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閣臣京中再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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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下值,載澤和盛宣懷一起走出內閣,載澤看了盛宣懷一眼,盛宣懷立即會意,就安排人去叫楊度和陳錦華,然後他們一同去了載澤的國公府。

    兩人在花廳坐下後,就議論開了。

    盛宣懷首先開口說道:“蔭翁,趙爾豐在善後了,我們也得善善後了啊!”

    載澤恨恨地說道:“這趙爾豐真不識相!我們把他推上了川督的位置,他到現在還要把糜爛四川的責任推到鐵路國有上來,看來,還得把他從這個位置上推下來!”

    盛宣懷應道:“蔭翁,您說得對!他這種人,得了甜頭還不知道甜頭從哪裏來!他一到成都,就像鄂、湘、粵一樣,給保路會來硬的,而不是搞什麽懷柔安川,川漢鐵路的事兒早就搞下來了。他卻要玩什麽懷柔,等懷柔玩不下去了,才來動武,這就給那些想借機造亂的人留了準備的時間,這明明是他處置失機,他竟然還想把責任推給內閣,是得把他弄下來!我看,隻弄下來還不行,得讓他把糜爛四川的事兒全頂下來!”

    “杏蓀,你的意思是把他往死裏弄?”

    “蔭翁,宣懷就是這個意思!”

    “怎麽個弄法?”

    “等皙子他們來了再商量!”

    “可是,把他弄死了,四川眼下這局麵誰去收拾?”

    “端方!端方已經到敘府了,催他走快點,十天半個月,他就能到成都,讓他接任川督,他肯定能把四川的事兒擺平!四川的事兒擺平,鐵路國有也就該收功了!”

    “好,就這麽辦!可是,我那老王叔已經定了調,如何推翻呢?”

    “讓人群起彈劾趙爾豐!彈劾的多了,攝政王那裏就會有說法,到時候慶王爺也頂不住,姓趙的就沒日子過了!”

    “好!我們再聽聽皙子他們的意見!”

    就這時,楊度和陳錦華踏進了花廳。

    楊度和陳錦華一進門就聽見載澤說要聽聽他們的意見。

    楊度就問道:“蔭翁,杏蓀,要聽楊度和瀾生的什麽意見?”

    載澤一邊招呼他們入座,一邊對盛宣懷道:“杏蓀,你給皙子和瀾生說說。”

    盛宣懷就把趙爾豐的奏折和他們剛才商量的意思說了。

    楊度聽完,馬上就反對道:“蔭翁,杏蓀,現在不行!”

    “為啥?”載澤和盛宣懷同時問道。

    楊度道:“蔭翁,陶齋(端方的號)現在雖在敘府,但現在四川正亂得緊,他十天半月肯定到不了成都,要不然,他應該早就到成都了。再說,陶齋雖然也領兵,但他沒有真正打過仗,讓他去打仗可能有點懸!所以,我的意思是,讓陶齋走慢點,讓趙爾豐把匪剿得差不多了,再聯絡人倒趙,不光把他從川督的位置上弄下來,還要拿他的人頭來安川!你們覺得呢?”

    載澤就點頭說道:“嗯!這確實比現在就弄死他要好得多!隻是,隻是,這姓趙的一緩過氣來,上奏折辯四川的事,怕就要找‘鐵路國有’的茬兒了。”

    楊度道:“蔭翁,這也不用著急,姓趙的雖然把保路軍匪徒趕離了成都,如果各省的援軍遲遲不能入川,陶齋不助他一臂之力,他的兵力就捉襟見肘,沒有一月兩月,要擺平四川的事,根本做不到。他擺不平四川的事,他要想折辯就沒底氣,他就不敢首先折辯這件事,那麽,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就可以把整治他的辦法都準備好。到時候,他還沒動手,我們就先動手整治他。”

    陳錦華道:“皙子說的對啊!不過不能等他把四川的事都擺平了,才整治他。”

    載澤道:“為什麽?”

    陳錦華道:“讓他全擺平了,他就是有功之臣了,再整治他就有嫉賢妒能的嫌疑了!瀾生覺得,等他要擺平了,也筋疲力盡了,就開始整治他,這樣才行!”

    盛宣懷道:“怎麽整?”

    陳錦華道:“我們先給陶齋打個招呼,讓他現在走慢點,跟姓趙的玩點虛的,再就是緊盯著四川,時時都知道姓趙的做到哪一步了,等他離成功還有一步的時候,就動手整治他!到時候,一是從上到下都找人彈劾他,讓他做不成川督;二是讓陶齋驅兵疾進,把姓趙的眼看就要到手了功勞搶過來!”

    載澤道:“好!四川是姓趙的搞出問題的,卻是陶齋最後擺平的!這川督的位子就該給陶齋!姓趙的知趣,就老實走開,閉上嘴巴不要說話,否則弄死他也不是沒有理由!”

    “就是!”盛宣懷也說道。

    載澤又問道:“隻是,這四川的事,怎麽才能盯得緊呢?”

    楊度道:“這個容易!讓端方時時給我們通個氣就行。再說,不是還有尹良和尤愚溪嘛?”

    載澤道:“這尹良和尤愚溪究竟靠得住嗎?他們好像這一段跟姓趙的走得很近呢。”

    楊度道:“這段他們跟姓趙的走得近,是形勢所迫嘛!要是成都不保,他們的身家性命就得搭進去了,他們肯定得支持姓趙的,現在這種危險沒有了,他們絕對還是願意國公大人效力的!”

    盛宣懷也說道:“再說,他們也是在人矮簷下嘛!”

    載澤就說道:“那就讓他們隨時把四川的事情捅過來吧!”

    於是四人又商量了後邊怎麽弄的辦法,說了一些別的事兒,才各自回家……

    趙爾豐在成都一心想的就是盡快剿滅匪徒,所以他一直關心著奎煥率軍追剿的情況,但奎煥還沒有給他送回前線的戰報。

    奎煥率軍追剿的情況怎樣呢?

    奎煥在城上看見敵人開始潰逃,就親自率兵殺出南門,但跟趙爾豐在北門外的遭遇一樣,挨了對手兩次伏擊,損失了兩百多人馬。他沒有像趙爾豐那樣退回城去,而是稍作調整後,就繼續追擊了。

    他一路追下來,在中興場追上了秦載賡從南門撤離的這路人馬。

    秦載賡在得到探馬回報說東、北、西三門的人馬開始撤離的消息後,為給這三路人馬爭取掉頭向南撤的時間,就向南門發動了最後一波攻擊,然後就迅速撤離,但就晚了這麽一會兒,雖然兩陣伏擊打退了南門的追兵,結果還是讓奎煥的大隊追剿人馬就跟了上來,而且怎麽也甩不掉追兵,等他和龍鳴劍在中興場北麵會合時,追兵離他們就隻有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了。

    他這一路因為大多是成都南麵府縣的人,撤離時還有三萬餘人。

    秦、龍兩人急忙召集下麵的頭領作了一個簡單的商議。

    秦載賡對大夥說道:“各位兄弟,現在追兵跟得很緊,我們不打痛他,就甩不掉他,他就會一直跟到資州,我們打資州就會腹背受敵,你們看,我們這幾萬人馬,是不是就在這中興場跟他幹一場?”

    有人答道:“秦大龍頭,你是總指揮,你說幹就幹,不用商量了!”

    又有人說道:“總指揮,我們跟你幹了,不甩掉這帖膏藥,我們也走不利索!”

    其他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們跟著你幹了!”

    秦載賡就說道:“好!鳴劍,你來布置一下!”

    龍鳴劍就說道:“各位兄弟,中興場這一帶地勢太平,我們跟全是快槍的追兵不好打,我帶兩千人在這裏打一個阻擊,秦總指揮帶大隊人馬趕快向興隆場方向撤,最好是能撤進龍泉山,在那裏利用地形打追兵的伏擊,所以你們馬上就動身,我這裏阻擊一陣,就邊打邊撤,在龍泉山跟你們會合。”

    於是,秦載賡讓大家把所有的快槍和子彈給龍鳴劍留下,又把自己手下的幾個堂主也留下了,拚湊起了一支兩千人的隊伍,自己就率大隊人馬向興隆場方向疾進了。

    臨分手的時候,龍鳴劍悄悄地跟秦載賡說道:“大哥,你把妹子帶上,這後麵追兵就要到了,太危險!我怕照顧不了她!”

    秦載賡就叫舒月跟他一起走,但舒月死活不肯,秦載賡毫無辦法,時間又緊,他隻好囑咐了幾句,就帶著大隊人馬走了。

    龍鳴劍就對秦舒月說道:“妹子,喊你跟大哥走,你就不肯,你從現在起,就跟著我,你得聽我的,我喊你撤,你就撤,不管是啥子情況,你都不準留下!你要不聽,你現在就去追趕大哥!”

    在這生死難測的時候,秦舒月沒有跟龍鳴劍嘔氣,她點了點頭,說道:“龍哥,我聽你的!”

    龍鳴劍就說道:“妹子,你跟著我,我給兄弟們布置一下。”

    龍鳴劍就轉過身來,對留下來的兄弟們說道:“兄弟們,我們要給撤向東南的大隊人馬拖住追兵,而且我們自己也要爭取活下來,爭取跟大隊人馬會合,所以兄弟們聽我的指揮,立即到指定的地方埋伏下來,阻擊敵人。每個兄弟的子彈都不多,要省著用,最多放三槍就撤,我喊打才打,我喊撤就撤!我們分成四隊,每隊五百人,第一隊跟我就地埋伏,第二隊隨馬堂主到場東出口處埋伏,第三隊隨姚堂主到離馬堂主一裏多路的地方埋伏,第四隊隨魯堂主到離姚堂主一裏多路的地方埋伏,前一隊撤下來就拚命往後跑,一直跑到離前麵一隊一裏多的地方再埋伏,我們交叉掩護,輪流後撤,直到追兵不敢追了,才一起後撤!都明白了?”

    “明白了!”

    “好,分頭去埋伏!”

    龍鳴劍剛帶第一隊人馬埋伏好,奎煥的追兵就殺到了。

    奎煥在馬上用望遠鏡向中興場裏觀察了一下,見沒什麽動靜,就向人馬下令道:“立即進鎮,搜索前進!”

    他的人馬在離場口還有一百步的地方遭到了打擊。

    場鎮四周有不高的土圍牆,龍鳴劍讓他的這隊人馬利用它做了掩體,就這樣打了追兵一個措手不及,一陣槍響之後,撂倒了前麵的一批追兵。

    奎煥見自己又吃了埋伏的虧,就命令士兵就地臥倒開槍還擊,然後讓後麵跟上來的人馬,從左右向場鎮迂回過去。

    一排槍放完,見敵人臥倒還擊,龍鳴劍就低喊一聲:“撤!”

    這隊人馬立即就穿場而過,向場東出口退去。出了場口,他讓這隊人馬繼續向東,他和秦舒月又留在了第二隊的伏擊地。

    兩人就跟先來的人一起藏在臨時拚湊的掩體後,等待追兵的到來。這時龍鳴劍抬眼向身邊這個妹子看去,而秦舒月也正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他連忙低下了頭,隻覺得心裏怦怦直跳。

    秦舒月的眼神讓他心醉,可在這生死難測的時候,這眼神也讓他心碎。他雖然已有妻兒,但他沒有感受過愛情,所以看到這愛的眼神,他心醉;他怕這戰火硝煙,也許一顆流彈,就會香消玉殞,所以看到這愛的眼神,他心碎。

    他真想轟轟烈烈地愛這個可愛的姑娘,但他非常清醒,他不能愛。他想趕走她,把她趕離這戰火硝煙,可眼下他卻不知道什麽地方才能讓她去安身。

    他深感痛苦,他有一種深深的絕望……

    但此時,一切都不容他深想,他隻能聽從命運的安排。

    奎煥在中興場北口折騰了一陣,見敵人既不衝殺,也不開槍還擊,就斷定敵人隻是少量斷後的伏兵,就下令殺進場鎮去。

    場鎮裏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帶著人馬一直追到場鎮中心,見有三條路,他想敵人肯定不會向西去,就兵分兩路,向東向南追擊。

    他和剛趕來的林朝義向東,田征癸和董副將向南。

    他這一路追到場鎮東口時,又遭到了伏擊,又損失了近百人。而田、董二人追出場鎮南口卻毫無動靜,二人聽到場東頭的槍聲,就連忙帶著人馬,繞過場鎮,向東追來。

    等他們跟奎煥、林朝義在場鎮東頭會合時,又早沒了敵人的蹤影。

    奎煥就對三人笑道:“這賊人真有意思啊,這二次設伏的招數,一天就來了兩回!”

    田征癸道:“軍門,這賊人是算定我們不會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敢這麽反複用啊!”

    董副將道:“他總不能把這一招用老了吧?”

    奎煥就說道:“他現在肯定以為我們不敢追了,我們就全力追殺上去,也殺他個措手不及!”

    “好,軍門!”三人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