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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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了,早上,蘇然睜開睡意惺忪的眼睛,說了一句,今天好冷啊,是不是要下雪了。邵亞君也坐起來了,說:是好冷啊,晚上沒準兒能下雪呢,天氣預報說的是大雪,蘇然笑著說:天氣預報也時常的不準啊。洗漱完畢,倆人一起在樓下吃了早飯,蘇然騎著小木蘭把邵亞君送到文化宮,要離開的時候,邵亞君突然說:蘇然,陳朗可能明天回來,回來讓雙方父母見見麵,說要訂婚。蘇然掩飾住自己的失落,依然笑著說:“那挺好啊,但是會不會有點倉促了,你們要不要多了解一下。”邵亞君接著說:“他平時經常給我父母打電話,也讓她媽媽和我通過話,我媽媽看過他的照片,我父母對他也挺滿意”。蘇然停頓了一下說:“好啊,我走了。”她說完騎著車消失在邵亞君的視線裏。

    公司的事情忙完後,宋昊在樓下等她,她下樓,宋昊在車上探出腦袋一臉笑意對她說:領導,賞個臉,帶你吃火鍋去,今天天冷,吃完身上暖和。蘇然笑著說:“就你一天天臭貧,走吧,今天我請你”。

    兩人找了一家火鍋店,賓朋滿座,屋裏三三兩兩的人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推杯換盞。她倆挑了個靠窗的座位,邊吃邊聊。宋昊咽下嘴裏的食物,喝口茶。對蘇然說:“蘇然,你們住的地方好像要拆啊,那樓太老了,早該拆了。你到時候搬家提前說,我那裏有房。”蘇然喝口茶說:“拆,也不會那麽快,不著急。”宋昊接著說:“天這麽冷,你天天跑來跑去還不如換個工作,一個女人幹嘛這麽拚,要學會享受生活”。蘇然笑道:“我喜歡我的工作啊,這幾年天天跑來跑去都習慣了,我也沒覺得辛苦,再說我所有的辛苦都是有回報的,跟我收入掛鉤的。”宋昊說:“得,得,我不是心疼你這個銅皮鐵骨的女漢子嗎,你樂在其中我就沒什麽可說了。”蘇然提前買了單,宋昊樂嗬嗬的調侃道:“男士為女士買單是我們中華民族傳統的美德,你倒剝奪了我做紳士的權利啊”!蘇然白了他一眼說:“你就貧吧你!走,送我去蕭記,我給亞君打包一份羊湯送過去。她愛喝他家的。”宋昊笑著說:“沒問題,真是讓我嫉妒啊,羨煞旁人,你要對我這麽好,處處想著我,我就今生無求了。”蘇然一笑了之。

    宋昊把她送到文化宮門口就開車走了,她走到大院裏,亞君一臉笑容的迎了出來。她說:“這麽冷的天,你還送飯過來,我在門口隨便吃口就行。”蘇然說:中午和宋昊一起吃了飯,吃完記得你愛喝蕭記家的羊湯,想著天冷,你喝點去去寒。晚上咱倆別買菜了,不做飯了,去老太太那裏吃麵吧,去年就是在那裏吃完麵出來後下的大雪,車上,樹上,房子上就像下了一層糖霜,太美了,好懷念。她出神的想著。邵亞君也淺笑著回應:我也時常想起那晚的大雪,那個場景至今是我腦海裏最好的畫麵。

    下午蘇然去見了幾個客戶,也開了一單,騎著車跑了半天,她身子感覺要凍僵了,她把羽絨服帽子係緊,驅車去接邵亞君。她在心裏盤算著,上班將近三年,收獲頗多,這個工作女孩子能堅持下來的確實不多,臉皮要厚,要不怕拒絕,更要把冷嘲熱諷當家常便飯。時間久了,就百毒不侵了,她算了算,明年可以在市裏付個首付供套房了,可以讓自己生活的有質量些。她以為她那麽努力工作,以後有了朝著陽光的大房子,她可以和亞君一起悠然自得的喝著茶躺在躺椅上看著書,那陽光溫暖的讓人沉醉。

    她忙完到了文化宮門口,等陸陸續續小朋友走完了,邵亞君從裏麵走出來,頭發被風吹到臉上,她伸手撩起唇角的頭發,她朝蘇然微笑。她的一舉手,一投足,一回眸,一顰一笑。都是渾然天成的不加任何雕琢的美。蘇然說:“你剛洗完頭發嗎,也不嫌冷。咱倆把車停文化宮,走路去老太太那裏吃麵去。”邵亞君笑著點點頭,說:“是洗了頭發,用風機吹的半幹了。不騎車,好啊,天氣預報有雪呢,要不晚上吃完飯下雪了路上也不好騎車。”

    兩人一路走著到老太太麵館,賓朋滿足,不大的屋子聚滿了人,沒有座位了。老太太看是她們,抽口煙,沙啞的聲音說:你們等會兒,靠窗那兒馬上吃完了,一會兒你們坐那兒。今天吃什麽,還和以前一樣嗎?蘇然看看邵亞君,她點點頭。蘇然說是的。老太太打出來小票遞給她們,然後又麵無表情撥弄算盤算賬了。等了大概十分鍾,她們坐了過去,她們倆吃的很慢,還像以前一樣把自己碗裏的食物夾到對方小碗裏一部分。邊吃邊聊。蘇然開口說:“亞君,你還記得最初咱倆在一起煮雞架火鍋的日子嗎,那時候都沒錢,雞架最便宜。那時冬天那麽冷,屋裏跟冰窖似的,沒有取暖設備,幸好你和我住一起,兩人擠在一起就覺得暖和多了,還有我發高燒,你風塵仆仆的送藥過來,還逼著我喝了一大壺開水,那晚上廁所跑的次數都數不過來了。”邵亞君的眼眶有一點濕潤,點點滴滴湧上心頭,那一幀幀畫麵,刻在了腦子裏,揮之不去,這幾年是自己和蘇然最好的時光啊,在一起,靠近,依偎,取暖。是自己一點點要離她而去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她心裏對蘇然有一絲愧疚。兩個人聊著,回憶著,她們坐了很久,很久。吃飯的人陸續走完了,邵亞君輕輕的說:陳朗剛才發信息過來,說明天大概中午和他父母一起回來,學校也快放假了。蘇然心抽動了一下,她看著窗外,真的下雪了,漫天雪花飛舞,像那年的雪一樣大。她沒想到這麽快她就要離開自己的生活了,她看著窗外的飄落的雪出神。她們穿上外套,走出了飯店。她們手牽手向前走著,蘇然如往常般雙手撫在她臉上輕聲說:“涼嗎?”邵亞君也把雙手撫在她臉上。也問:我的手涼不涼?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一絲傷感。在冰天雪地裏,邵亞君握緊了她的手,兩人沒有再說話。走的很慢很慢,雪花飄在她們身上,頭發上,時間被定格在這一刻。

    陳朗回來了,和父母一起,他租了一台車,當他父母見到邵亞君,高興的合不攏嘴問長問暖的,親熱得不得了。雙方父母見了麵,都非常滿意。陳朗開車送邵亞君到蘇然樓下,她一個人上來拿東西,蘇然幫她整理要拿走的東西,把衣服平整的疊好,邊收拾邊說:亞君,你喜歡的書,我都給你放在箱子裏。邵亞君看著她住了兩年的房間,每一件東西她都那麽熟悉。邵亞君低聲說:你以後照顧好自己,騎車注意安全。宋昊還是很好的...。兩人收拾完,在床邊並排坐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良久後,邵亞君說:我走了,陳朗在等我。她走的時候,她不敢看蘇然,沒有回頭,門關上了。蘇然沒有下樓,她就一直坐在床邊,像雕塑一樣。這個夜,很難熬,她坐了一夜,明明開著空調,卻是徹骨的冷,她覺的自己瑟瑟發抖。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她覺的夜好漫長,空氣裏彌漫著冰冷她打電話給公司領導,請了一周的假。

    她一夜無眠到天亮,她覺的外麵光線刺的她眼睛疼,她找來一遝報紙,拿雙麵膠把所有窗戶玻璃都拿報紙遮住了,屋裏漆黑一片。又拉上了說有的窗簾。她就在黑暗裏,撕心裂肺的哭著,哭的聲嘶力竭。她突然覺得好困,好累。她躺在了床上,好像睡著了,夢裏全是邵亞君,她抱著調查問卷,亞君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低頭垂目的看書,頭發被風吹起來,一靜一動皆是美。桃花開的好妖嬈。她的臉是那麽紅潤,笑容那麽甜。

    敲門的聲音把她吵醒,窗戶全被報紙糊上了,也不知道是白天黑夜。她開了燈,不知道是幾點,她穿上拖鞋去打開了門。打開門外麵的陽光投射進來,刺的的眼睛疼。宋昊從外麵走進來,著急的對她說:“你想怎麽樣啊,打電話不接,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她輕輕的說:“亞君走了。”宋昊說:“她走了你還不活了啊?日子不是得照常過,太陽還是照常升起。折磨自己幹嘛呢,一邊心疼一邊責怪。”邊說邊把她拽到穿衣鏡旁,說:“你瞧瞧你的樣子,跟鬼似的。電話我快打爆了你也不接,今天去你公司你們同事說你請一周假,我就急壞了,開車到你樓下打你電話你還不接,就差踹門了。”蘇然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睛浮腫,頭發亂的像草窩一樣,形同枯蒿。她雙目無神的坐在床上,宋昊把窗簾拉開,屋裏糊窗戶的報紙三下兩下撕了下來。撕完後說:“瞧你這屋裏被你糊的,吸血鬼才怕陽光呢,現在都下午一點了,你趕緊去洗臉去,完事兒去吃飯,她從走你都沒吃飯吧。身子要緊,讓你媽知道不得心疼死,要不聽我的我告訴你媽去”。蘇然無力的看了他一眼說:你煩不煩,別告訴我媽。就去洗臉,梳頭發,頭發混著眼淚鼻涕扭在了一起,她使勁梳也梳不開。去衛生間把門一關洗了個熱水澡。洗完出來看著好了許多。她換上衣服。宋昊說:你多穿點,外麵挺冷。蘇然穿上厚厚的羽絨服。和宋昊一起下樓。

    到了餐廳,宋昊點的都是燉的魚湯,排骨湯,又點了蘇然平時愛吃的小炒。蘇然看看他說:坐月子的人才喝那麽多湯。宋昊一邊往她碗裏盛一邊說:你不懂了吧,你這跟大病沒什麽區別,現在喝點肉湯對你最好,再吃一小碗軟軟的麵是最好的。你別一個人回去了,你再回去觸景生情,容易魔怔,你搬我那兒住,有空房,我一會兒回去給你收拾好,你搬過去,我保證,絕對不打擾你,就像你在原來地方住一樣自在。蘇然黯然的說:以為再過好久才搬呢,我現在是不想回去了。東西都是房東的,我買了一台空調,一台冰櫃,其它都是我自己的衣服日用品。宋昊說:“家電我家裏都有,把冰櫃和空調賣給收二手家電的就行,吃完飯我幫你收拾去。”蘇然點點頭。

    邵亞君和陳朗訂完婚就住一起了,本來就是奔著結婚去的,家裏人也都沒說什麽,等到過完年陳朗要回青海時,邵亞君發現自己懷孕了。陳朗高興壞了,趁熱打鐵在市裏辦了婚禮,邵亞君事後打了個電話告訴蘇然自己懷孕了,結婚已經辦完了。至於沒有請蘇然參加婚禮的原因她沒說,她和陳朗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時,她告訴了她和蘇然這幾年所有的點點滴滴,以及蘇然對她的好和眷戀。陳朗後來就反對她再和蘇然聯係。他抱著她的腰,綰著她的頭發說:不管怎麽樣,都過去了,這樣的關係是不健康的,特別是蘇然,她非常需要看心理醫生。邵亞君說:她很好,你不許這麽說她。當陳朗的唇壓到她的唇上時,她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了。婚後,陳朗怕她懷孕去青海有高原反應,就讓母親在家裏照顧她,想等她生完孩子再把她接到青海。那些日子,對邵亞君來說是難熬的,一個人,麵對婆婆。她不善於交流,又不大會跟長輩相處,隻是覺得孤獨。婆婆因著她懷孕倒是對她百般照顧,她有時候想,她才二十三歲,結婚,生子,放棄工作,和社會脫節,難道這是自己追求的生活嗎?她時常想起和蘇然共處的時光,她覺的很快樂,但此時此刻,她覺的是無比的孤獨。陳朗天天打電話回來噓寒問暖,事無巨細事事掛念,還稍微有一些寬慰。她看到蘇然的電話,想撥過去,想想還是作罷了。

    宋昊把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條,他自己房間都沒有這麽認真的收過呢,想到蘇然要搬過來住,他是滿心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