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生一世殺人事件(四)

字數:9319   加入書籤

A+A-




    等到馬車旁的勘察結束,白尺便拉著林霜進了房屋。

    古怪的座椅沙發上,袁依依正等待那裏,她的左右各有兩個侍衛,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倒是顯得剛才還雌威張揚的袁依依單薄了些。

    看來柳無傷的辦事效率很高啊!

    白尺心裏吐槽了兩句,邁著步子走進了袁依依,然後隨意的坐在了對麵的座位上。

    這種間隔不是很遠的椅子很適合家庭小聚,甚至可以讓白尺直接看到袁依依臉上的毛孔,人與人之間的親近感十足。

    “袁小姐……”白尺舒適的坐下以後,林霜也拉了個凳子坐在一邊,稱職的做著白尺的書記。

    “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經過剛才白尺的一些敲打,袁依依這會顯然情緒不高,低著頭坐在那裏,眼角紅了一圈,有些萎靡不振。

    “那我就直說了!”白尺說:“關於你父母之間的事,請你務必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

    袁依依聽罷,沉默了。

    白尺也不急,悠悠品嚐著桌子上的茶點,等著袁依依開口。

    不久,袁依依整理好情緒,這才緩緩敘述到:“母親原本是仙羽族人,二十年前……”

    這是個很老套的故事,一個年輕姑娘遇難後被一個凡人所救,然後相愛,得知真情城專門收留他們這種情侶以後,便不遠萬裏遷徙到了這裏,然後就幸福美滿的生活到了現在。

    “哦!這樣啊!”白尺笑了笑,一撇眼,竟然發覺林霜眼圈紅了。

    “喂,要不要這麽感動啊,這種故事我能給你說一輩子好不好,隨隨便便就能編上幾千個啊……”白尺心裏各種鄙視,實在無力吐槽。

    翻著白眼,白尺笑著扭頭對袁依依道:“不知道袁小姐對自己的哥哥,有什麽看法?”

    “哎呀!”一聲驚呼,劈裏啪啦之聲不絕於耳,不遠處的廚房亂作一團。

    袁依依趕緊起身幫忙。

    “姑姑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年紀大了,總是毛手毛腳的……你別管,我來就是了,行了你回去吧!”

    ……

    接著,便是一陣收拾聲。

    白尺聽著這些話,似有若無的笑了,摸了摸手邊奇珍異獸的毛皮,呼……還真是順滑啊。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不大一會,袁依依便已經回來了。

    白尺擺擺手,無所謂的笑笑:“沒事,其實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現在就等柳將軍的消息了,你要是沒事就去休息休息。”

    “那……好吧!”

    下午,如約而至。

    白尺一個人坐在毛皮座位上品茶,空蕩蕩的大廳隻有他一個人。

    “哢噠……”大門開了一邊,一個俏生生的人站在那裏,見到白尺,臉上出現幾分笑意,走了進來。

    “柳將軍可讓人好等啊!”白尺未回頭,已猜出來人是誰。

    “呼……”繞是一個女強人,也難免露出幾分疲態,坐在椅子上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對白尺問到:“林霜呢?”

    “安慰袁依依去了!”白尺不動聲色。

    “那侍衛們呢?”柳無傷終於發現了這些異常。

    “上樓守著屍體去了。”白尺一笑。

    “我現在很懷疑你把這些人支走的用心!”經過一天的相處,柳無傷對白尺這個人的人品實在不太恭維。

    “有許多事都是需要沒人的時候才能幹的不是麽?比如挖掘一些巨大的秘密。”白尺絲毫不以為意,直接承認道,“別找了,那位姑姑也被我支出去買菜去了!”

    縱使被發覺動向,柳無傷也沒有半分表情,嚴肅道:“你知道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抓起來!”

    “可那樣,真相可能就永遠不會水落石出了。”白尺放下茶杯,攤手光棍樣,“我建議你在解決了這個案子以後,再把我拘禁起來,這樣一舉兩得的事,柳將軍應該不會拒絕。”

    見對方沒有反駁,白尺這才正襟危坐,問到:“你去查的事,怎麽樣了?”

    “都差不多了。”柳無傷倒是很果決,直接放棄了繼續逼迫白尺,不等對方再問,便接著道:“想不到,袁夫人跟她師兄以前竟然是未婚夫婦!”

    扔出一個重磅炸彈,這位將軍對白尺所作所為的驚奇也平靜了不少。

    “嗬……”白尺冷笑,他知道要查到這些絕不簡單,最好的方法便是直接找一個知情人,比如與這兩人裏其中一個交情較好的人威逼利誘,但是這種人在真情城恐怕很少。

    “那麽,那位大兒子……”白尺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仿佛說出這個稱呼都是極為厭惡:“是不是晉升的格外迅速?”

    柳無傷瞪大雙眼:“你怎麽知道?我在查到之前都不敢相信,這個副團長竟然是一夜之間從一個小小的傭兵晉升上去的。”

    看來,女人果然都是八卦的,柳無傷也不例外,說起這些,語氣都變得很是輕佻。

    “哦……”白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忽然站了起來,“柳將軍想不想嚐嚐在下的手藝?”

    “你還會做菜?”柳無傷不太相信。

    “當然!”白尺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然後順手便扔給了柳無傷一塊東西。

    柳無傷拿起一看,這不是自己之前從屍體上掰下來的城主令牌麽?雖然白尺早就知道它的存在,可怎麽又會在對方手裏的?

    “孤獨求敗!”柳無傷仰頭大喊,卻已經不見白尺身影,早進了廚房了,“嘎達”一聲,柳無傷正好聽見白尺鎖死了廚房門的聲音。

    “哇……哈哈哈……呀呀呀呐……”廚房幾乎被搞得烏煙瘴氣,白尺不時發出的刺耳怪叫讓人忍不住頭暈腦脹。

    而餐廳中,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到場,哦,除了還在剛剛回到傭兵總會的大兒子,不過這會已經得到消息了吧,確切的說,這時候可能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我們真的要吃他做出來的飯菜?”袁依依看著廚房裏一陣又一陣冒出的黑煙,直打幹嘔。

    她一旁是還在淚眼朦朧的袁夫人,另一邊則是一直黑著臉的柳無傷,袁夫人邊上,是一個中年男子,長相平凡,不過也算是盛裝出席,這位則是袁夫人的師兄。

    而林霜,坐在尾座上,旁邊是一臉誠惶誠恐的姑姑,空餘的兩個位子,一個則在師伯旁邊挨著姑姑,而對麵空下的,便是白尺的座位。

    “噠……”門洞開。

    “好了……”

    兩聲異響,卻來自不同的方向,隻見大門口站著一個皮甲傭兵,一身風塵,大汗淋漓,顯然趕回來時候在賣力奔跑,在他手上的,是一柄細長長劍,這柄劍單是觀賞倒是很漂亮,而旁人看了,也定會覺得這是裝飾品,這個傭兵臉上都是慌張動容,在客廳沒能發現人之後,被一個近衛叫住,引向了餐廳。

    “時間剛剛好不是麽?”白尺將米飯依次遞給在場人,然後在大兒子驚訝又隱隱生怒的目光中,將一盤盤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菜上上了桌子。

    “好了,入座吧各位!”白尺一笑,反倒是像個主人一樣的招呼起來。

    大兒子聽言,剛要發作,卻被這一排排侍衛嚇住,最後觀察了一番在坐眾人的臉色,疑惑的坐在了姑姑身邊,也就是白尺座位的對麵。

    “聽說閣下已經解開我師妹夫婿死亡之謎,不知道準備什麽時候……”師伯正在開口,卻被白尺一個抬手打斷。

    “我們邊吃邊說。”白尺在一種近乎嚴肅無比的情形下淡定的說出這句話,然後率先動了筷子。

    “首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道菜,風起雲湧,是用五階風靈獸肉加四階雲雀翅做成的。”白尺隻是說了這一句,整個餐桌上立時寂靜。

    五階風靈獸,那是相當於一座皇極至道的靈獸,毀滅一座城池都綽綽有餘,不想今日卻在餐桌上見到。

    而四階雲雀嚴格意義上來說並沒有多強,可是其行蹤詭秘,捕捉極其難得,把它做成吃食就更加不可能了。

    眾人臉色各異,但就是沒有一個人先下手。

    “其次是這道菜。”白尺卻不等眾人震驚完,指著臨近自己的一道菜說道:“玉皇雪蓮為湯底,昆侖靈芝做料,百草為輔,喚做百靈神玉湯。”

    隻是說完,這裏就再一次陷入無聲。一群人無比驚訝,盯住了白尺,直想著這人不過剛進城,怎麽會有這種身家?

    “嘖嘖……”白尺對自己造成的結果很滿意,他給自己夾了菜,又給林霜接了一勺湯,歎道:“想必大家都很奇怪,在下不過一個剛入城的家夥,怎麽會有這種身家?”

    “不錯!”柳無傷接道:“作為一個三天之內,騙盡城內大小餐館,甚至裝過乞丐賣過身的人來說,這種身家,的確不太可能。”

    一眾人陷入呆滯。

    “哈哈哈……那想必也不用我多做介紹,沒錯,這裏的每一道菜,幾乎都能買下一座真情城大小的地皮!”白尺笑了,“隻是在下可沒那麽大方,這些菜食也並不是在下提供的。”

    “難不成!”柳無傷想起白尺之前把城主令牌拿走一事,城裏的庫房每一座都在近衛軍的嚴密監視之中,先前柳無傷之所以把城主令牌先拿走,就是因為這個令牌能夠開啟一個巨大的寶庫。

    “不錯!”白尺一邊吃一邊說道:“這一桌子十二道菜,全部都是死去那個人,也就是今天我們聚在這裏的原因,那位無私的先生提供的。”

    “你找死!”大兒子瞬間彈射而起。

    一眾人也大多是義憤填膺,吃的不亦樂乎的林霜倒是一愣,然後訕訕放下碗筷,隨後瞪了一眼白尺。

    太惡劣了,這實在太惡劣了,不僅搜刮了人家的遺產,還邀請人家家人一起吃。邀請人家一起吃也就罷了,還好歹不歹的說出來,這是紅果果的拉仇恨啊。

    “別急,別急!這隻不過是眾多不義之財中的九牛一毛而已,吃了也無傷大雅!”白尺不急不緩拿出一壺酒來。

    倒之,芬芳之,看來也是順手牽羊之。

    “不義之財!”柳無傷倒是注重到這個關鍵詞。

    “雖然我隻是一個每天往返神族領地與真情城的凡夫俗子,各位,不是我吹,我能買下整個真情城,注意,是真情城,而不是相當於真情城的土地麵積。你們覺得,這正常麽?”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袁夫人那美麗不像話的俏臉更是一綠,瑟瑟發抖。

    “你們不吃麽?”白尺又看了一眼林霜,大小姐聽了這話以後覺得也沒什麽心裏負擔,最先動了筷子。

    酒足飯飽以後,悶悶不樂吃了幾口的當事人心情,跟躺在椅子上直哼哼的白尺不同,這會兒,他們都還處於震驚狀態。

    “獨孤兄,天黑了!”柳無傷明顯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提醒著白尺。

    “哦!”白尺也望向窗外,看了一眼那黑色的陰霾,歎了口氣。

    “那麽,諸位!”白尺望著所有在場人,說道:“接下來的話,屬於我個人的主觀臆測,沒有任何的證據,隻是推斷,如果得罪了各位,請不要見怪。”

    “沒有證據的事說出來有什麽用?”大兒子身為副團長,自有一番威嚴,壓迫著白尺說道:“還是說些有意義的吧。”

    “如果再有人反駁我的話,麻煩柳無傷將軍以妨礙公務這種不存在的罪名準許我抽他丫的大嘴巴!”白尺幹淨利落的說道。

    “呃……”柳無傷無言以對。

    “好了,既然將軍答應了,那麽這位兒子,哦,不是,別激動,口誤而已,這位死者兒子,你可以繼續跳出來蹦噠了,我絕對會讓你感受到父親般的溫暖的。”白尺咧著嘴,摩拳擦掌。

    那模樣,看來是巴不得大兒子出聲反對。

    柳無傷:“……”我答應了?我真的說過我答應了?

    “哼……”大兒子冷哼了一聲,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快說!”袁依依實在是見不得白尺欺負人了。

    “那麽好吧。事情……”

    白尺做出懷念的模樣,緩緩敘述道:“得從二十年前說起。”

    “仙羽族最美麗的姑娘終於迎來她人生中最激動人心初次遊曆,她這一次去的方向,是西漠。”

    說到這裏,袁夫人的身體直接一滯,忍不住打起了擺子。

    “可是天不遂人願,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僅僅在三天以後,這位仙羽族的姑娘就被一隊過路的傭兵打成重傷,若不是逃的快一些,貞潔,性命,什麽都不會留下。”

    “而在這種絕望的情形下,她被一個凡人救下!”

    “隨後是一段仙羽族姑娘一生都覺得美好的日子。她甚至把這一切都封印在那顆常伴一生的魔晶石中,隻為了今後拿出來看一看。”白尺的聲音婉轉留長,讓人忍不住望向場中那個怯懦的袁夫人,對比之下,反差何其之大,到底是什麽把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爹與娘親自然相親相愛,相敬如賓,又何曾哪怕吵嘴半句,隻可惜……”袁依依攥緊拳頭,這些都是她告訴白尺的,她堅定道:“我一定要將凶手繩之以法。”

    “哈哈哈……”聽了這話,白尺大笑,他的笑聲諷刺無比,用著幾乎冰涼的聲音說道:“相親相愛,相敬如賓,真是可笑!”

    白尺站了起來,用居高臨下的聲音道:“在所有人看來都成佳話的故事,又豈會完美收場,若是完美收場,你的父親又怎麽可能死在這時?我現在就告訴你……袁依依,你的父親,是個渣滓,是個禽獸不如的垃圾,他下賤,無恥,甚至卑劣到無所不用其極,隻為了滿足他自己的欲望,他的一切,都是爬滿醜陋肮髒的糞屎,哦,對不起,說糞屎實在是對不起他了,糞屎這種高尚的東西怎麽可以用來形容他,對糞屎多不好啊!”

    這一段不留餘地的大罵,徹底把所有人都震傻了。

    “嗚……嗚嗚嗚……”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袁夫人,她聽完這句話以後,嚎啕大哭。

    “你找死!”大兒子隨後反應,直接跳起來,指著白尺就要動手。

    “砰……”白尺卻更快,他的速度絕對淩駕在大兒子之上,隻是瞬間,就放倒了對方,並連續在對方臉上扇了二十多巴掌以後,才停下了手,理由是手打疼了。

    “你也想動手?”白尺扭過頭,一邊甩手一邊不以為意的看著已經站了起來的袁依依,獰笑道:“我可不介意修理你們這種留著卑賤血液的垃圾!”

    “既然大家都冷靜下來了,那麽我就繼續說嘍!”然後,白尺立刻打蛇上棍,仿佛啥都沒發生似的繼續準備侃侃而談。

    “獨孤求敗,我希望你的答案跟你的手一樣的利索,並且具有說服力!”柳無傷憤怒啦,在她麵前動手,這是藐視她。

    袁氏兄妹也是義憤填膺,隻是白尺出手在先,有了前車之鑒,這會兒不太敢貿然出手。

    “得得得……”白尺擺擺手,以極其詭異的目光掃了一眼在場人,然後笑眯眯地繼續說道:“這位凡人兄,在家鄉是有妻子的,可是他又令一個更加美麗的女子愛上了自己,所以他的選擇很有趣,他選擇帶著更加美麗的妻子來到了當時收留情侶的真情城。”

    此言一出,那位姑姑的身軀猛然縮成一團。

    “你有什麽證據!”袁依依喊到。如果沒有證據,這純屬汙蔑,她不介意現在就讓這個滿嘴胡說八道的人滿地找牙。

    “切……”白尺撇撇嘴,並且所有回路在腦中過了一遍,正準備用胡攪蠻纏無恥的死搬硬套時,有人說話了。

    “我就是證據!”

    這句話,來自在這裏工作了十年的姑姑。

    一時間,這裏陷入震驚與彷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