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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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然笑著看看宋昊,抿了一口茶。然後說:你明白嗎,你堅持這麽久,並不是因為多愛我,你隻是無法接受自己被拒絕,這隻是一種征服欲,你逾越不了隻是自己心裏的坎。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也並不是童話裏王子公主的甜蜜結局,演變到最後隻是相恨相殺。因為我永遠成不了你想我成為的那個人,我孤僻,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我無法去愛你。我們不會相濡以沫,我可以想象到因為我沒有達到你的期望值,你憎恨的麵孔。你到時候會痛苦,會恨我。會覺得自己付出所有的激情和愛都付之一炬。所以,我們就還是做朋友,這樣對我們都好。宋昊問:我可以抽煙嗎?蘇然說:可以的。宋昊點了一支煙,抽的很慢,煙霧在空氣中一點點消散。煙抽完了之後沉思了一會兒問: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蘇然說:“我生在小城,二十多年從沒有離開過,外麵的世界五彩繽紛,也許現在我離開小城,開始新的生活,對我來說是最好的。”宋昊點點頭說:“你二十六歲了,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即使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你也將會和另一個人走入婚姻,你有父母,那是你的責任和義務,你忍心讓他(她)們失望嗎?”蘇然淺笑著說:“生活不止是苟且,我是成年人,可以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我是一個個體,不是任何人的複製粘貼版本。我相信父母會想通的。”
從蘇州回來的火車上,宋昊也想通了很多問題,強不愛以為愛是最大的悲哀。他想,如果蘇然不是這樣一個另類的女人,一開始就接受了她,他是否早已厭倦。女人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神秘感可言,這些年他身邊走馬觀花式的換了很多女人,他放不下蘇然,是不是恰恰是因為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他隻是不甘心,不服輸而已。他抬頭看看對麵的蘇然,給了她一個諸事釋然的笑容。
從蘇州回來後,蘇然去父母家裏,和父母長談了很久。母親歎了口氣說:媽多麽希望,你能像別的姑娘一樣到年齡嫁為人婦,相夫教子,平平安安的過完後半生。你呢,就是不按我們期望的樣子去生活。也好吧,兒女自有兒女命,你想怎麽樣你自己過吧,媽不幹涉你。父親拍拍她的肩膀說:閨女,一個人在外麵,生活不濟的時候給爸說一聲,缺錢爸給你寄。想回來隨時回來,家裏的門給你隨時留著。蘇然覺得眼睛有點酸,忍住了。
蘇然買了去上海的火車票,她那邊有個高中同學在那裏做銷售。打點完行李,和宋昊告別後,把東西都放在父母那裏。自己拿了一個小皮箱,走到火車站旁邊自己曾經的住處,已經在拆了,到處都是殘磚斷瓦。她腦子裏浮現出了張愛玲傾城之戀的片段:在一堵灰牆壁下,柳原看著流蘇說:“這堵牆,不知道為什麽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整個毀掉了,什麽都完了——燒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流蘇,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她心想,如果邵亞君站在這座她們住的小樓旁,看到遍地的殘磚斷瓦前,心裏會作何感想。她百感交集,雖然是溫暖的春天,她卻下意識的把針織外套裹的緊一些。
宋昊沒有送她,可能怕自己傷感。這幾年的拉扯並沒有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卷。最終隻能放手了。火車的轟鳴帶走了蘇然對這種小城所有的感情。她閉上眼睛,下一站希望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蘇然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裏,現代化發展的大城市,車水馬路,人流湧動。人們行色匆匆,生活節奏快的驚人。蘇然下車後,給高中同學李黎打了電話,電話通了後,說:“李黎,我到了。”電話那頭李黎說:蘇然啊,我還在忙著呢,我給你發個信息,上麵有地址,你直接坐地鐵過來。
蘇然掛了電話,倒了三趟地鐵,她終於到了李黎的住處。是一個中高檔小區的門口,她拎著箱子在門口足足等了一個小時,李黎才回來。李黎是蘇然高中同學,家裏和蘇然離的很近,從小就認識。留的齊耳的學生頭,單眼皮,厚厚的嘴唇,鼻梁高挺,個子小小的,挺耐看的一個女孩子。幾年前談了個男朋友跟男朋友來了上海。李黎見麵後打量蘇然半天:“呦,蘇然,我都不敢認你了,上學時你可是假小子啊,現在轉型了哦。”蘇然莞爾一笑說:“快十年了,能不變嗎?”李黎帶著歉意的笑說:“對不住了,沒去接你還讓你等這麽久,去一個醫院見客戶,回來坐車坐了好久,實在抱歉啊!”蘇然笑著說:“沒事兒,也沒等太久。”李黎接著說:“怎麽突然想來上海,在咱們小城不是挺好的。”邊說邊幫蘇然拉著箱子往裏走,兜兜轉轉的來到住處。李黎說:下樓啊,蘇然,我租的是地下室,上海房子太貴了,我租不起,即便租的起這個生活成本太高了。蘇然點點頭,一起走到地下三層,屋子有十幾平方,屋裏收拾的很幹淨,一張大大的床,屋裏一個布衣櫃,有一個精致的梳妝台,有兩個很可愛的單人沙發,整個人都能窩在裏麵。李黎做的是某藥廠的藥品銷售,收入一個月好的時候一萬多些,不好的時候四五千的時候也有。蘇然問:你男朋友呢?李黎撇撇嘴說:別提了,來這邊一年就分了,他和他公司一個女孩兒好上了,人家帥嗎,我當初不也是看上他帥了嗎,所以被人惦記也正常。後來我就從他那裏搬了出來,想回去小城後來也放棄了,還是在這裏闖闖吧,總不能被男朋友拋棄就不活了吧,日子還不是得繼續,於是呢就找到這邊的地下室租了下來,後來男朋友給我打電話求我回去,我拒絕了,跟他在一起總防著她被別人搶走,一個字,累。現在這樣挺好,我做了這幾年藥品銷售已經在咱們小城供了一套房子了,現在一月還兩千左右的月供,隻能租地下室節約開支啊。說完開朗的笑了,就像在聊別人的事兒。蘇然笑笑說:你倒越來越開朗,什麽都想得開。這裏洗澡間衛生間都有吧?李黎說:衛生間是公用的,洗澡的話買水卡。做飯是不讓用明火的,但非要做的話隻能用電飯鍋煲點湯,熬粥,煮麵條之類。現在上海的房子太貴了,咱們這些人是望塵莫及的。你呢,也單著呢?蘇然把這幾年的經曆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她說:“我在保險公司幹了好幾年,期間和一個閨蜜住一起,期間有那麽一兩個男的有那個意思,我覺的不合適就沒處。李黎點點頭說:“沒事兒,在上海我們二十五六還小著呢,大齡未婚女性一抓一大把,在我們小城咱倆都成老閨女了。”說完哈哈一樂。李黎又接著說:“走走,咱倆吃飯去,隻顧閑聊天了,你坐了這麽久火車早餓壞了吧。”蘇然笑笑點頭和她一起在小區附近找了個飯館,李黎問:你喝酒嗎,蘇然,咱倆喝點兒,慶祝你來大上海拚殺。蘇然說:沒問題,喝點兒,助助興。李黎說:上海的生活節奏很快,大家忙忙碌碌,在這裏生活都是頂著壓力,職場裏優勝劣汰,你以後準備找什麽工作,還打算做保險嗎?還是做什麽?蘇然喝了一大口啤酒說:學曆不夠格,所以很多工作是可望不可及的,隻能選自己擅長的,這邊房子這麽貴,我去賣房怎麽樣?李黎說:你以為賣房好進啊,現在賣房的那些連鎖店招的都是大學畢業,不過你有經驗有能力可以彌補學曆的軟肋,學曆是你的短板,但是你的工作能力還有原來保險公司的工作經驗是你的優勢,我支持你,去試試吧!蘇然點點頭,和李黎碰杯。李黎說:你剛來上海,先不急著找工作,先坐公交車四處熟悉熟悉,了解一下這個飛速發達的城市,明天你去辦一張公交卡,以後用得著,出行必備。蘇然笑笑說:你真是想的周到。兩人吃完飯就回去休息了,因為疲憊的緣故,躺下一會兒就睡著了。
邵亞君的孕肚越發的明顯了,孕吐把她折磨的麵容憔悴,沒有往日的光彩。陳朗從那邊寄回來很多營養品。一天,她正躺在臥室看書,看一個陌生號碼來電,她接了電話,電話那端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她問:“你好,你是哪位?”電話那端說:“我是宋昊。”她聽到名字有一點意外。宋昊說:“蘇然走了,去了上海,你們原來住的老樓拆了。”邵亞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問:蘇然什麽時候走的?你們沒在一起嗎?宋昊歎了一口氣說:“感情這個事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我也以為我們在你走後能在一起的,不過現在我已經放下了,慢慢的放下,需要一點時間。”他電話裏把她走後蘇然發生的所有事情告訴了她,他隻是想讓她明白曾經有那麽一個人為她付出那麽多,為她形如枯槁,為了她舍下一座城。掛上電話後她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她壓低了聲音,怕婆婆進來問東問西。她哭的最後沒了力氣,她把自己情緒平複了一下,撥通了蘇然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