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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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然如約去相親了,見到了張姨介紹的男人。落座後,男人微笑致意。自我介紹道:“我叫沈建新,很高興認識你,聽張姨說過你好多次,我從部隊回來兩年了,家人托關係進了國稅局,平時工作也不是太忙,每天都坐在電腦旁邊。閑著沒事兒比較喜歡打打籃球,跑跑步,遊泳,還有旅遊啊我也喜歡”。他說完看看蘇然,他覺得蘇然氣質不錯,長相中上吧,有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他對感情的要求是寧缺毋濫,部隊裏談過一個女朋友,是異地戀,女朋友家裏條件特別好,獨生女,唯一的要求是讓他回她家裏那邊生活,車子,房子,工作,他父親都會給安排的很好,也可以把他父母接過來住,他不同意,兩人拉扯很久,最終和平分手。他比較大男子主義,自己家裏條件也不錯,幹嘛去當上門女婿,他有處女情結,覺的老婆一定要把第一次給自己。當然他覺得蘇然也不是他心目中的首選,沒有前任那麽漂亮驚豔,前任不是處女,一直是他一個心結。聽張姨說蘇然從沒處過對象,於是就上了心。蘇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當過兵的男人氣質是很好的,高高瘦瘦的,手指白皙細長,人也很俊郎,她心想條件這麽好的男人怎麽會通過相親找伴侶。她也自我介紹,略帶調侃道:“我叫蘇然,沒有正式工作,現在在保險公司,每天跑來跑去拓展客戶,陌拜啊掃樓啊,沒有什麽運動啊,旅遊啊,每天跑來跑去我覺得已經運動的夠多了,愛好啊,和我好朋友一起去看書啊,閑聊啊閑逛啊,都挺好的啊。淨是免費的消遣啊”。電話響了,是宋昊打的,她直接掛了。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沈建新說:“沒事兒,你有事就接,沒關係的。”蘇然說:沒事,公司打的,沒什麽要緊事兒。沈建新聽她說完,幫她夾了菜,接著剛才說:“我覺得吧,女人不要太拚,所謂幹的好不如嫁得好。男人應該是社會的主力軍,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了啊,沒事兒逛逛街,做做美容,帶帶孩子,這樣多好,何樂而不為。”蘇然樂了,瞥了他一眼說:“你這是個偽命題,誰說女人就必須在家裏相夫教子,沒聽說嗎,家庭主婦是最危險的職業,和社會脫軌,一門心思放在老公和孩子身上,若老公好些,給她足夠的錢和物質生活,若老公差些,又要為生計發愁,男人看著自己的嬌妻一步步變成了黃臉婆,即便保養的再好,男人久了也是更喜歡新鮮的,誘惑太多了,有幾個能招架得住,到時候女人過吧心裏堵的慌,不過吧自己已經沒有了謀生的能力,還有孩子,女人又是割舍不下的。天天靠老公過日子,若和公婆在一起住,又是很多新的問題,娘家若是和婆家不是門當戶對,婆家自然是看不起,話裏話外的奚落,當然,也不是全部。”說完喝了一大口水。沈建新也樂了,笑嗬嗬的說:“咱倆這是在辯論啊,哈哈,你也挺逗,年紀不大,感觸倒不少,你不是沒談過朋友嗎,哪來的這種感觸,憤青的思維啊”!蘇然說:“我沒談過朋友,我身邊的人談過朋友啊,小說裏的主人公談過朋友啊,張愛玲的小說,她的文字,放在現代也是不過時的。憤青,談不上吧,我倒覺得你有點大男子主義呢。”沈建新說:“哦,有嗎?但是作為男人我不喜歡張愛玲,說話犀利,刻薄,字字珠璣,雖才華橫溢,我是欣賞不來的”。

    這頓飯在兩人各種討論婚姻觀,人生觀的唇槍舌戰中結束了,沈建新說要送她回家,她說:“我騎著小木蘭回去就好,不遠”。

    回家後,母親問:你覺得怎麽樣,小夥子不錯吧?蘇然撇撇嘴說:“這男的很自信,條件是不錯,但很大男子主義,說什麽男主外,女主內,女人不能拋頭露麵”,母親和顏悅色的說:“這話沒毛病啊,女人不就得這樣啊,雖說你是我女兒,但媽還是摸不透你的脾氣,從小就跟個假小子似的,我們老了,能留給你的也就這個老房子,打算你結婚的時候爸媽把積蓄拿出來都交給你,你買車也行,付個首付買房也行,也不多,統共不到二十萬,能為你做的也就這些了”。蘇然攬過母親的肩,調皮的說:“呦,媽,你這是煽情呢,留的有電話,日子長著呢,以後慢慢再說。”母親問:“那個宋昊,那個孩子看著對你挺好的,倒是你的態度讓人琢磨不透”。蘇然說著:“媽,你煩死了,不說了,我下樓了”。

    剛下樓,就看見宋昊的車停在樓下,車身洗的很幹淨。宋昊從車裏下來,看蘇然迎上去,宋昊微笑說:“我來道歉啊,那天讓你生氣了,咱們吃飯去啊。算我負荊請罪”。蘇然看看他說:都過去了,行吧,我也想和你聊聊,不過,我請你。

    餐廳裏很幽靜,人不是太多,找了個靠窗的座位,點完吃的。蘇然開口了,她說:“我想告訴你的是,別在我身上耽誤你的時間了,你各方麵都不錯,我不討厭你,但是我不適合你,一點兒都不適合。”宋昊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喜歡你,可以讓你慢慢接受,沒有適不適合,我對你好就夠了,我那天是太魯莽了,我給你真誠的道歉。以後不會再那樣了。你是不是看上那天相親的對象”?蘇然泯了一口茶,心想如果那樣可以擺脫他說也無妨。她點頭說“是的,我覺得他比較適合我。”宋昊臉立刻變了顏色,努力克製自己。問:他叫什麽,在哪兒上班?蘇然說:“不會告訴你的,你會找到適合你的,但不是我”。宋昊盯著蘇然的臉,一字一句的說:“聽著,蘇然,我不會放手,絕不會,我認準的事情永不回頭”。一頓飯吃的味同嚼蠟。

    以後的每天,宋昊都會出現在公司樓下,蘇然開完早會從樓上下來要去客戶那裏,宋昊開口說:我送你去,你自己騎車太冷了。蘇然把帽子套頭上,戴好棉手套。對他說:“我騎車去,你該忙什麽忙什麽去,別整天在我們公司樓下,同事都看著呢”。宋昊說:“怕什麽,就是讓他們看到。”蘇然不理會他,發動小木蘭就走了。留下了一臉無奈的宋昊。

    沈建新回家後,反複想了好幾天,他覺得蘇然家庭環境和自己家不是門當戶對,工作也是臨時的,外貌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性格也太尖銳,本想放棄,但轉念一想,現在二十三四的女孩還有幾個是一張白紙,就衝這條,他撥通了蘇然電話。電話那端蘇然問:你好,你哪位?他說:我,沈建新,這幾天太忙了沒給你打電話,有時間咱們吃個飯,聊聊,你看行嗎?蘇然說:“今天沒空,改天吧”。兩人寒暄幾句掛斷了電話。蘇然想不通,感覺明明沈建新沒看上自己,怎麽還主動聯絡了,她自己也不喜歡他這種類型,自我感覺太良好,又大男子主義。

    蘇然沒想到沈建新在公司樓下打電話,已經在樓下了,蘇然心想壞了,宋昊沒準兒也在。她騰騰幾步跑下樓,宋昊和他的車紛紛停在樓上。沈建新從車上下來迎了過去,還帶了一束玫瑰花,蘇然這會兒忐忑不安,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合適。宋昊氣衝衝從車上下來,到了跟前兒,衝沈建新怒斥:“你誰啊,跟這兒裝什麽大尾巴狼”!沈建新目光如焗看著他說:“我是蘇然的朋友。我倒想問問你是誰!”宋昊說:“我是她男朋友,信不信我抽你”,邊說邊揪著他領子,蘇然看旁邊圍了一大群人,還有不少同事。冷冷的說:“宋昊,你有完沒完,我不是說不讓你找我了,你撒什麽風”!沈建新當過兵,力氣不比宋昊小,推開他的手說:“哥們兒,打架誰贏誰輸不一定,都老大不小了,這是小孩兒玩的。”又接著說:“蘇然,你是張姨介紹的,不是說沒談過男朋友嗎,現在又冒出來一個,你早說你有啊,我也不會舔著大臉來找你,”蘇然也懶得解釋了,他說話的口氣讓自己很不爽。沈建新順手把花扔垃圾桶,邊走邊衝宋昊說:“不和你打架,是素質問題,不是怕你”!宋昊本想發火,但看看蘇然發怒的臉,什麽也沒說,人們陸續散去了,蘇然也不好意思直視同事們的眼光。宋昊這次在蘇然公司也出名了。

    過完年邵亞君回來了,蘇然騎著小木蘭去汽車站接的她,大老遠就從人群中捕捉到彼此的身影。蘇然走過去,給了邵亞君一個大大的擁抱。說:“怪想你的,你不在我住父母家裏還不習慣,又是相親什麽的,麻煩死了,回去我慢慢告訴你,你在家怎麽樣”?邵亞君微笑的說:“家裏都挺好的,我爸媽也挺好的,在家裏沒事兒就輔導一下我妹妹的作業,看看書,很少出門”。蘇然結果邵亞君的包,發動小木蘭回到她們的住處。

    蘇然盤著腿坐在床上,等邵亞君收拾好,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和宋昊還有沈建新發生的所有事,邵亞君就那麽淺笑的聽她說完。聽完後說:“沈建新當你丈夫是不適合的,最起碼你們的性格不適合,一個大男子主義,一個女權主義,在一起勢同水火的啊,”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宋昊應該是很喜歡你的,你是什麽態度?”蘇然注視著她說:“我早拒絕他了,是他一直死纏爛打的,我以為對他冷淡時間久了,他也就算了,沒成想他還沒完了,鬱悶。”說著就抱住了邵亞君的脖子,兩人相視一笑。蘇然說:“不聊他們了,咱倆出去走走吧。去老太太那裏吃麵去,現在也許人不多。”邵亞君說:“咱們走路去唄,不用騎車了,走走路身上也暖和。”

    兩個人手挽著手一起,一路談天說地,蘇然半開玩笑半正經說:男人都好麻煩,以後我不想結婚了,咱倆一起過吧,就這樣,你陪著我,我陪著你。邵亞君臉紅撲撲的,笑著說:“好啊,一輩子這麽過,彼此陪伴,每天有說不完的話,也不孤獨了。”蘇然嫣然一笑接著說:“張愛玲書裏炎櫻說的有段話叫做‘每一隻蝴蝶都是從前一朵花的靈魂,回來尋找它自己”我想我如同那隻蝴蝶,你就是那朵花,哈哈哈。”邵亞君有些傷感說:“始終我們都是要結婚嫁人的,即便自己不想嫁,父母也會施壓讓我們妥協,我們不能活的那麽自私。但是這些年,我們最好的青春歲月是在一起的,值得一輩子回憶。”四目凝視,欲語還休。一起到老太太的麵館,屋裏還有兩張桌子是空的,桌上碗筷還沒收,老太太叼支煙在吧台裏,衝裏麵喊“誒,麗紅,把桌子收了啊。來客人了”。還是一副蔑視眾生相的表情,冷著臉說“吃什麽啊,麵還是泡饃。”蘇然說:“一份麵,一份泡饃,兩個羊蹄兒,四片豆皮。”老太太在收款機打出等位數和價格。說“二十八快,拿這小票給廚房,叫你號自己端去”。兩人一起津津有味的吃著飯,好像跟誰吃飯都沒有她倆在一起吃飯香,兩人往對方小碗裏夾自己碗裏的食物,悠然自得的吃著,時不時相視一笑。吃完飯兩個人手牽手一起走路回家,一路上邵亞君饒有興致的跟她說著家裏的事,蘇然含笑附和著。

    這一年蘇然的收入比去年高了不少,兩個人再也沒有吃過雞架火鍋了,蘇然也打趣對邵亞君說“亞君啊,我們總算脫貧了啊,以後會越來越好的啊。”邵亞君也笑著說:“我今年也漲了工資,我給你買了一個禮物”。羞澀的從袋子裏拿出一大本厚厚的畫冊,去年在圖書館她看蘇然翻著看了很久,看完書上價格咋著舌放回去了,這次回來就買了回來。蘇然欣喜若狂的接過來,抱抱她,說:“我都忘了這事兒了,得虧你還記得,謝謝你”。

    日子如常的過著,每天邵亞君去上班,她去公司,下午還是騎著小木蘭去遍市裏每一個人流密集的地方,她習慣了別人拒絕自己,打電話被對方掛斷,但是她的客戶在不斷增長著,轉介紹的也不少。宋昊還是陰魂不散的總在公司樓下出現,每天電話,信息不間斷。

    宋昊這次是鐵了心要和他在一起,宋昊不明白她為什麽拒絕自己,心裏有別人,不可能啊,除了客戶她沒有接觸別的男的啊,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正在自己遊戲廳打遊戲,他一個朋友給他打電話說看到在光明路蘇然摩托車把汽車蹭了,這個市本來也不大,這個朋友是自己曾經介紹給蘇然的客戶。所幸離得近,他立刻開車往現場趕。司機斥責蘇然:“騎車怎麽不長眼睛,往我車上蹭,知道這車多貴嗎”?蘇然也是一時走神,心想這下闖禍了,自己的膝蓋被蹭出了血,她正要道歉聽著司機陰陽怪氣的也來氣了:“這事兒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但你說話怎麽這麽難聽,讓交警來該劃分責任劃分責任,我該賠你就賠你。”司機撇了她一眼說:“賠,你賠得起嗎,你破摩托賣了也賠不起。”說話的空檔,宋昊來了,聽著司機說話難聽,衝著司機說:“哥們兒,請你重新組織一下你的語言,否則會被揍得很慘。”司機轉身對他說:“嘿,你是哪顆蔥,你管得著嗎你,還這麽橫,我隨便一個電話就能叫來一幫人”。蘇然拽了一下宋昊輕輕的說:“別打架,你有案底。”宋昊溫柔的說:“沒事兒,我長這麽大就沒怕過事,不過你說了,我就聽”。宋昊神情一變對司機說:“我是誰,我是她男朋友,你也別張狂,我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哥們兒在裏麵也住過,所以我們有事兒說事兒,問你想公了還是私了,我看也就蹭掉了漆。哎呦,你還壓黃線了呢,電子眼估計已經拍到了,你這也是違章停車了。最後宋昊掏給他一千塊錢,算是把事了了。宋昊把蘇然的電動車存在了停車場,扶著蘇然坐在副駕駛,蘇然開口說:“錢我回去還你,今天多虧你過來了,要不不知道怎麽辦,沒遇到過這種事。謝謝你”!宋昊笑著說:“我又不缺那一千塊錢,幹嘛那麽客氣,你以後有什麽事兒說一聲,我朋友多,人脈廣。不過你也心太大了,天天騎個摩托車滿處跑,以後可得注意點了。”帶她去醫務室擦了碘酒消了毒。一起吃了個飯。吃完後宋昊問:你去哪兒,家還是公司,要不去我遊戲廳看看?蘇然說:“我不玩兒遊戲,去文化宮吧,我找亞君去。”宋昊:“誰讓你玩兒遊戲了,你去認認門,有事兒找我了打不通電話可以去店裏找。去完我送你回文化宮,明天我找個店裏夥計把摩托車給你騎到你公司門口,”蘇然點頭答應了,兩人一起進店,裏麵夥計就打招呼:宋哥,回來了。裏麵常來玩兒的也點頭打招呼:“呦,宋,又換了”!宋昊哈哈一笑,說道:這可是我正兒八經的女朋友,都得叫嫂子。蘇然白了他一眼:“你還真行,滿嘴胡謅,回文化宮”。宋昊跟夥計和熟客打完招呼就送蘇然回了文化宮,這是第二次見邵亞君。蘇然和她親熱的說著話,他都覺得自己要嫉妒她了,和蘇然形影不離,晚上還住一起。邵亞君見他還是一句“你好”,就沒話了,她倆人就熱絡的聊起來了,蘇然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她,她皺著眉頭滿是擔心,聽完眉頭舒展開了,微笑的衝宋昊說:“今天謝謝你。”宋昊回:“不客氣”。宋昊心想自己怎麽像空氣似的,有點多餘,就囑咐蘇然腿上別沾水小心感染之類的就開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