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陛下……我說錯什麽了嗎？”看到斐迪南一直盯著自己，胡安王子不禁有些害怕，父親不會是生氣了吧？自己肯定是說錯了什麽話，對啊，父親說的話肯定不會有問題，騙子難道不能偉大嗎？爸爸有那麽多情婦和私生子，聽說有個和爸爸關係好的女人被封為埃沃爾子爵，還有一個被稱為……好像是“絕妙女”？而且都有了孩子，可是媽媽還不是那麽愛她？啊，不不，我怎麽能想這些事情呢？爸爸會打暈我的……

    斐迪南現在並不知道胡安正在八卦自己，不然一定會給他一拳，你八卦也不能當著我妻子的麵啊！不過現在他決定無視胡安王子：“哦，沒什麽。”

    “咳咳，我們繼續……”一句化解尷尬的慣用語，遺憾的是胡安王子並沒有把他心中所想的說出來，不然場麵肯定會相當精彩。

    “我之所以稱他是偉大的騙子，是因為盡管他不能為我們開辟前往印度的航路，但如果他的航行成功，則他將成為自500年前至現在為止，第二個發現那片失落的新大陸的歐洲人！”談到失落的新大陸時，斐迪南忍不住興奮地揮了下拳頭，嚇得胡安王子一哆嗦，以為父親知道了他腦子裏的那些不恰當的念頭。

    伊莎貝拉覺得自己今天受到來自丈夫的刺激已經太多了，斐迪南先是看著宮殿裏的花園愣神了一會兒，然後就默不作聲地向前走著，嘴裏小聲念叨一句簡短的話語，然後對小安進行了一次調侃，再然後就是滔滔不絕的關於對哥倫布和他遠航的長篇大論，在她自己都沒有完全下決心時，斐迪南已經決定對第二次航行投資1000萬馬拉維迪……甚至下定決心要親自參與！自己還沒來得及勸阻，他就說要宣布自己為阿拉貢王位的共同在位者！“不是還有你嗎”，在以前，他對這種問題的看法是“怎麽能是你呢”，比如在自己登基時的那番大吵大鬧，為了安撫自己的丈夫，她在塞哥維亞協定中給予了他很多象征性的重要地位，但也沒有直接宣布他為自己的共同在位者(盡管斐迪南竭力讓他人這樣認為)，現在他這麽直接地準備給予自己這種地位……如果伊莎貝拉是個缺乏教育的農婦，一定覺得斐迪南是被魔鬼附身了，她現在都有點覺得斐迪南是被宮殿裏隨處可見的“唯有小安全能”的和平教語言迷惑了心智。或者他得了精神病？當然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共同在位者”這種涉及權力分割的語言不大可能從一個腦子不正常的人嘴裏說出來，而且她有種感覺，斐迪南對自己的態度好了不少。但現在，偉大的騙子？失落的新大陸？她的腦子又一次轉不過彎來了，看他那興奮的樣子，結合他之前的言論，她有點明白了，斐迪南顯然篤定西方海洋之西存在一塊麵積遼闊的新大陸，並且決定投入大量資本和精力進行開發甚至決定親自前去一遊！

    但是他何以肯定新大陸的存在？等等……

    “第二個？之前已經有人發現了？第一個是誰？！”伊莎貝拉敏銳地抓住了一個關鍵信息。

    斐迪南此時心裏激動得那叫一個淚流滿麵啊，勇敢的維京海盜啊！偉大的維京傳奇！曆史學得好果然有用啊，嗬嗬，哥倫布，你不要怪我剝奪你的榮譽啊，反正那個榮譽本來就不是你的，連美國人都承認北歐海盜的發現了，我隻不過還原曆史的真相罷了，你不是至死認為你到了亞洲嗎？那麽發現新大陸的榮譽也不給你了！

    “萊夫·埃裏克鬆的父親是挪威流亡海盜－紅發埃裏克，母親為thjodhildr。他的父親開展了兩個古代挪威人拓荒的路線，分東西線，位置都在他父親所命名的格陵蘭海域上。

    “萊夫是在挪威長大的，信奉基督教，後來他回到格陵蘭時，他決心追隨他父親的精神，探索格陵蘭的蠻荒，於是他買了船並航向一名船主比雅尼·何爾約夫森曾探險過的區域。時間是公元1002年。

    “萊夫選擇了與比雅尼相反的方向探險，他第一個到達的島嶼充滿了平板石，於是他將其命名為helluland，意指平石之地。接著他抵達了另一個較平緩而且有樹林和白沙灘的島嶼，他將之命名為markland，意指樹島；其實是在新大陸邊緣一個大海灣與大西洋之間的一個巨大半島。接著萊夫和他的隨從到了下一個島定居，他們發現該島的河中有相當多鮭魚，氣候溫和，冬日隻結一點霜，還不至於冰天雪地。而且草到冬日也還是綠色的。於是萊夫在這個島上一直居住直到冬日過去。這一段探險中也記載著萊夫的跟隨者tyrkir，有可能來自德意誌地區，在這個島上發現了葡萄。最後萊夫將這個豐腴的島嶼命名為文蘭，vinland，有一說法vin在古挪威話指的是自然的草原，所以取名叫vinland。在這次探險的回程，萊夫在海上救了一個船難漂流的挪威人，這使得萊夫多了一個新綽號“好運萊夫”。”

    斐迪南臉不紅心不跳，將自己在百度搜索上曾特別記下的關於此事的資料稍加修改後和盤托出。“毫無疑問他發現了新大陸，但由於他低微的身份和北歐動蕩的局勢，當時沒有任何國家和任何其他人注意到，歐洲之西還有一塊如此廣袤的大陸！據我推測，這塊大陸將從北極附近延伸到接近南極之處，它橫亙在從歐洲向西通往亞洲的道路上，越過這塊新大陸可能還有一片廣闊的海域，穿過它後可以抵達亞洲，進而繞過非洲南端環繞地球一周，但是與這塊新大陸比起來，亞洲已經不那麽重要了，這塊新大陸的麵積、土地和資源都不亞於亞洲大陸，而那裏的土著隻有落後的部落和原始的國家，比起已經有了發達文明的東方更易於統治和征服！擁有了這塊新大陸，將它變為卡斯蒂利亞的領土，我們的國家將成為歐洲乃至世界秩序的主導者！”

    “這是真的？”盡管覺得這個疑問很沒意義，但是伊莎貝拉還是忍不住問道，這實在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唉，曆史的局限性啊。斐迪南皺了皺眉頭說：“難道我一本正經地說了這麽多，隻是為了和你開個玩笑？”你別說，伊莎貝拉還真的猜中了一半，斐迪南之所以那麽詳細的記下萊夫·埃裏克鬆的探險經曆，就是為了在問別人“誰發現了美洲新大陸”時，給對方一個難堪。

    伊莎貝拉仔細思考了一下，竟然發現她的丈夫的話語有著驚人的可能性！宮廷學者們有時比較迂腐，但是畢竟有豐富的地理知識，他們說向西到亞洲的距離遠超哥倫布的想象，而哥倫布又信誓旦旦地宣稱向西一定能到達陸地，甚至說動了自己，而自己的丈夫對維京人的航海經曆做了細致的調查，發現維京海盜曾經在西方發現新的陸地……一切都指向一個讓人難以置信卻又萬分期待的答案——新大陸！

    “如果這是真的……”伊莎貝拉也感到有些激動，“我們應該盡快批準哥倫布的請求，我擔心他因為長時間的冷遇(其實也並不是冷遇，隻是擱置)可能尋求別的國家的幫助，尤其是葡萄牙。”

    “他已經被葡萄牙堅定地拒絕了，葡萄牙人篤定印度應該在歐洲的東方，葡萄牙不會接納哥倫布了，這是愚蠢的決定，盡管他們其實是對的，但是……”斐迪南話鋒一轉，“我們現在就立刻同意他的請求，但是他的要價太高了，我們得跟他談判一段時間再達成協議，拖上大概三個月。”

    作為一個與政府合作的航海家，哥倫布的條件可以說是駭人聽聞：

    1、雙王陛下任命克裏斯托弗·哥倫布為“通過勤奮勞動行將發現或獲得的”一切海島和陸地的統帥。

    2、任命克裏斯托弗·哥倫布為發現或獲得土地上的副王和總督。

    3、在這些地區獲得的黃金、白銀、珍珠和寶石、香料及其他商品，他都可以征收和保留十分之一，並且一概免稅。

    4、任何涉及這些商品或產品的案件，都由他或他的代理人以統帥身份進行裁決。

    5、對駛往這些新屬地的船隻，哥倫布可以收取其利潤的八分之一。

    “以前可能沒什麽，但是讓一個航海家在一塊麵積是卡斯蒂利亞一百倍的新大陸上享有這樣大的權益，實在是太多了點。”斐迪南兩眼放光地說道，哎，這麽多的財富要是到他手上……金山銀山啊！斐迪南差點口水都流了下來，當然，國王需要注意形象，他控製住了自己，沒有讓一旁的胡安王子再產生什麽錯誤的理解。

    其實斐迪南倒不是特別在意哥倫布的條件，他要拖上一拖，是希望哥倫布的首航像曆史上那樣毫不改變，必須在同一天出發，美洲新大陸的探索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哎！都怪哥倫布改了航海日誌！他以前對此很感興趣，特意搜索過……現在第一次航行必須保證萬無一失，曆史上哥倫布和平鬆三兄弟的矛盾他也不想幹涉，否則天知道有什麽蝴蝶效應，等第二次吧，到那個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讓曆史上哥倫布規模最大的第二次航行結出更加豐碩的果實！

    “他的態度很堅決，恐怕不好改變。”伊莎貝拉現在盡管也有點覺得不妥，但對壓低條件的可能性並不看好。

    “那就全部答應！”斐迪南豪爽地說道，“卡斯蒂利亞和阿拉貢不在乎這點條件，我們完全可以——

    ……

    “反悔！！！”

    ……………………

    今天，卡斯蒂利亞和阿拉貢的第一順位王位繼承人胡安王子覺得，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都被顛覆得一幹二淨了。

    如果父親和那幾個女人斷絕關係，他會不會也說出同樣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