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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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蘇然看到邵亞君和陳朗一起走出來時,她的心刺痛了一下。他(她)們一起向她走過來,邵亞君表情略顯尷尬,向她介紹,這是陳朗。陳朗點頭致意,微笑著說:“你好,我叫陳朗,今天剛從青海回來。”蘇然擠出微笑:“我是蘇然,是亞君的朋友和室友。”說完看看邵亞君因窘迫而羞紅的臉。陳朗說:“聽我叔叔提過你,說你對亞君諸多的照顧。我們正要一起吃飯,你一起嗎?”蘇然搖搖頭,說:“不用了,我晚上約了客戶,要簽一份合同,你們去吧”。眼睛看著邵亞君,輕輕的說:“亞君,我先走了,你們去吧。”邵亞君紅著臉點點頭。看著蘇然的小木蘭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五月的風是溫暖的,卻吹的蘇然的臉刺痛。她聽她說過陳朗是校長介紹的男朋友。這男孩看起來人很踏實,說話得體。看著邵亞君對他印象是不錯的,她心裏是很慌亂的,她並沒有約客戶,她想回住處,但是將近兩年的時間,每天都是兩個人一起回去,她以前不怕孤獨的,但今天她突然覺得自己如此孤獨。她騎著車回到父母家裏。母親看她神情黯然的回來,慈祥的問她:“小然,今天怎麽突然回來了,不高興嗎,是不是最近工作不順利啊,你想吃什麽媽給你做去。”蘇然衝母親勉強的笑笑:“媽,我沒事兒,就是想你們了,我爸還沒回來嗎?”母親過去撫撫她的肩:“你爸打電話說廠裏有點事,晚點回來,”她在家裏草草的吃了飯,又覺得平時好吃的東西此刻都寡淡無味。她想起邵亞君吃完飯是要回住處的,就跟父母說了一聲騎著小木蘭回到了住處。

    回去坐在電腦旁邊翻看兩個人的舊照片,兩人的笑容是那麽的甜。她突然意識到習慣是可怕的東西,習慣一個人在身邊。突然她離開了自己的生活,自己豈不是被抽空了。她又翻看邵亞君平時喜歡看的書,書裏亞君喜歡的句子都用鉛筆標注了,她用手輕輕的撫著她做標注的地方,紙張散發出讓她喜歡的氣味。大約十點多邵亞君才開門回來,臉色緋紅,輕聲問:你吃飯了嗎?蘇然說:吃過了,回我爸媽那裏吃的飯。他怎麽樣,你感覺如何?邵亞君臉上浮現出掩飾不住的笑容:“挺好。”就再不提了。蘇然轉移了話題,也沒再問。等到邵亞君洗漱完畢後,兩人躺下來。邵亞君手機響了,她趕緊起身,跑陽台上接的電話,刻意壓低的聲音也掩飾不住她的歡快。蘇然覺得心裏是無比刺痛的,等她打電話回來蘇然的眼睛是閉著的。深夜裏,蘇然聽到手機按鍵的聲音,那一定是倆人在發短信。以前的每個夜裏,她倆相偎相依,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她想這樣的日子或許以後是沒有了,但是幸好她現在還在這裏。蘇然伸出手搭在她的腰上。

    陳朗在市裏住了七天,這幾天他天天往文化宮跑,每次去都會帶一束百合花,有時候是淡粉色的玫瑰。他知道邵亞君不喜歡豔麗的顏色,他覺得亞君溫柔恬靜,是他遇到最好的女孩,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他中午去文化宮找邵亞君時碰到了蘇然,進門看到蘇然給她買了她愛吃的,就坐在旁邊看著她吃,那視線一直沒離開她的臉。陳朗和蘇然兩個客套的打著招呼,而邵亞君的臉紅了。蘇然不想讓邵亞君尷尬,說有事就走了。她走後,陳朗和邵亞君談起蘇然,說:蘇然看起來整個人挺幹練的,她對你挺好的,聽說你們認識了兩年多,在一起住了一年半時間,你們的感情看起來很深厚。她有男朋友嗎?邵亞君輕聲說:她一直對我特別好,這幾年幾乎天天在一起,形影不離。她沒有男朋友,也有人一直追她她都拒絕了。陳朗皺起眉頭說:你不覺她對你好的不正常嗎,二十四五不談戀愛。邵亞君臉紅了,低頭說道:你多想了,她是工作狂,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和陳朗在一起,邵亞君大多數時間覺的很放鬆,隻要他不談蘇然。他一說蘇然,她就覺得很緊張,陳朗也發覺了她的緊張。兩人一起逛街,聊天,陳朗很善談也很細心。任何方麵邵亞君就挑不出毛病來,和他在一起她覺得很踏實。

    陳朗在的這幾天,蘇然覺得自己很多餘,她不想去文化宮再碰到陳朗,她白天在公司忙完,下午就去客戶那裏,比平時的工作量多了一倍,她想在客戶那裏耗得晚一些,免得自己回去一個人孤零零的。宋昊約她幾次吃飯,她都拒絕了,她知道自己狀態不好,也沒有心情應付宋昊,這天她吃飯都是隨便湊合一口的。在公司裏她依然風風火火的,工作熱情不減,沒有人看出她情緒的變化。她下樓時,宋昊搖下車窗玻璃衝她喊:蘇然,上車,賞臉一起吃個飯。隨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蘇然看他油腔滑調的樣子莞爾一笑,坐上了車。宋昊反複的看她隨後說:你不大對勁哦,你心情不好,我怎麽覺得你這幾天有點瘦了,怎麽了,告訴知心哥哥,說完哈哈一樂。蘇然暼他一眼說:就你一天會臭貧,我心情好著呢,瘦是在減肥,你不知道現在以瘦為衡量美的標準。宋昊笑著說:你這女漢子什麽時候開始追求美了,真是少見啊!吃飯要不要叫上亞君,不過我覺得還是咱倆吃,然後給她打包她愛吃的。蘇然神情瞬間黯淡了,說:“不用打包了,有人陪她吃。她交了個男朋友,校長介紹的,她好像也挺滿意。”宋昊聽完如釋負重的揚起了嘴角,他安慰她說:蘇然,這是早晚的事,她不可能不談戀愛,一直陪在你身邊,這是個小縣城,人們還沒有到可以拋棄世俗觀念的程度,你也不要太糾結,你可以試著做個小女人,我保護你啊。蘇然眼眶濕潤了,趕忙抬起頭。宋昊看到了,故意別過頭不看她。她和宋昊已經到了那種可以坐下談天說地的程度,現在他也從不給自己什麽壓力,這幾年,她不是不懂,宋昊對她是太好了,無論她有什麽事,一個電話人就到了。就是有點造物弄人,她始終成不了宋昊希望她成為的人。她坦誠的說:宋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合適的就找一個,不用總等我。我是冥頑不靈的人。宋昊笑著說:我不著急結婚。我父母在我小時候就離婚了,最受傷的是孩子。隨便湊合再離婚麻煩。這樣挺好的,等到我準備結婚了,沒準兒你想好了呢,你說是不是!

    邵亞君送陳朗走時,陳朗在車站給了她一個擁抱。蘇然也這樣抱過她很多次,和陳朗的擁抱感覺是不一樣的,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陳朗說:我回青海了,那邊忙不過來,我媽打電話讓我早點回去,等下次回來去你家看看叔叔阿姨,然後你也見見我爸媽,春節你要是放假來青海玩兒幾天。再見麵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發短信。你有什麽事什麽需要隨時告訴我知道嗎?邵亞君臉微紅,笑著說:好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吧。陳朗又想說蘇然什麽,欲言又止,覺的不合適就把話咽了下去。依依不舍的道別了。

    蘇然知道陳朗走了,心情好了許多,下班忙完就去文化宮接邵亞君,邵亞君像往常一樣送走了孩子們,坐在小木蘭後麵。兩人回去了住處,如往常般洗菜做飯。她的短信提示時不時的響,每低頭看短信臉上都是甜甜的笑容。一切看著都沒有改變,但事實上已經有了變化。兩人躺下的時候,邵亞君不再像小貓一樣蜷縮在她旁邊,經常轉過身和陳朗互相發著短信,電話打過來她會上陽台上接聽,她打完電話回到床上,難言喜悅之態。她們還是照常說著話,隻是蘇然不提陳朗,她也不提。兩人會聊著突然沉默下來。邵亞君突然說:蘇然,宋昊其實挺不錯的,你試著接受他不好嗎,我怕你以後會一個人太孤獨了。你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的一句話嗎,“文藝女青年四種出路,孤寡,拉拉,出家,後媽。”我不希望你是裏麵任何一種,我明白你對我有多好,我們活著世俗的漩渦裏,女人不都是一樣為人婦,為人母嗎,我們不能活的那麽自私。蘇然聽完後看著她的眼睛出神了一會兒,緩過神後說:我希望你幸福,無論和誰在一起,他要是能照顧你,能好好對你,我為你高興。至於我,性情如此,我自己也無能為力,隨遇而安吧,不過我珍惜我們在一起相互取暖的時光,回憶承載了我們所有的過往,每一個畫麵我都銘記於心。最起碼現在你還在我身邊,我珍惜此刻。曇花一現雖短暫,那也是美到了極致。兩人都有一點傷感,邵亞君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始終自己還是辜負了蘇然。眼前浮現出那年的雪夜,兩人牽手在漫天飛舞的雪地裏踏著彼此的腳印一路前行,她冰涼的雙手撫著她的臉龐,兩人的笑容映照在彼此的眸子裏。

    以後的日子如常般過著,下班後兩人一起逛夜市,去人流湧動的廣場裏,人群中呼喚著彼此的名字,看人們嘻嘻玩耍,一起看那些叔叔阿姨在跳著廣場舞,看情侶一對對低聲細語,煙波流轉。

    宋昊一如既往的來公司看她,有時打個招呼,給她送點水果,說上幾句話就走了。他有時候真是心疼她的執拗。他有時會把車開到蘇然的樓下,看著窗口的燈光,真是一棟破舊不堪的老樓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拆了呢,這裏承載了蘇然和邵亞君太多的回憶。如果有一天拆了,拆掉的是蘇然的夢啊,他想她肯定想這個夢永遠醒不來。他看到樓上燈滅了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