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步隊的頭領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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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馬項伯等三名頭領因為聊得正過於忘我,而被山寨大當家訓斥的時候。山寨的另外兩名步隊頭領餘保成和魏和永,他們正在一起審問戰俘。

    此時跪在他們麵前的人,是一名身上多處有槍刀傷痕的漢子。雖然他身上受了不少的傷,可是從他眼神中射出的光芒來看,此人還是比較精神的。

    “我再繼續問最後一遍,你身後的孩子是哪位流賊頭領的?”

    魏和永冷冷地盯著跪在他麵前的漢子,這家夥已經讓他有些生氣,要不是餘保成想保住這名流賊,魏和永早就將拔刀子了。

    “他是我弟弟,不、不是什麽流賊頭領的孩子,望軍爺開恩。”受傷的漢子依然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回複,但這個答案明顯沒讓對方滿意。

    “夠了!現在還瞎編,我看你是找死。”已經失去耐性的魏和永,直接把腰刀抽了出來,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可是一旁的餘保成又攔了過來。

    “老魏你別激動,再繼續忍一忍,還是讓我來問吧。”

    “別麻煩了,這家夥就是死鴨子嘴硬,一刀剁了一了百了。”

    “你先休息一會,咱們剛剛才讓軍醫給他療傷,轉眼間就把他又剁了,那咱們之前不就是腦子抽風了嗎。還是換我來吧,你消消氣。”

    餘保成好說歹說,終於把平時負責審問戰俘的兄弟給勸了下去。這名俘虜是魏和永抓住的,本來按老魏的意思是直接割了腦袋。可是餘保成覺得眼前這漢子有些特別,所以就直接喚來了山寨的軍醫,一直努力保下了對方。

    “在這裏說謊可不是聰明人的選擇,你別以為我們替你喚來了軍醫,就真的不會殺了你。還是老實交代吧,你不想先失去幾根手指頭吧。”

    餘保成雖然安撫住了身邊的弟兄,但是他威脅起戰俘來,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客氣。當說到手指頭時,他腰間的解首刀已經拔出了三分之一。

    “回、回軍爺的話,小、小人真的,不清楚。”身上的傷口雖然已經得到清洗和縫合,可是疼痛還是讓這名流賊說話說的斷斷續續。而他的新回複,依然在挑戰兩位金鼎山步隊頭領的耐性。

    餘保成看到魏和永頭上已經冒出了青筋,他自己也有些不快了。不過他還是選擇忍耐,繼續開口問道:“你不是說這孩子是你弟弟嗎,為何你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這不是明顯在騙人嗎,快點老實交代吧,這對你有好處。”

    “小人確實不、不知道,這孩子真的是我弟弟。隻不過,是今日剛認的,之前我和他約好,嗚額,約好今日若是我們都活下來,我們就是兄弟。”

    傷勢的疼痛讓跪在地上的漢子臉色一片蒼白,可他還是堅持說完了話。今日他接連作出了不符合自己以前脾氣的選擇,這讓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你他娘的當我們是傻子嗎,連名字你都不知道就成了兄弟,信不信老子今天活剮了你。”魏和永拔出了腰間的解首刀,一刀捅向了麵前俘虜的肩膀。

    餘保成眼疾手快及時攔住了魏和永,又說了不少的好話,總算才是製止住了魏和永的衝動。

    接著他轉過身子,開口向戰俘說道:“我們敬你是條漢子,才饒了你的性命還找來大夫替你治療。可是你也太荒唐了,要扯謊也得扯圓了才成啊,怎麽可能連名字都不知道就認了一個弟弟。”

    跪在地上的漢子這時不顧疼痛,向餘保成和魏和永兩人磕起頭說道:“兩位軍爺開恩,我、後麵這孩子就是、一個苦命的孤兒,並不是什麽頭領的餘、餘孽,兩位可以找其他流賊查證。小人今日才與其初識,當時,嘶~,當時他中了官軍的鳥銃,哭號甚是可憐。小人也是孤兒,見到他想起了小人以前的樣子,所以、所以才與他相約結為兄弟。”

    看著漢子不顧剛剛整理傷口滲出鮮血,還要反複向自己和魏和永兩人磕頭,餘保成不由地想起了之前的情景。

    當他帶著步隊的人攻上山之後,餘保成看到了一名全身上下都是鮮血的漢子,正背著一名同樣負了傷的流賊孩子在逃跑。

    這漢子在逃跑的路上,居然還差點殺死了己方的一名步卒。當他被其他人圍住時,為了防止背後的孩子不受傷,甚至還用自己的身子擋了一刀。

    看到了一起的餘保成,對這漢子的行為表示欣賞。所以在魏和永出手擊倒對方後,餘保成攔下了魏和永的最後一擊。

    從直覺上來說,餘保成覺得這漢子是在說真話。不過就憑借幾句話來打消自己和身邊同伴的疑慮,這樣未免太過天真了。而且按身邊的老魏習慣,這次一定要重新見見血才行。

    在作出決定以後,餘保成上前跨出一步攔住了魏和永的步伐。接著以他閃電般的動作,迅速抽出了解首刀,一刀插穿了俘虜的右小腿。三刀六洞的架勢,在這裏出現了三分之一。

    “啊~,嗚嘶嘶。”

    漢子在餘保成的突然攻擊後,一開始時忍不住痛呼出了聲。可是接下來看出對方沒有進一步的殺招,所以他就拚命忍住疼痛,繼續跪在兩位頭領前麵。一條被紮穿的小腿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這場景看著讓人覺得有些瘮人。

    魏和永之前本來是想要有所行動,可是在看到餘保成的動作後,他終於再次忍住了自己的怒火。雖然餘保成特意避過了要害,但是這個新傷對於眼前的傷員來說,依然是一個很麻煩的事情。

    “你說這孩子是你弟弟,可是他卻一直昏迷不醒。如果他就這樣直接見了閻王,你受的這一身傷不就太冤枉了嗎。要不然我也給這孩子來上一刀,醒過來以後他就能幫你解釋一遍了。”

    餘保成在用特殊手段攔下了老魏以後,他繼續旦旦地威脅起眼前的漢子。直覺告訴餘保成,對方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嘶~,還望軍爺開恩,孩子太小,真的頂不住這傷勢。我願意再挨上兩刀,換下我弟弟身上那一刀,正好湊齊三刀六洞。”

    聽到眼前頭領的威脅以後,除了最開始吸了一口冷氣。接下來的話,漢子即使聲音有些顫顫巍巍,也依然努力把自己要說的內容,全部完整地說了出來。這一番表現看來,漢子對道上的一些規矩了解地很清楚。

    餘保成得到俘虜的回複後,他默不作聲地從部下處抽出了兩把解首刀,之後就緩緩地走到了俘虜麵前。

    接著金鼎山小白狼的身影一閃,俘虜的另一條小腿上也插了一把洞穿的解首刀。

    “嗚~。”

    被連通兩刀的漢子,整張臉此時變得蒼白無比,渾身都在顫抖。可是對於這次攻擊,他依然咬住嘴唇沒有發聲慘叫。

    看著眼前漢子嘴角邊流出的鮮血,餘保成對此人的欣賞變得更濃了。他此時也感覺到了同伴老魏的變化,喜歡用刑的同伴現在已經沒有再繼續釋放戾氣,所以餘保成覺得第三刀可以免了。

    “你不是我們寨子裏的人,這三刀六洞的規矩用在你身上也沒什麽用處,所以前麵的兩刀你是白挨了。不過我之前說過隻給那孩子一刀,既然你幫他接下了,那我就不繼續追究這孩子的身份了。”

    “多、多謝軍爺開、開恩,小人一、一定銘記在心。”漢子在被放過以後,他說的話也終於又變得斷斷續續。不過即使如此,他依然拖著兩條腿,向眼前的兩位頭領各磕了一個響頭。

    魏和永對於俘虜的磕頭,直接就接受了。他已經對這漢子失去了用刑的興趣,接下來的事情魏和永決定交給餘保成處理。不過他這時心裏還剩下一些不快,因為餘保成的這一係列行為不符合規矩,而且還搶了自己的差事。

    “老魏別生氣,沒準真的就和他說的一樣,咱們再找其他的流賊俘虜問一問也不遲。今日我幹的確實有些不合規矩,不過這次就給我個麵子吧,權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餘保成自然明白自己行為的不妥,所以就又安撫了魏和永一遍。之後又吩咐部下去找來一些其他的流賊俘虜過來,即使不能有什麽有用的情報,也能給自己這位同伴發泄一下心中積攢的火氣。

    而魏和永對於這些,他隻是哼了一句並沒有沒說話,表示願意給餘保成麵子。不過實際上魏和永早就知道麵前的漢子沒有說謊,公人出身的他以前對不少人用過刑,如果犯人在遭受刑罰的疼痛時,他多少能看出犯人在刑罰下是不是在說假話。

    這趴在地上的漢子不顧疼痛,還一副豁出性命的樣子努力保護身後的孩子。而且這孩子好像和他確實不是親兄弟,這漢子的氣概讓魏和永也有些佩服了。

    餘保成見魏和永沒有進一步追究,他心裏也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看到一旁的俘虜還在流血,他笑了笑之後,就連忙讓身邊的一位親兵再次去將山寨的軍醫請過來,同時對此人提出了邀請。

    “你這漢子倒也不錯,願不願意到我們金鼎山混口飯吃?”

    “軍、軍爺饒了我們兄弟兩、兩人的小命,我、我們自然不會有什麽反對,願意聽從軍爺的差、差遣當一個馬弁。”漢子沒有不識抬舉的拒絕,而是直接答應了下來。

    “不是聽從我的差遣,而是我們大當家的差遣。而且你也不一定能當得上我們營裏的馬弁,我們寨子裏有我們的規矩。能端上什麽樣的飯碗,等你養好傷以後再說吧。”

    餘保成得到俘虜的回複以後,還算是比較高興的。可是考慮到山寨裏的規矩,他提醒了一下對方,接下來的職業還要看他的本事。

    這時,金鼎山的隨軍軍醫走了過來,看到自己剛剛治療好的傷員居然成為了這樣。他詫異地看著兩位頭領,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魏和永沒有說話,餘保成則是揮了揮手就讓對方盡快上前治療。

    在軍醫忙著拔刀敷藥時,魏和永走到了餘保成的身邊問道:“你給寨子裏又添上了兩張嘴巴,可是他們現在的傷勢,八成是短期內不會有什麽用處了。你想怎麽安排他們,不會是收到手下當親兵吧,你那的名額之前不是用完了嗎?”

    “老魏你收下他們如何,你手中的名額不是還有……,好了,別瞪我,說笑而已。我會推給秀才的,他手中的名額不是一直有很多嗎,即使這漢子入不了秀才的眼,其他的差事秀才應該也能安排妥當的。”

    餘保成想起了還在山寨的秀才,覺得自己並不是給他送去了兩個負擔,而是獻上了一份大禮。所以就此看來,秀才不能對自己抱怨,反而要請自己喝酒才對。

    ps:注一:“龍騎”的記載見《宋史》卷一百八十七,誌第一百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