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鄺家三兄弟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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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痛跪倒在地的鄺彪飛,瞪著沈耘破口大罵:“一個剛斷奶的娃娃,居然敢這般欺辱老子。姓沈的,你莫要張狂,信不信待小爺出去,定要讓你家破人亡。”

    強按著鄺彪飛的兩個差役生怕他再說出什麽辱罵沈耘的話來,登時扯了布條強行蒙住了鄺彪飛的嘴。

    沈耘見狀,擺了擺手:“把布條去了。鄺彪飛,你說的我都信。不過,前提是你還能夠出得去。你以為你犯的僅僅是欺男霸女這等惡事,隨便杖責幾十就能放過你?看來你在這安化縣橫行霸道久了,連國家的法度都忘了。也是,如果你還知道法度的威嚴,也不不會鋌而走險給西夏人送刀兵了。”

    “鄺彪飛,我且問你,這賬冊中數年來總共向西夏運送上好的製式鋼刀一萬把,鎖子甲總計兩百餘,這些事情你可認罪?”

    “呸,狗官,老子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爺爺看你就是記恨我等兄弟沒有給你送禮行賄,你這才找了由頭將我等抄家滅族,好搜刮錢財。哼,老子就是不認這個帳。”鄺彪飛脾氣暴烈,但是不代表他沒有腦子,這會兒當著眾人的麵,就是要往沈耘身上潑髒水。

    沈耘有些氣笑了。

    他見過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不認賬的。沈耘看了看,示意差役將其他兩兄弟也押上來。

    “你們,是不是與他也是一般說辭?”沈耘已經失去耐心了。其實讓這些家夥認罪,隻不過是想要讓安化縣的百姓看看這些惡棍的下場,對於最後的斷案,是沒有影響的。見鄺龍騰和鄺虎躍也是一般模樣,沈耘擺了擺手。

    “這是在你鄺家西山別院裏搜查出來的賬冊,經本縣確認,這裏頭有你鄺龍騰的筆跡。來人,將鄺龍騰的日常書信和賬冊帶下去,讓百姓們看看,是不是他的手筆。”書證的辨認,其實由筆跡,紙張成色,墨跡的顏色以及書證的外觀這幾方麵。

    此時堂上就有慶州書鋪的先生候著,當差役接過沈耘手裏的賬冊和書信,交到那先生手裏的時候,片刻翻閱,這先生便在一張紙上簽下了公證的文書。隨即站起身來,向沈耘稟報:“稟縣尊,這賬冊上部分筆跡與鄺龍騰日常書信的筆法等都是一致的,可以判定,這賬冊中一部分是由其書寫。”

    百姓一片嘩然,這下子鄺龍騰是徹底沒辦法洗脫了。

    至於鄺虎躍,沈耘自然也有辦法收拾他。

    “鄺虎躍,我手裏還有西夏人寫給你的書信,你也不妨看看。當然,你也不用覺得沒有辦法校驗筆跡。本縣是無法斷定你和西夏人往來的事情,不過,有了他鄺龍騰,這就已經足夠了。來人,將他們帶到縣中大牢裏嚴加看管。蔣驥,你帶著人輪番值守,萬不可走脫他們任何一人。”

    將鄺家三兄弟全部收押下去,沈耘這才將鄺家老太爺請進堂來。

    “念你已經花甲之年,便不將你收進獄中了。”沈耘提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將攻破鄺家的原因,搜查到的結果,以及準備怎麽判處,一一寫下來,然後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上安化縣知縣的大印。

    “這是本縣審理你鄺家的判由,此後你若是不服判決,自可到州府或是陝西路提點刑獄司鳴冤。不過自今日起,你的身邊會有兩個兵丁隨身跟著,隻要你在我大宋國境內,他們不會幹擾你的任何舉動。但你若是想要投敵,本縣準許他們將你就地格殺。”

    沈耘示意將手中的判由交到鄺老太爺手裏,堂下差役瞬間大驚。

    這不正是給了鄺家翻身的機會麽,如果任由這老頭四處鳴冤告狀,隻怕這事情真的有可能被某些人操持之下翻案。

    因此有幾個老成的差役驚叫:“縣尊,這是放虎歸山呐。”

    沈耘搖搖頭:“讓他拿著。他若是有本事,就任他去鬧。”

    大宋的司法體係非常完備,沈耘決意要判處鄺家三兄弟死刑,卻並不能立刻執行。判決的文書還要送往州府和提點刑獄司,還有一份必須送到刑部,在這三個地方經過談論之後,才會簽署意見下放到沈耘這裏。

    沈耘可巴不得這鄺老太爺鬧騰呢,他鬧騰的越厲害,事情就鬧得越大。到時候不要說鄺家三兄弟,就算是鄺家後輩,隻要都難以幸免。

    看著天色不早,沈耘選擇了退堂。

    不同於鄺家人臉色灰敗,圍觀的百姓中有不少人卻熱淚盈眶。期盼了多少年了,鄺家終於被收拾了。

    自黃楊村來縣衙的百姓有數十人,這會兒扶老挈幼,看著沈耘退堂轉往後衙,而鄺家人被蔣驥帶著士卒押送到大牢看守,忽然就跪倒在地,衝著縣衙的方向磕頭。而且還不止是黃楊村,業樂鎮但凡是來到縣衙圍觀的百姓,紛紛跪地不起。

    一時間,縣衙門前就更加熱鬧了。

    太陽西落東升,轉眼又是新的一天。短短一夜功夫,沈耘帶兵打進鄺家莊,而後將鄺家三兄弟判了死罪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安化縣。

    誰都沒有想到,先前那個膽小懦弱的知縣,居然都是裝出來的。不少士人心中都冒出兩個字來形容沈耘——狠辣。這還是先前他們接觸過的那個帶著笑容彬彬有禮的士林後輩麽?這手段,這心計,這膽略,簡直太厲害了。

    而府衙中,李圭複看著沈耘派人送上來的判書,陰沉著臉默默不語。

    李圭複很想將這一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字跡的文書給撕得稀巴爛。可是他不能,不說沈耘還將同樣的一份判書派人送到了遠在鳳翔府的提點刑獄司,就是他眼前這個等著他出醜的通判,就容不得他這般肆意發泄。

    “府尊,這沈耘呈上來的判決,咱們該怎麽處置?”司法參軍雖然是本次複審的主官,但知州和通判的意見他不得不聽從。尤其是這種死罪的案子,一個不好就容易遭到上級斥責,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李圭複看了看吳通判,發現這個老狐狸正一臉笑意看著自己。一瞬間李圭複心裏就有一種無力的感覺。他明白,這吳通判搞不好就想在這個時候抓他的尾巴。李圭複輕咳一聲:“本官往常受鄺家蒙蔽,與鄺家也有些往來。此事我看本府就不參與了,吳通判,你且看著給些意見便是了。本府有些疲憊,便先休息去了。”

    李圭複說完這句話,便匆匆走了出去,吳通判笑著看向司法參軍:“此時沈耘掌握的證據可曾確鑿?如果具備人證物證還有書證,那麽便同意他的判決,然後知會提點刑獄司吧。”

    這司戶參軍苦笑著點點頭:“沈耘這廝不知是從何處學來的手段,一應證據應有盡有。物證專門有見證者,書證也附上了書鋪的公證文書,當真做的滴水不漏。卑下就算想不同意,也難啊。這會兒就算是刑部來人,隻怕也挑不出一個錯來。”

    吳通判聽到這司法參軍如此感慨,不由得暗忖,這沈耘難道背地裏還有什麽人在支持不成?鄺家的事情,如果他設身處地,似乎做的也不會比沈耘好多少,如果算上沈耘孤身一人前來安化縣,那就更難了。

    與司法參軍一道簽了同意,便目送司法參軍帶著文書走出了公廨。

    不一時吳通判的心腹走進門來,向吳通判稟告:“那鄺家老頭今日居然死心塌地呆在沈耘給他安排的客棧裏,一步都不曾外出。”

    吳通判派人盯著鄺家老太爺,本來是想搜羅一些他和李圭複之間往來的證據,將來如果這案子反複的時候,可以借此陰一把李圭複。不想鄺家老頭居然不上鉤,這讓吳通判心裏有些無奈。

    “這老倌難道就這樣認命了?”吳通判發出一句疑問。

    而事實上,鄺家老太爺也確實認命了。

    自己的三個兒子他當然顧惜,但是人老成精,明白沈耘將他放出來是什麽意思。

    正如他所想,沈耘在下一盤大棋,如今的棋子,卻隻有他和他的三個兒子。

    向上申訴的辦法有很多種,到府衙和提點刑獄司鳴冤,又或者去陝西路帥府,甚至也可以直接敲擊登聞鼓,將事情轉到登聞鼓院。本來,鄺老太爺就是想要這麽做的。然而,昨夜他想了整整一晚上,忽然發現這似乎是沈耘給自己下的套。

    一個縣每年判決的死刑也是有定額的。

    沈耘就是拿捏好了這個數目,一下子出來三個。如果自己將事情鬧大,那麽上頭更有權利的人就會重新審理這件事情。

    可是鄺家一案涉及的可是西夏,這幾年西夏每每擾邊,帶給西北的災難言之不盡。誰能知道接手的官員會不會因此直接株連一族?何況當年出了張元投靠西夏的事情,朝中對於文人投敵最為忌諱。自己和自己的三個兒子讀書少,可是自己的孫輩可是有不少讀書的啊。

    一想起這些,鄺老太爺就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