顏色不好定,能有什麽樣的就用什麽樣的,隻是寫點什麽好呢?肯定要,對,肯定要寫點東西在上邊!”

    一時間,這個問題把大家都難住了,誰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龍鳴劍說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按各分部所在方位寫,東邊的就寫‘保路同誌軍東路’,西邊的就寫‘保路同誌軍西路’。”

    有人接口說道:“行是行,就是那個方位都有幾個堂口,到時候還是分不清,還是會亂套。”

    王天傑說道:“這個好辦,起事後,各堂口用‘標’為單位,各堂口的大龍頭二龍頭擔任正、副標統,負責組織指揮作戰。各位兄弟,每個方位上的大龍頭商量一下,我們用‘標’作單位,再在旗子上寫‘第幾標’就可以了。比如,總部在南邊,總部的人手肯定是第一標,就寫上‘保路同誌軍南路第一標’。”

    “好!好!這樣寫,就分清楚了,又好指揮,又好聯絡。”大夥兒一致稱讚道。

    秦載賡搖了搖手,讓大夥兒安靜下來。他接著說道:

    “兄弟們都讚成,那就都請記住了,要按鳴劍老弟前頭說的那樣分頭去準備,準備好了,就向成都靠過來,找個地方紮下堂口,要安排好探子和信使,我這裏也要安排,隨時聯絡,這樣才能統一行動,才不會出岔子。這既關係到我們這件大事的成敗,也關係到我們第一個人的身家性命,兄弟們一定要小心在意。事情就交給各位兄弟了。過兩天我就和天傑、鳴劍兩位老弟去華陽中興場設立總部,以後兄弟們派出的信使都到華陽中興場,具體地點和接頭暗號我會派人告知。今天的大事兒就說完了,兄弟們如有不明白的,或有其他細務,下邊就接著說,接著議。”

    於是眾人又商議了很多類似的細節問題,直至深夜才各自安歇。

    秦載賡留郝天民和自己同住,他要和會中這位最有威望的老哥哥再談談。

    兩人進了屋,秦載賡招呼郝天民坐了,他對郝天民說道:

    “郝大哥,你就跟兄弟住,兄弟還有些事想請教請教!”

    見大龍頭這樣跟自己說話,郝天民即忙說道:“總指揮,你太客氣了!天民雖然年長,但也是總指揮的屬下,總指揮有什麽吩咐,你盡管說,屬下一定遵命照辦!”

    秦載賡非常誠懇地說道:“郝大哥,你就別老是‘屬下屬下’的了,我雖然是總指揮,這既是托先人的福,也是兄弟們的抬愛,但是我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怎麽敢妄自尊大呢?郝大哥,現在會裏缺的就是你這樣老成持重、足智多謀的人,要不是老哥哥要經管北路人馬,我真想請老哥哥留在總部,多給兄弟一些指點。特別是在這亂世之中,我們要帶會中的兄弟,為恢複我們漢人的江山建功立業,再建一個人人都能安居樂業的太平之世,所以特別需要老哥哥這樣的人在身邊指點啊!”

    聽秦載賡說得這樣誠懇,郝天民忙開口說道:“總指揮,屬下……”

    秦載賡即忙打斷了郝天民,說道:“郝大哥,你我是革命同誌,是兄弟,你認我這個總指揮,你就叫我載賡,載賡兄弟,就不要再叫什麽‘總指揮’了,也不要再自稱‘屬下’了!”

    “好吧,載賡兄弟,你想問啥你就問吧,老哥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郝大哥,聽先父和會中的老人說,大哥的先人是李闖王手下的勇將郝搖旗郝永忠將軍,而且你們郝家山的那幾姓人家,也是郝將軍部下親兵的後人,說你們雖然蟄居深山,耕織印染為生,但世代都練武習兵,人人都會排兵布陣,大哥,你能不能給兄弟指點指點?兄弟雖也多年習武,但沒讀多少兵書戰策,指揮打仗就是個門外漢,眼下就要指揮我們的千軍萬馬,實在有點力不從心啊!”

    “載賡兄弟,你太客氣了!你說的這些,也確實如此,我們郝家山的這幾姓人家就是這麽個淵源,所以十幾代人都抱成一團,從來沒鬧過分歧,一直蟄居深山,耕織印染到今天,確實也世代都練武習兵,但要說人人都會排兵布陣,這就誇大其辭了。再說,我們也都兩百多年沒經曆戰陣了,就算讀了兵書戰策,也不曉得能不能派上用場啊!”

    “郝大哥,眼下就要興兵,你肯定也有些打算吧?”

    “載賡兄弟,我是這樣想的。從全局來看,總部把成都作首選目標,應讓兄弟們把人手安排在容易攻擊四門的地方,而且要商定好具體動手的日子和時辰,才能一聲令下,四門突擊,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首尾無法相應,這樣,破城的把握就大了。我對成都北門一帶很熟悉,就帶綿州大堂口的兄弟們主攻北門,把人手都安排在新都那一帶,等待總部的號令。至於人手怎麽安排,我是想以我郝家山老營為基本,編成前、後、左、右、中五個營,再把各香堂的人手編進去,這樣比較好指揮,也好調動。但這還是初步的想法,還得回去了跟幾個老兄弟合計了才成。”

    “這個想法好,明天兄弟們分頭回去時,我也給他們說說。郝大哥,你那幾個老兄弟,聽說也是個個了得啊?”

    “這幾個老兄弟是我的左膀右臂啊!曾天德是我的軍師,王天成、羅天佑、李天福、吳天祿是我的四員大將,我的五營人馬就由他們統領。”

    “郝大哥,有幾位令郎?”

    “四個,前回來送信的是老大雲山,現在還在成都打探消息;老二雲林在武昌,老大送到這裏的信就是他傳回來的;老三雲海在重慶守碼頭,傳遞消息;老四雲峰在山上看家。”

    “想來都很出眾吧?虎父無犬子嘛!”

    “載賡兄弟過獎了,以後有機會,老哥帶他們來拜見總指揮!”

    兩人又說了一些別的事情,最後,秦載賡說道:“郝大哥,北邊的事就有勞你了!”

    “載賡兄弟,不用客氣,自家兄弟,自家的事嘛!”

    這樣,兩人才各自和衣躺下,休息了。

    跟秦載賡說到四個兒子,郝天民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事……

    近十年來,郝天民在家呆的日子越來越少,每年除了過年前後那一二十天,就是像寒食、月半、中秋這些很要緊的日子,他也很少有空回家,父親去世後,染房和堂口的事全壓在他肩上,他得把染房做得紅紅火火,讓郝家山的家家戶戶日子過得好一點,更要把堂口的事情做好,才能既對得起父親的在天之靈,又能帶兄弟們做一番大事。還好曾天德等兄弟得力,幾個兒子爭氣,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會累成什麽樣子。現在又是箭在弦上,起事後會是什麽情形,誰也料不定,所以,他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妻子寧氏。

    那天在家裏也就住了一夜,第二天自己就跟曾天德一起下山了,也不知道老伴請媒人去武都說小兒子的婚事說得怎樣了。他也想趁這個時間回去給小兒子把婚事辦了,可又不知道蹇家同意沒得,這讓他又拿不定主意了。

    想到小兒子的婚事,他又想起小兒子那天晚上議事時說的那句話:“現在川中的清軍大多用的是快槍,如果不能多搞些快槍,我們就是有再多的人上陣,怕也沒得好多勝算呢!”

    今天見大家都為搞不到快槍這事傷腦筋,他反而還輕鬆了些。因為大家都沒有多少快槍,都還要靠大刀長矛,而他自己手下的人馬,卻還有訓練有素的郝家山老營,這比其他大堂口又要強一些,所以他反而輕鬆了一些。可眼看就要動手了,卻沒有辦法去搞點快槍,他心裏又著急起來。

    “快槍,快槍,在哪裏能搞到快槍呢?”

    在床頭烙了半夜大餅的郝天民哼著這句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郝天民覺得自己才迷糊過去,就聽到外邊有人說話,他睜開眼睛一看,天已大亮了。

    門外傳來了秦載賡、龍鳴劍和王天傑的聲音,他們正在送各路英雄起身。

    郝天民、聞捷生、趙國成等六七個川北的大龍頭是第二撥離開羅泉井的。

    他們每人都隻帶了四五個隨從,但一起走也太招眼,出了羅泉井後,他們又分成三撥走的,隻是約好到廣漢高家坪取齊再分頭回自己的堂口。

    郝天民又是第二撥動身的,走了三天才到成都,但沒進城。他隻叫身邊的一個隨從進城,轉告郝雲山,讓他抓緊時間帶城裏的兄弟撤往李家場。經過新都時,他也隻叫了個隨從去李家場知會天福、天祿一聲,讓天祿閏六月十九回到中壩場。

    他和其他幾人又繼續北行,又走了一天多時間才到廣漢高家坪。他和聞捷生、趙國成等在他的一個香堂裏又商議了一陣,這才分別回自己的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