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最美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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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第一年的冬天,邵亞君搬去了蘇然那裏。那天蘇然下午忙完了所有事情。騎著小木蘭早早的等在了文化宮邵亞君的教室外麵。想著以後每天她都能回自己那裏心裏很歡喜,有一個人陪伴自己無數個漫長的夜晚是多麽開心的事,天很冷,她把羽絨服的帽子戴在頭上,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麵,戴了一雙厚厚的棉手套。北方的冬天是極冷極冷的,屋裏她買了一台二手空調,雖然臥室暖和多了,但廚房還有客廳還是冷的她受不了,她是極怕冷的人,空調晚上開著噪音很大,她想著明年冬天一定買一台品牌的好空調。明天公司在酒店有一個產品推廣會,海鮮老板也答應了要去,這個客戶她跟了大半年時間,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這次應該會出一個大單,這筆傭金也是很可觀的,她想著送邵亞君什麽禮物,她快過生日了,香水,化妝品,她都是不用的。門口圍了不少接孩子的家長,終於看到邵亞君還有其她老師和孩子們一起出來,她看到蘇然嫣然一笑,其她老師也對蘇然微笑致意。孩子們用稚嫩的童聲說著“老師再見”。送走了孩子,邵亞君歡快的迎上來,笑著說:“天這麽冷,在外麵等很久了吧,你怎麽不去我們屋裏大廳等著,一個人在外麵真是不知道心疼自己”。蘇然歡快的說:“也沒等太久,自己在走神兒想事情,想著想著你就出來了,”。兩個人進了邵亞君宿舍,幫她整理東西,行李一個大皮箱就裝好了,洗漱的用品找了一個手提袋拎上。邵亞君邊收拾邊說:“校長知道我要出去住,起初是不放心的,他以前和我舅舅是同學,當初他辦這個學校的時候跟我舅舅說讓我去北京學習,等到我學的可以執教了,這邊也籌備的差不多了,後來學完就回來當老師了,我們也是要不斷的充電,學習。他知道我搬出去和你住,也很放心的,他見過你,也總誇你,說你不怕吃苦能幹。”蘇然回道:“校長快五十了吧,跟你是一個城市的,再說和你舅舅是同學,擔心你也正常。”邵亞君說:“四十八了,人很好”。邵亞君拎著東西,和其她老師道聲明天見,就和蘇然一起回到了蘇然的住處。蘇然住四樓,一口氣拎著皮鞋往上走,邵亞君說:“讓我提著箱子,你穿著高跟鞋呢,別摔了,”蘇然回頭看她一眼:“你太小看我了,拎個皮鞋那都不是個事兒,我們部門桶裝水沒了,我扛起一桶就換上了。”邵亞君笑著:“你部門裏那麽多男的,你隨便叫個人都能換啊,自己逞強,”蘇然也笑了:“哈哈,哪有那麽嬌滴滴的,現在男女平等,女的也是在職場和他們廝殺啊,競爭啊。這點事兒都不叫事兒”。兩人進了屋,蘇然喘著氣把羽絨服脫了,裏麵穿著西服西褲,把高跟鞋脫了換了一雙拖鞋。等邵亞君把東西擺放整齊,邊收拾邊說:“你啊,屋裏東西亂放,沒事兒收拾收拾多好。”蘇然大咧咧的說:“不是有你呢,我以後慢慢改,咱倆今晚出去吃吧,慶祝慶祝咱倆終於能天天住一起了”,邵亞君說:“出去吃太浪費了,你累了,我來做”,蘇然堅決的說:“出去吃,我換衣服,天天職業裝捆的我真是難受。”說著換了一身休閑裝,運動鞋,套了個羽絨服。拉著邵亞君的手,笑著說:“走吧,不騎車了,天太冷,咱倆散散步,找個地兒吃點東西,你穿厚點,冷”。邵亞君順從的和蘇然下了樓。這座城市是一座古城,城市不大,但應有盡有,生活節奏也慢,蘇然出生在這個城市,而邵亞君隻是在這裏工作,更像一個過客。小城裏她們經常去吃各種小吃。好吃而且很便宜,她們常去一家熱幹麵館,飯店裏總是座無虛席,賓客滿座,一個大約六十左右的老太太是老板,嘴裏叼顆煙,頭上一頂白帽子,在櫃台裏收錢,這是清真的飯館。記憶裏她沒見過老太太笑過,一種蔑視眾生相的冷漠表情。但不妨礙餐廳的生意好的讓人咋舌,夏天忙的時候,屋裏沒有坐了飯店就會搬出幾張簡陋的桌椅,客人就坐在外麵吃。餐廳裏結賬處用大瓷盆裝著一盆鹵的羊蹄,看著非常有食欲,還有鹵的一盆盆的豆皮兒,豆幹,據說都是老太太親自鹵的。店裏還有羊肉泡饃也是一大特色,味道鮮美又不膩口。蘇然和邵亞君走到這個麵館,人多的坐不下了,還有客人等著。蘇然說:“今天的日子我們應該去吃牛排,有情調,才應景兒,你想吃麵咱倆改天來”。邵亞君點點頭。蘇然和邵亞君去了市裏的一家西餐店,小城市的西餐店也會賣中餐,什麽粥啊,油條啊,麵的話是意大利麵,她們還真吃不慣意大利麵。蘇然點了兩份黑胡椒牛排,兩小杯紅酒,餐廳音樂裏放的是瑪利亞.凱麗的音樂“without you”,她的嗓音厚重穿透力強,深情款款,聽著這首歌的旋律真是讓人沉醉。歌名是“如果沒有你”,她們微笑的吃著,輕聲低語,說到高興的時候又會心一笑。
她們吃完回去的時候,下大雪了,兩個人像孩子一樣開心的跳起來,喊著,太好了,下雪了,滿天飛舞,素裝銀裹,下雪的北方,冬天是極致的美。她們踩在彼此的腳印往前走著,蘇然說:“餐廳裏的歌好好聽,我很喜歡,”邵亞君說:“我也喜歡,旋律好美”。兩三公裏的路程,她和她就在雪地裏踩著彼此的腳印漫步,下雪後的夜也沒有那麽冷了,蘇然轉過頭雙手撫上邵亞君的紅撲撲的臉,手是冰的,臉是涼的,但心是暖的。問:涼吧?邵亞君也用手捧捧蘇然凍的冰冷的臉,笑著說“你的臉也好涼”。餘下的路,倆人手牽著手,偌大雪片飄飄灑灑,臉上,頭發上,衣服上都是白的。從背後看,地麵上都是兩個人的腳印,蘇然的背影是倔強的馬尾辮,邵亞君是柔和的長發隨意的搭在身上,兩人牽著手的背影是一幀美好而寫意的畫。
第二天,雪停了,路麵結了冰,蘇然騎不了小木蘭了,會容易摔倒,邵亞君起的早一點,坐公交車去了學校。蘇然也快速的套上職業裝,蹬上高跟鞋,外麵穿上大羽絨服。今天公司在酒店舉行新產品的答謝會,海鮮老板會簽一個大單。到了會場,所有的準客戶潛在客戶座無虛席。她看到了海鮮老板,微笑著打了招呼。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會場站著維持秩序,倒水,有準客戶的就坐著客戶旁邊。台上專業的產品老師在講解。部門經理幫著新來的壽險理財人員跟進壓單。在自己的努力下,和部門經理的耐心講解下。最後海鮮老板出了一張會場最大的單。蘇然心滿意足,和海鮮老板握手致意。說著:“謝謝您的信任”。海鮮老板說:“我不是一個盲目的人,但覺得你是一個很認真很執著的人,和我年輕時很像,你跟我這單跟了我六個月,我認可你,也認可你公司。”
在答謝會蘇然被一個人叫住了,她看著他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說:“你忘了,在中心公園,三月,我和女朋友被你攔住,填調查問卷,我要走,你就在我麵前攔著,我後來填了。你給我的名片被我女朋友轉頭就扔了”,蘇然突然想起來了,說:“喔,好巧,您還記得我呢,這麽久了,您記性真好”!男的爽朗的笑了,說:“你識別度挺高的,勁勁兒的,幹練豪爽。我來這個你們公司答謝會就是想著看能不能見到你,我叫宋昊,在市裏開了一個遊戲廳,你有時間可以去玩兒。還有,我和女朋友分手了,她整天跟事兒逼似的,刻薄得很,就和她分了。”蘇然抬頭打量著他,長的還不錯,又高又壯,但是不胖,恰到好處,他眉宇之間一團戾氣。還有身上有那麽一股子匪氣。蘇然客套的笑著:“我不玩兒電子遊戲,還有分手指責對方不大好吧,您說呢。”宋昊說:“你說的有道理,散場了一起吃個飯,也算是故人了,都在一個市裏,我正好可以從你這裏買一份保險,支持一下你工作嘛”,蘇然笑著回絕,說:“飯就不吃了,你要有意向去公司找我吧,把名片遞給他一張”。宋昊照著電話撥過去,從此後宋昊成了蘇然揮之不去的噩夢。
回去的路上,雪融化了,陽光刺的眼睛生疼,蘇然走著到站牌等公交,宋昊的車開到她麵前,探出腦袋笑著說:“蘇然,你去哪兒,我送你。”他的車是一倆半新的捷達,車上因著冰雪天的緣故滿是泥濘。蘇然說:“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好,不麻煩您了”。宋昊笑笑說:“別您您的,那麽生分,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二十六歲,叫我宋昊就行。”蘇然經不起他軟磨硬泡,上了他的車,說:“你把我送到文化宮吧,我找我朋友去”。宋昊愣了一下:“男的”?她說:“女的”。宋昊如釋負重的笑了,說:“我知道個吃飯的地兒特好,叫上你朋友一起吃個飯,她要不方便,咱倆去,給她打包她愛吃的”。蘇然想著邵亞君不大喜歡和旁人交流寒暄,想著人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就點點頭。和他一起去了,去的一個中高檔的餐廳,席間宋昊表現的很紳士,落座時幫她把椅子拽開,用公筷給她夾菜,問她有沒有忌口。談笑風生,問蘇然的家庭情況,還得知她和邵亞君一起住在火車站旁邊的老樓。他說:“那個地兒也太吵了,我們家有一個小院,屋裏都有空調,七八間房租出去了五間,我自己住一間,我給你留一間,屋裏廚衛都有,那是我奶奶留給我的房子,父母離婚後各自成家,我從小跟奶奶住,從小打架逃學都是家常便飯,父母也不怎麽管我,奶奶倒是疼我,但我的叛逆期實在太久,前幾年打架鬥毆哥們兒義氣打傷了人,住了幾年,期間奶奶去世了,我發誓以後好好的做人,前幾年出來,我父母可能良心發現,也可能他這幾年掙錢了,給了我一筆錢,我就開了這個遊戲廳,買了一輛二手的捷達,現在就是這樣了”。等他一口氣說完,蘇然沒想到他有這樣的經曆,沉默了片刻聲音溫和的說:“我們住那邊快一年了,習慣了,房租也不貴,平時坐公交車也方便,現在晚上沒有火車轟隆隆響反而睡不著,你以後要好好的啊,你奶奶肯定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生活的。”宋昊眼睛裏有點潮濕,說:“你說的對,是要好好的”。
宋昊開車送蘇然去文化宮,邵亞君正好在門口,看到停在院裏的車,蘇然介紹給她:“亞君,這是宋昊,以前很久以前見過,今天在公司產品推廣會上又遇到了一起吃了個飯”,邵亞君微笑著說:“你好”。就沒話說了。宋昊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文靜,內斂,又有點怯懦。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與世無爭,眼神清澈。她看蘇然的時候,眼神裏的笑如沐春風,滿是依賴。宋昊有一絲恍惚,這種眼神不應該是愛人之間的眼神嗎,旋即又覺得自己腦子裏盡是漿糊。
邵亞君過生日的時候,蘇然和她在‘休閑小站’吃的晚飯,蘇然把一隻女款雙肩背包送了給她。邵亞君微笑的接過來輕聲說:“謝謝,我很喜歡”。兩個人一起吹滅了生日蠟燭,兩個人的笑容在燭光裏閃出光芒來。
北方的春節異常的熱鬧,結婚的新人大都會選擇年底,路上隨處可見浩浩蕩蕩的婚車隊伍,也會有一些廟會,在公園裏一些喜歡戲劇的票友悠然自得的彈唱,邵亞君放假回老家去了。蘇然回父母那裏過年,宋昊每天都會打電話,蘇然接電話通常都是宋昊在說,蘇然在聽。宋昊每天閑著都會發短信噓寒問暖。蘇然對宋昊一直不冷不熱,既無法喜歡,又不討厭,她對男人有一種天生的抵觸,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在家裏,母親也總是苦口婆心的說:“你也馬上24了,能不能談個男朋友,什麽年齡幹什麽事,這次工作倒挺長性沒有再走馬觀燈的換來換去,從小就是像個男孩子,沒個姑娘樣,現在這兩年總算有個姑娘樣了,從來也不談個男朋友,你張姨給你介紹了一個當兵的,現在複員回來了,在國稅局工作,家裏也是獨子,聽說長得挺精神,條件也是可以的,”她忍著耐心聽完,淡淡的說:“什麽年代了,還相親,在說人家條件那麽好怎麽會找不到老婆,你們啊就是典型的中國式父母,認為兒女到年齡必須結婚生子,認為這是你們的義務,也是兒女的義務”。父親聽完後笑嗬嗬的說:“閨女啊,這事兒爸本來不想插嘴,作為父母我們當然希望你有一個好的歸宿,以後我們百年之後你依靠誰,你這個工作總不能幹一輩子吧,又不是鐵飯碗,在說了你一個姑娘家的天天拋頭露麵,刮風下雨也是騎個車跑來跑去”!母親慈祥的笑著。溫柔的說:“閨女,這次呢聽媽的,見見吧,又沒說見了非要嫁給人家。你說呢?”蘇然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聽母親這麽一說,敗下陣來,點著頭打趣的說:“遵命,母親大人”!
宋昊在遊戲廳百無聊賴,他這幾年認識不少姑娘,也睡過不少姑娘,都始終栓不住他這匹野馬,他用自己的話說:他想泡的姑娘,沒有泡不到的!第一次在城中公園見到蘇然,心想這姑娘看著真烈,一身職業裙裝,腳踩著高跟鞋,頭發全部被紮在腦後,往他麵前一擋,霸氣。過後名片被當時女朋友扔了,扔的時候還甩給他一句:“你啊但凡看到順眼的姑娘都走不動道,直接滅了你這機會。”現在他追了蘇然好幾個月了,她毫無反應,遊戲廳事情交代完畢,他開著車一腳油門直奔蘇然家的家屬樓,在下麵超市買了幾箱東西,完了打電話:“蘇然,我在你們小區院裏,你家是幾棟幾樓啊,我今天不請自來,我想上你家看看你爸媽。”蘇然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怎麽不經過我同意就上我們家來了?”電話那端宋昊笑著說:“來都來了,你不能不讓我進門吧,都是朋友,串個門也不要緊吧”!兩人電話裏對峙了一會兒,蘇然心想人家在自己這裏投了不菲的保單,又總介紹給她客戶,於公於私拒絕都不合適。她事先告訴父母,宋昊是客戶,不是男朋友,他路過這兒過來坐會兒。宋昊拎著幾箱禮物敲開了門,進門就叔叔阿姨叫的親熱極了,父母也微笑的和他寒暄。蘇然埋怨他不該買東西過來,他笑笑並不理會。隨後蘇然送宋昊下樓,蘇然說:“首先呢謝謝你今天帶來的禮物營養品,哪天中午抽時間我請你吃飯,但你以後一定要事先和我說好再來我們家,讓我解釋的太費勁兒”。宋昊笑著說:“我未婚,你未嫁,男女朋友唄。”蘇然回道:“我什麽時候答應做你女朋友了,你怎麽就替我決定了。我們隻是普通朋友,明天我要相親去!”不悅的表情浮現在宋昊臉上,宋昊把蘇然的手握在手裏,宋昊的手是暖暖的,蘇然的手是冰涼的。蘇然想掙脫,被宋昊緊緊攥著。宋昊說:“蘇然,我喜歡你,我以前是愛玩兒,還坐過牢,這證明不了什麽,我會對你很好很好,也不會在外麵沾花惹草,你給我機會和時間證明,你不要去相親,你要去的話我心裏不舒服”。蘇然抬頭凝視他說:“相親,是要相的,不能博了我張姨的麵兒,我是不討厭你,但是也沒到要和你成為男女朋友的程度”。宋昊猛的一下把蘇然抱著懷裏,他明白她和別的女孩兒不一樣,吃頓飯,送一個手機,一束藍色妖姬就能上床。但他很尊重她,從不逾越雷池一步,他今天從拉手到擁抱到吻她一氣嗬成,雖然都是他強來的,蘇然用盡所有力氣掙脫,又咬破了他嘴唇。血順著嘴唇滲出來,蘇然看都不看他直接轉身上樓。他站在原地恍惚片刻,那會兒,他覺的自己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他摸著自己流血的嘴唇,笑了。
她的初吻就這麽沒有了,她使勁的漱口,漱到舌尖都麻了。她隻覺得宋昊讓她有一種壓力。她打開電腦和邵亞君視頻,每天如此,兩人天南海北的聊一個多小時,一天發生什麽事,任何一個事情她們都能相談甚歡。每天道聲晚安睡覺已經成了兩人潛移默化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