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進剿東川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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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五年九月二十七日,官軍精兵千餘與投順降賊白廣恩黨眾三百人,於近午時分突襲何家老寨。

    賊魁可天飛何崇謂拚命死戰,就陣斬獲可天飛、李都司首級貳顆,可天飛弟男子侄小頭目首級五顆,邊賊首級叁百壹拾伍顆,其餘邊賊四散奔逃。(注一)

    二十八日申時,劉寵、郭太平、席應奇等人飛報三邊總督洪承疇。洪承疇大喜,向幾人給賞過後,就親自統領總兵楊嘉謨、副總兵張全昌、遊擊馬科等人及其麾下士卒,自曲子驛星夜飛馳進巢,於十月初一日早上行至槐安。(注二)

    在洪承疇等人開進賊巢之後,另一員明軍中的剿賊大將曹文詔,已經殺散了隴州的流賊回到慶陽府。當他聽說大軍已經開進賊巢,就沒有顧得上休息,於九月二十九日率軍連夜追趕洪承疇。

    之後帶領騎兵隊先行的曹文詔,於十月初一日的巳時趕到了槐安,兵與洪承疇的大軍成功合營。賊巢中的共主可天飛已經被鏟除,官軍精兵強將雲集,東川中賊巢的命運已經沒有多大疑問了。

    而在東川境外,洪承疇一麵傳令固原總兵楊麒,領兵扼守北自五個掌,南至西壕、孟把寺、鎮原縣的這片區域,防止流賊逃竄入平、固地區。

    同時另一麵由寧夏總兵賀虎臣率領寧夏鎮的眾多官兵,分兵扼守南自五個掌,北至饒陽、三山、板窯澗一帶,以防流賊從北邊逃入定邊、寧夏地方各處。

    到了十月二日早上,洪承疇手下的各路官兵就從槐安、何家老寨直撲趙官兒掌。初七日至白家城子等處,離定邊石澇池六七十裏,已經越過了鐵角城八九十裏,沿途不斷清剿各處流賊。

    流賊各處人馬因為可天飛已死,失去統一的調度。他們不敢與官軍對戰,隻能把自己藏在了深山大穀等極為險峻的地帶。洪承疇一邊監督官軍進剿,一邊又不斷招撫願意投降的流賊,發給他們免死票後,把他們發還原籍。

    之後官軍於十五日,轉身來到了鐵角城。此時鐵角城已經沒有了什麽抵抗力量,任憑官軍輕易的占領了此處。

    洪承疇繼續分兵駐防各處,幾乎沒有遇到什麽有組織的抵抗。同時繼續對其他地方的流賊進行招撫,也不忘使用反間計讓他們自相殘殺。

    這時白廣恩手下的一個大頭目張伏倉不肯投降,找到機會迅速逃跑。

    而白廣恩不允許自己在洪承疇麵前如此失態,他帶著手下的劉金、吳國明等人緊追出去將其斬殺。在追殺的途中白廣恩順便除掉了,另一枝流賊大統領劉五的貼身副將馬超。

    之後白廣恩親自領著手下的親信三十餘人,帶著首級跪在洪承疇的大營前乞求朝廷寬恕自己的罪責,同時表示自己願意帶手下的士卒隨軍征剿立功。洪承疇念及對方真心投效,就讓暫時他返回駐地等候差遣。

    可天飛手底下的另一枝流賊,西陽、三川的住賊大頭領齊一勳。最終也是畏懼朝廷進剿大軍的兵威,也帶著他身邊的數十名親信來到洪承疇大營前跪地投降。

    洪承疇念他是迫於無奈,才帶領鄉民成為土賊自保。所以也沒有對其采取什麽重罰,而是把齊一勳及其手下的親信編入了張應昌的部隊,並且之後跟隨升任總兵的張應昌前往山西殺賊贖罪。

    在官軍的進剿中,失去統帥的流賊不是逃散就是投降沒有進行什麽像樣的抵抗。

    逃散的流賊最終聚集到了地名高家畔,離鐵角城五六十裏的峻山絕崖地帶。打算憑借天險進行頑抗,拖到朝廷大軍因軍糧不繼或因為他處有警而退兵。

    ……

    “八叔,咱們還要窩在這山溝裏多久,整天就是各個山溝裏轉悠,搜尋那些像老鼠一樣的流賊。本來我還以為,咱們能在小弟的滿月酒之前趕回去呢。”

    此次官軍大舉進剿東川流賊,傷勢已經痊愈的張昭恩自然加入了這次行動。

    “天知道還要拖上多久,這流賊都窩在山溝裏。咱們隻能一處一處的翻看,把他們香老鼠一樣全趕出來。”

    張孟金也很無語,本來以為一擊就直接幹掉了可天飛,剩下的流賊應該就能很快收拾幹淨。可是想不到正因為如此,他們反而要不斷地搜山,把散落隱藏在各處的流賊找出來。這樣明顯減緩了官軍的剿賊速度,讓張孟金無法回家參加自己兒子的滿月酒。

    自去年九月初二,也就是老二張孟廣的兒子誕生以後。在崇禎五年九月二十一日,張孟金的婆姨劉氏,也平安的生下了一名五斤七兩重的男嬰。

    張氏一家又添上了一名健康的新成員,這讓張氏三兄弟以及金鼎山的其他首領都感到十分高興。

    張孟金在兒子出生以後,也完全擺脫了當年那個臭道士鬼話的影響。在一眾弟兄的恭賀下,開心的替兒子辦完了洗三禮。

    可是也就僅此而已,給自己兒子操辦洗三禮的張孟金當天就收到了緊急的調令,他不得不帶著部隊前往東川剿賊。

    之前突襲何家老寨成功,張孟金還十分的樂觀的想到,他能在兒子的滿月酒之前趕回去。現在看來真是他想多了,剩餘的流賊分散在四處。現在更是有一夥流賊,在高家畔重新設置了據點。光是要剿滅他們,就又要花費上一些時間。

    如果官軍就這麽直接撲過去,或許也能趕得上。可是三邊總督洪承疇隻是派去了一些偵騎瞭望,他自己整日坐在大營裏,赦免那些來到大營裏的流賊。可是據張孟金所知,這些招撫的流賊並沒有聽令散去,反而偷偷跑到了高家畔入夥。

    按照這樣發展下去,張孟金希望主持自己兒子滿月酒的想法,多半是難以實現了。而且他們金鼎山的頭領大多都來到了東川境內,寧塞的蔡矮子等人也和參將吳弘器一起,加入了此次的進剿行動。也就是說,自己兒子的滿月酒上,將會沒有多少好友出席,九成九會變得十分冷清。

    想到這裏,張孟金就十分不爽。有些氣悶的他,踹了兩腳身前的大石頭。

    這時走過來的趙萬奎看到了自己大哥鬱悶的狀況,他走上前來說道:“大哥你也別生氣了,可以這樣想,這東川的流賊剿的越幹淨,咱們的地盤以及西路的軍堡就越安全。這樣新出生的侄兒也就沒什麽威脅,能安安穩穩的好好長大。”

    張孟金聽到趙萬奎的寬慰,心裏也好上了不少。覺得自己這樣的表現有些難看,張孟金調整了一下心理狀態,對趙萬奎問道:“那處山溝搜索的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流賊躲在那裏,是不是又是空的。”

    趙萬奎想起了自己要傳報的消息,就直接說道:“來報的兵丁說發現了幾個流賊的身影,隻是對方趁機逃出去了。不過也應該不用擔心,何宗偉射中了那些流賊中間之人一箭。餘保成已經帶著手下的步卒弟兄追過去了,再加上咱們騎兵在周圍堵截,很快就能把他們都抓回來。”

    “這次咱們總算沒有空手而回,還算是運氣好吧。管二回來了沒有,他押解前些日子抓到的流賊去營中,算算時間他也該回來了。”

    張孟金聽聞這次並不是沒有收獲,心裏也就舒服了不少。同時他又問起了趙萬奎,有沒有收到管誌慶回來的消息。

    趙萬奎並沒有收到什麽消息,不過他也覺得管二哥該回來了。有些擔心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所以他有些不安地說道:“東川畢竟是陝西第一大的賊巢,我擔心二哥會不會遇到什麽事,要不然我帶著一些人去尋尋看。”

    “那就等保成他們回來之後,你帶著蛋子他們出去找找看。”

    雖然李丹現在是在進行哨騎隊的學習,但是範順疆和周紹騰都認為,在東川複雜的地勢環境裏,跟隨餘保成的步哨進行搜索很鍛煉人。所以李丹就又被調到了餘保成手下,認真學習和體驗各種步哨的工作。

    “哈哈哈,大當家的好消息啊。”

    餘保成的笑聲在這時傳了過來,看到他興奮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抓獲了逃跑的流賊。隻是張孟金有些好奇,餘保成說的好消息是什麽。

    餘保成和李丹帶著幾名步卒,拖著一名受了傷的流賊走到張孟金麵前。餘保成用手抓著流賊的頭發,把他的頭抬了起來。又對著流賊的臉吐了口唾沫,用袖子擦去了流賊臉上的灰土和血汙,興奮地說道:“大當家的,你看看這是誰?”

    張孟金好奇地走上前,仔細地打量了起來。雖然流賊的臉上還不是很幹淨,邋遢的胡子也讓流賊看起來也相當憔悴,可是張孟金還是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又仔細地打量了一遍之後,張孟金終於想了起來:“劉五、劉道江,居然是你。”

    傷疲不堪的劉五,也在看著自己麵前這位前同道。想到對方以前和自己一樣在神一魁手的底下當賊,也是一起接受了招安。可是現在的境遇卻截然相反,劉道江的心裏十分苦悶。為什麽同樣是流賊出身,混天猴的日子就越過越好。

    劉五的心裏覺得相當不平衡,所以他有些憤恨地說道:“混天猴,你給官軍當狗,看樣子日子過得還不錯啊。不過你別高興地太早了,現在官府隻是還用的上你。等咱們這些道上的都死光了,官府一定會把你這條早就該死的癩皮狗大卸八塊。”

    “你他娘的說什麽,找抽是吧!”

    “虎子住手,不用和他一般見識。”

    張孟金製止了準備用鞭子抽劉五的張昭恩後,轉過頭對著劉五不屑地說道:“如今你這條喪家之犬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吧,我們兄弟們福祿無雙,就不勞你掛念了。來人給他治治傷,別讓他死了。送個能說話的到洪承疇那裏,要比送個腦袋過去好不少。”

    “混天、嗚姆!嗚嗚嗚……”

    劉五本來還想繼續謾罵,可是早就準備好的餘保成,立刻塞了一塊破布到他嘴裏。之後就讓手下的士卒把他押了下去,餘保成笑著對張孟金說道:“現在可天飛也死了,他手下的三個大頭領也都被擺平,這東川的山溝咱們應該就快可以離開了。”

    張孟金高興地回複道:“生擒劉五是件大功,朝廷肯定會好好賞你。等到收到了餉銀,你得請弟兄們好好吃一頓。”(注三)

    “哈哈哈,那是自然。”

    餘保成絲毫不介意被大當家的敲一頓飯,之前都是騎兵屢屢獲功,請客也是由騎兵頭領做東。餘保成這個步兵統領心裏一直羨慕的緊,這次終於輪到他出一次彩,到時候他一定不會吝嗇。

    張孟金看到其他的在場的頭領,都開始恭賀起餘保成。他就靜靜地走到李丹的身邊,小聲地向他問道:“這些日子累不累,覺得有些什麽收獲。”

    李丹看到大當家走向自己,就沒跟在餘保成身邊。聽到大當家的問話後,李丹說道:“事情是有些辛苦,不過我不累,有餘頭領帶著,我學到了不少東西。”

    張孟金滿意的拍了拍李丹的肩膀,之後又說道:“管二出去有一陣子了,現在都還沒回來,也沒傳消息回來,我擔心他出事。你就勞累一點,跟著趙三出去找找他。”

    “是。”

    李丹沒有什麽遲疑,立刻就開口答應。張孟金就叫來了趙萬奎,讓他們帶著二十餘名士兵出去尋找管誌慶的消息。

    不過趙萬奎等人出去不到兩刻,他們就回來了。因為他們在尋找的路上,就碰到了回營的二當家。管誌慶沒有什麽事,隻是路上碰上幾個流賊,他順手抓了過來。

    張孟金得知管誌慶平安無事,他的心裏也安穩不少。當管誌慶走到他麵前,張孟金正想開口問話,管誌慶就先說出了他收到的消息。

    “大哥,有流賊進犯寧州、三水一帶。總督洪承疇帶著人馬全營南下堵剿,看來俺們還要在這山溝裏帶上一陣子,侄兒的滿月酒俺們多半是喝不上了。”

    “什麽!我、唉。”

    張孟金本來才因為餘保成生擒劉五,而興奮的忘記了煩惱。可是聽到管誌慶說出的消息後,他的心裏又變得有些鬱悶了起來。

    注一:大小頭目的首級數量出處,還是“兵部題為恭報誅剿渠魁等事”。不過筆者作了一些修改,如上一章所說官軍實際是八百人。還有曆史上此戰官軍的實際斬獲的邊賊首級,是貳百伍拾貳顆。本書因為張孟金的參戰,才增加了一些。

    注二:張全昌是張應昌的弟弟,字潤之。雖然剛開始他是以父親張承胤的關係,才蔭官成為了靈州參將,但實際上他也是一個不錯的明軍戰將,沒有辱沒父兄的名聲。

    曆史上在他大哥張應昌戰死以後,張全昌依然馳騁在戰場上不斷戰鬥,不過之後他也死在了流賊手中。他的兒子張福壽通過了武舉考試,雖然是順治十四年丁酉科(陝西通誌)的。但是之後成為了宣府深井堡守備,而且也是以勇力聞名,所以他們張氏一門算得上是將門有將。

    注三:實際曆史上劉五的結果是,“劉五領數人潛藏深山險窟,徧(通‘遍’)搜尚未得獲,見在設法擒捕”。本書由於一係列原因,所以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