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本以為蘇然生了孩子之後一切都會慢慢變好，沒成想蘇然突然情緒大變，跌入低穀。

    周陽雙手抱著頭，麵色凝重。他說：“你想怎麽樣呢，想回去，那也要孩子大點的時候，現在孩子還沒有滿月，你天天這麽憂心忡忡。可怎麽辦呢，爸媽都在這裏，讓他（她）們怎麽想。”

    蘇然說：“我覺的自己快要崩潰了，你讓我走吧。”

    周陽想了想說：“這樣吧，孩子現在太小，等孩子半歲時你再帶孩子回小城可以嗎，我也好和爸媽一個交代。否則他（她）們那裏我也說不通。”

    蘇然點點頭，說：“好吧，那我就再等些日子。”

    周陽父親母親在上海逗留近半個月，然後就走了，給蘇然請了阿姨。周母臨走前對周陽說：“蘇然現在狀況不好，按理說我應該留下來，但是你們的日子你們過吧，我不想參與你們的生活，蘇然也是個孤僻的人，她好像也不大喜歡人多。我請月嫂幫著你們料理，也就可以了，你們有你們的生活，我和你爸有我們的生活。”

    周陽送父母走的時候，心內五味俱全。他開始質疑自己當初做的選擇，蘇然真的適合自己嗎？他要的是老婆孩子父母齊聚一堂的生活，大家庭的日子。而蘇然在家庭生活裏是格格不入。他現在有點害怕回家了，蘇然緊鎖的眉頭，視他如空氣式的表情，一天也不說話。她把女兒照顧的還挺好，雖然喂的是奶粉，小臉兒逐漸的胖起來。月嫂白天幫蘇然帶帶孩子，晚上蘇然帶。

    李黎來看蘇然，周陽沒在家。李黎看到蘇然的萎靡不振，瘦的脫了像。她心疼的說：“你怎麽成這樣了，蘇然，我都不敢認你了。”

    蘇然說：“總是吃什麽都沒胃口，晚上要起來喂孩子好幾回，有時候周陽也會起來喂她。後來周陽睡不好白天上班沒有狀態，我就讓他去另外一個臥室睡了，他睡在這兒我也覺得擠。白天阿姨帶孩子，我也能睡會兒。一天就是誰也不想理，心裏總是覺的堵的慌，甚至不想看到周陽。”

    李黎說：“你是產後抑鬱症，等孩子大點兒就好了，一下子沒有了工作，生活變了一種狀態。”

    蘇然說：“我突然意識到我就不該結婚，我誤了周陽，我沒有辦法和一個男人這麽久的長時間長處，我不喜歡他晚上摟著我睡，不喜歡我作為妻子的義務和他過夫妻生活，不想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到處都是聲音。我是怎麽了，我是怎麽了，我想我以後不會讓他再碰我了！”

    李黎撫了撫蘇然瘦弱的肩，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周陽在這段時間整個人恍恍惚惚，他下班回家從來看不到蘇然一個笑臉，對他視若無睹。他趴到床上看孩子，身體碰到蘇然，蘇然都會刻意的避開。不跟他有任何眼神的交匯。起初他總是小心翼翼的哄著她，和她陪笑臉。日子久了一天天過去，蘇然瘦的眼窩深陷下去，經常一個人站在窗口看著遠方走神，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周陽小姨打來電話說，恭喜他喜得千金。她和老公在美國定居了，上海的房子如果他（她）們有意低於市場價賣給他（她）們。也算在上海安個家。周陽想，這個地段很好，以後孩子上學也方便。和父母商量，父母也很樂意。

    他回家後去了臥室，孩子被阿姨抱著，蘇然躺在臥室看書，是一本嚴歌苓的‘白蛇’。他說：“小姨在美國定居了，說如果我們有意，把上海房子低於市場價賣給我們，你怎麽看？”蘇然眼睛離開書本，說：“你決定吧，你要想買就買，我這兒也有一部分錢，不夠你就拿去。”

    周父周母拿了一大半，周陽和蘇然拿了一小半，蘇然把父母結婚時給的二十萬也給了周陽。最後過完戶，房子寫的周陽和蘇然兩個人的名字。用李黎的話說，蘇然，你該感到幸運，周陽各個方麵都不錯，人又帥又暖。上海買了房。雙方老家也都有房子，現在孩子也有了，還有什麽不開心呢！

    蘇然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去醫院看過，吃了藥也不見好。她有時候在家裏會情緒失控，會躲在衛生間哭。她看見周陽往他身邊湊她就煩。

    半年後，蘇然帶著女兒周沐回到了小城。回去後，小院兒被母親打理的井井有條。她突然心情明朗了些，父母有時隔三差五會送點做的好吃的過來，蘇然現在帶孩子已經得心應手了，閑暇的時候，她看看書，躺在院子裏沏壺茶，躺在藤椅上曬太陽。有時候也會抱著女兒看書，曬太陽。周陽每天打個電話，他想孩子，會每天和女兒視頻，孩子也不會說話。他就一個人在視頻裏說，蘇然也沒話說。

    周陽每天回到家裏屋裏空無一人，他悵然若失，無所適從。蘇然對他的態度轉冷是他始料未及的，產後抑鬱到底能維持多久，僅僅半年他就覺的無法忍受了。他不想一個人待在屋子裏。他大學同學宋剛也在上海的工作，最近總是約他一起喝酒，打發百無聊賴的時光。

    有一天，他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是個女的。接通後他問：你好，哪位？

    電話那端說：“周陽，是我，肖樂樂。”

    周陽當時一愣，肖樂樂是他前任女友，是他大學同學。那會兒他執意來上海，她不同意。兩個人年紀都不大，年輕氣盛。誰都不願意為誰妥協，最後以分手收場。

    周陽說：“樂樂，你這幾年怎麽樣，怎麽知道我電話的，咱倆分手後都各自換了號碼。”

    肖樂樂說：“我從宋剛那裏打聽到你電話的，我來上海了，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

    周陽下班後如約來到餐廳。肖樂樂已經在等他了，他進門，肖樂樂微笑的給他擺擺手，他感歎這幾年她變化好大，青澀褪去，反而讓她更加的美麗，一頭燙過的大波浪平添幾許嫵媚。化了淡妝。當年那個任性紮馬尾穿牛仔褲的女孩已經不見了。他走到近前，肖樂樂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一笑起來，嘴角的梨窩顯得她更加俏麗了。她笑著說：“周陽，是不是好意外，我們好多年不見了，是不是有點百轉千回的感覺。”

    周陽也含著笑說：“是挺意外的，我覺的太突然了，當時我都楞了，你這幾年怎麽樣？”

    肖樂樂泯了口茶說：“和你分手後第二年我結婚了，比我大十歲，結婚的時候同學們都沒通知，我當時辭了醫院的工作，做了全職太太，沒事兒遛遛狗做做美容。家裏做飯洗衣雇的有阿姨，他自己開公司，平時總是很忙，經常晚歸喝的酩酊大醉，有時回來電話還響，他就直接關機了，經常這樣。我趁他周六早上宿醉沒起來，把他手機讓人幫我恢複了刪掉的短信，微信，電話。結果，我都把自己惡心吐了，我原來是醫生，本身就有潔癖，他一個月裏竟有十四次開房，而且是不同的人，微信裏聊天的內容不堪入目。我把所有的都複印打印出來，離婚時給了我一套房，一輛車，還有些錢。後來我在市裏找了個商場租了一個櫃台，賣品牌護膚品。這次來上海看看，看這邊商場怎麽樣，有沒有招商的。”她嫣然一笑，接著說：“我說了半天，你也說說你吧！”

    周陽靜靜的聽她說完，說：“來上海第二年認識我媳婦兒的，現在我結婚兩年多了，現在孩子八個月大了，她兩個月前帶著孩子回她老家了。”說完苦笑了一下。

    肖樂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什麽情況，她回家是讓她媽媽跟她一起帶孩子嗎？”

    周陽說：“不是，她自己在老家買的小院，她就和孩子一起住，不在她父母那裏。她生完孩子精神狀態不大好。她就想自己住。”

    周陽喝了一些酒，然後像是倒苦水般把和蘇然認識的始末及後來的事情和盤托出。

    肖樂樂陷入了沉默，她想著當初若不是年輕，那麽任性。她和周陽肯定會走到一起的。如今，時隔多年，物是人非。她看著痛苦的周陽，那個青蔥時代她最愛的男人，不知道該用什麽話去安慰他。

    蘇然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家，身體逐漸好轉，邵亞君經常給她打電話或者發短信。兩人會相互傾訴，有一次，電話裏邵亞君說：“蘇然，你這樣在婚姻裏呈放任狀不好，周陽那麽優秀，婚姻有時候就像個戰場，你要去捍衛自己的領土，你對他冷淡，他勢必會對比，會尋覓，沒有人能經得起誘惑。周陽也一樣。”

    蘇然聽她說完，說：“我什麽道理都懂，精神防線易守，肉體欲望難防。物競天擇啊，我也想好好的，亞君，你知道嗎？我努力了，妥協了，掙紮了，還生了周沐。生完孩子我那段時間精神萎靡不振，形如枯槁，我沒有使性子，我控製不了我的情緒。現在回來之後，身體才漸漸好轉。”

    邵亞君電話那端說：“你回去四個月了，感覺自己狀態差不多就回上海吧，那是你的家，卓爾的事發生過一次，難道你想第二個卓爾再出現嗎？”

    蘇然陷入了思考，她看著女兒的甜美的笑臉，再看看鏡子裏的自己，膚色開始有了紅潤，也比之前胖了一些，她已經恢複如初了。她撥通了周陽的電話，響了好幾聲周陽接了電話。她聽到那邊有點吵，她說：“周陽，前一段時間我精神狀態不大好，現在好多了。還有，你那邊怎麽那麽吵？”

    電話那端周陽說：“我在外麵吃飯呢，今天周末，餐廳裏人太多了，你身體好了就行啊，你吃飯了嗎？”

    蘇然說：“吃過了，我這幾天準備回上海，老把你一個丟在上海，我這妻子也不稱職了！”

    周陽電話裏說：“蘇然，沒事兒，我一個人也沒有受委屈，你在家裏待的開心多待一陣子也行。”

    蘇然心裏咯噔一下，以前他恨不得自己早點回上海，現在怎麽突然又想讓自己待在小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