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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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之矛。
這是柯羅諾斯王國賜予他的稱號。
他的角色本叫爍芒,但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他的本名,因為帝國之矛的稱號更加的響亮,更加的能夠代表他的生平的輝煌。
或者有人稱他為“破軍”,這是因為他手中那一柄並不經常出鞘的神器——“破軍”。
神器【破軍】傳說極其鋒利,甚至可以劈開堅不可摧的永恒橡樹的枝幹,揮舞它的時候會將它所接觸到的武器與護甲擊碎。與“日珥”、“斯卡萊特百劍錄”並稱阿西恩特省三大神器。
就好比“日珥”發動需要陽光或者月光,否則隻是一把鋒利一些的,能夠掃出風壓的細劍。
就好比“斯卡萊特百劍錄”,試圖創造武器的時候,除了需要使用者的鍛造水準,還需要消耗數據量巨大的材料一般。
長矛“破軍”無堅不摧的性能背後,有著讓他恐懼的一麵。
這柄長約一點二米的刺擊類武器,仿佛有自己的靈魂,一顆帶有純粹的破壞欲望的靈魂。而此刻,這顆純純欲動的靈魂仿佛快要掙脫包裹著它的聖骸布一般,引誘著爍芒將手探向腰間將它解放。
他極力的對抗著這一顆靈魂在他耳邊的低語,竭力地想要將伸向長矛的手拉回來。
他一直這麽認為,他被附著在這柄長槍上的惡魔誘惑了。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個銀色的長發紮著麻花辮少女。
少女對他說,“你在裝神弄鬼什麽?區區遊戲而已怎麽會有這種邪門的東西。”
他不以為然,因為許多人都這麽說,甚至有人都把他這種“中二病”視為了高手的趣聞。
直到少女說出了讓他顫抖的下一句話。
“破壞欲是你自己的,嗜血的也是你自己,為什麽要把責任推給無辜的神器。”他想了很多,關於自己,關於神器,一天一天的內視著自己的靈魂。
直到那一天。
殘破雜亂的世界樹枝幹,裂成碎片的神器日珥,還有開陽手中碎裂的盾牌,以及被刺穿的手臂,往日的殘像如同洪水一般,從眼前之人的雙眸之中席卷而來。
那一日的瘋狂之後,他猛地從遊戲之中脫離出來,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滿是白色的房間之中,手腳被固定在床鋪上,四肢虛弱無力,兩眼發昏,隻聽到連綿不斷的儀器計數聲在耳邊回響著。
身旁看不清麵目的人將他扶起來,摘下了待在頭上的頭盔,在耳邊嗡嗡的說著什麽。隨後便取出了一支注射器樣的物品朝他走來。
再一次昏睡之前,他掃到了放在床鋪邊上的診斷記錄。
偏執型精神分裂。
視線變暗,仿佛墜入了冰冷的沼澤一般,聽覺知覺漸漸被粘稠的泥水阻斷,直到徹底失去意識。
他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他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忘記了自己隻是一個,通過沉浸式儀器接受治療的精神病人,隻是沉浸在全新的身份之中,被根植在他靈魂深處的原罪再一次拉向了深淵。
而眼前的少女僅僅一眼,便將他的靈魂射了個對穿。
之後他不止一次想要丟棄掉那一把“被詛咒”的神器破軍,然而這把長矛卻一次又一次的回到了他的手中。他知道他欺騙不了自己,他離不開能夠實現他內在狂躁欲望的道具,那一柄可以肆意破壞,無可阻擋的神器。
那一柄他為了得到,而將一個北地的王國推向混亂與衰敗的“破軍”。
“你也一樣,哪裏都別想去,這個世界就是你將來的葬身之地。”冰冷而淩厲的聲音穿透了籠罩著他的幻象,如同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下。
恢複冷靜的瞬間,已是滿頭冷汗。他貪婪的呼吸著黑夜帶著一絲涼意的空氣,想要讓思想徹底冷卻下來。如今治療已經初見成效,但在白河的試探之下,幾乎再次瞬間爆發出來。
不止一次,每當他遇到眼前的少女,都會從心底裏感到恐懼。恐懼的不是這把長矛,也不是少女讓人發狂的眼神,而是那個被禁錮的脆弱不堪的現實中的自己。
“冷靜下來了麽?”白河緩聲問道,“沒想到過了這麽久,還是這麽軟弱,爍芒。”
麵前的少女吐出了他的真名,反而讓他徹底冷靜了下來,“能不能……不要再用你那詭異的能力折磨我,你究竟想要什麽?”
“折磨你的是你自己,我還和以前你認識的我一樣,是個連英雄卡都沒有的聖職者而已。”白河淡淡道,“你的事情我不關心,我隻是要告訴你,這次我們出發的目的地,就是芬尼爾索夫【fenrisulfr】人的家鄉,世界之樹下的城市亞斯格特【asgard】,那個戰火因你而起,又被你拋棄,如今依然處在戰亂之中的王國。如果你拒絕合作,甚至阻撓我們的行動,我有無數種方法讓你徹底離開這個世界,讓你溺死在那個白色的牢籠裏!”
“……”流雲站在一旁,身體仿佛感覺到寒意一般,渾身一顫。就連站在白河不遠處的小舞,都露皺著眉頭,露出了類似悲傷的神情。
那是他的原罪,也許隻有真正離開這個世界之後,他才會真正被赦免吧。
“好啦好啦,”老爹突然在這個微妙的時機開口了,“和和睦睦的才能夠繼續合作不是嗎?”老爹微微抬了抬手,身旁高挑而纖瘦的侍從便結果老爹手中的圖紙,向前幾步,遞給白河。
“白小姐,那下次見麵的時候,能否將全套的圖紙帶來呢?”
白河回身接過圖紙,又恢複了那個無精打采的形象,“沒問題,合作愉快。”說罷便招呼小舞,離開了漆黑的大廳。
從門縫中溢出的光芒仿佛迎接著白河回歸現世一般,開啟又關閉。爍芒隻是看著,一股股絕望一般的情緒纏上了心髒,死死的抓住他的四肢,將他向深淵拉下去。而他手中握著的長槍,卻是他支撐著他的最後一根生命稻草,無論是落下深淵,還是攀上懸崖,都將意味著他現實人生的終結。
離開陰謀遊戲,他將什麽都不是,而繼續沉醉在他虛擬的身份之中,他將與現實背道而馳,愈加疏遠。
除非他能夠正麵擊潰自己的業障,從精神分裂之中痊愈。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罪,連神都無法赦免,拯救自己的人,終將隻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