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3殺 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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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製品上的細紋從一個中心點,蛛網般延伸了出去,蛛絲一樣細。```.

    “...醫生?”

    “最近也是,很想在最後一刻毀掉一切。”醫生將頭埋在他的肩窩裏,溫熱的,明顯是“人類”的吐息就這樣噴灑在脖頸。

    真少見。

    平日裏醫生從沒展現出他人性化的一麵,以至於黎堯也下意識的覺得,他不會有這些人類的苦惱。

    “...那就毀掉?”

    醫生沒有說話,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也沒聽見他的聲音,但是黎堯覺得此刻的醫生非常難過。

    可是,他並不同情他,玻璃製品上也並沒有再產生什麽裂痕。

    因為平日裏和醫生根本沒什麽感情上的交集。黎堯甚至覺得,如果想要別人在他脆弱的時候安慰他,那平常幹嘛要那麽冷漠呢。

    就好像平日裏毫無來往的同學,突然對你傾訴他埋藏在心裏的各種苦惱一樣。

    黎堯對他絲毫同情不起來。他的視野裏是醫生的後背和他的白色長發,就算是抬起手給一個安慰的回應擁抱,也懶得去做。

    醫生就這樣抱了他一會兒,身上所圍繞出的難過伴隨著人類氣息再次一點點被壓抑。當醫生抬起頭的時候,已經再次恢複成了以往公事公辦的樣子。

    他推了推眼鏡:

    “剛剛是我對你最後的測試,完成的不錯。”

    黎堯在心裏出了一口氣,就知道是這樣。

    醫生怎麽會是那種隨便就和陌生人傾訴的性格呢。

    “不過我也並不是在演戲,”醫生換上輕鬆的口吻訴說道,“我剛剛隻是想到了我喜歡的一個人,但是我不能去喜歡他。”

    這樣的語氣在拉開兩人距離的時候又稍顯親昵,就算是在密閉空間裏,那種相處的不適感也減淡了很多,黎堯也從善如流的問道:

    “因為是k隊成員?”

    醫生點點頭:“責任太重大了,在一起也沒結果的事情,幹脆從一開始就別發生,我是這樣想的。”

    “說不定我們會成功的,別這麽悲觀啊。”

    “也是,”醫生低著頭在平板上記錄下數據,“隻要你能——”

    “——殺死央鳴...”

    砰。

    玻璃的碎塊毫無征兆的跌了一地。

    醫生停下了正在記錄“實驗體狀態良好”的手,皺著眉抬起頭來。

    ——————————————————————————

    實際上王城中的那位六代王者,是沒有名字的。

    “央鳴”這個名字,是不知道哪個人類為了方便稱呼而搞出的名稱,在牧人社會裏,王者無名。

    這並不是出於什麽蔑視,而是因為牧人的社會,根本不需要名字這種代稱來分辨每個人。大家的氣息各不相同,剛接觸的時候就可以分辨的出來人是誰,名字那種東西,隻是下賤的人類們才喜歡搞的小把戲。

    牧人們對他這麽說。

    牧人們叫他小瘋子。

    因為小瘋子是個人類。

    能在王城中生活的人類隻有兩種身份,那就是作為低賤的奴仆和畜生。

    奴仆們都是擁有著一技之長的人類,他們是被抓捕來的垃圾區原住民,因為手腳還算伶俐,保留著技藝代代相傳代代留在王城為貴族們服務。建設城堡住宅、打造家居擺設甚至鋪設電線維護下水管道...不一而足,標榜自己是高級物種的牧人們雖然不屑人類的文明,卻又喜歡享受文明帶來的便利。

    而畜生則是作為鮮活的食材被圈養在農場裏,這種“人”不同於垃圾區的野人,是從小就生在農場長在農場,肉質鮮美的人類,他們的使命就是生育然後被吃掉。當然了,在很多年前這些畜生也是從垃圾區被運送過來的,保留著一定的種族意識和野性——據說還有可笑的人類反動分子混雜在其中。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吃了一匹又養一批來來回回不斷更替加上洗腦之後,雖然這些農場裏的畜生也有自己的獨特文化,但那些野性毫無疑問已被磨平。

    牧人們對此深信不疑,並沒有人把小瘋子當做威脅,因為他實在就是個非常典型的例子。

    小瘋子是農場裏生下來的小畜生,是個在同類畜生中稍顯瘦弱的幼崽,從小聽著牧人們的事情長大,深知自己作為人類的渺小與低賤,他狂熱的崇拜著牧人,尤其是牧人的頂端,那個唯一的六代。

    小瘋子可真是個瘋子,已經過了多少年了,沒有畜生敢逃離農場,更沒有逃離農場不是為了回歸人類社會而是去皇宮見六代的人。

    這個小畜生就這樣趁著牧人們毫無防備的時候偷偷從自己挖的地道中跑了,鬆懈的管理人在第二天才發現此事。不過那個時候小瘋子已經趁著夜深之時貼著牆壁小心翼翼的往王城的中心跑去。

    就算是一眼也好,也想見一見心裏的神。

    那天正好是公宴之日,守備集中在王城廣場,正好讓小瘋子有了可乘之機。

    牧人們太過驕傲,不僅會在垃圾區公開處刑人類以示威,在王城中也會舉辦同樣性質的宴會,為王城的貴族們提供消遣。他們將農場裏上好的人類都洗幹淨,當場屠宰烹飪做成美味,並且供來賓使用。能參加公宴對牧人們來說,是最好不過的進入了上流社會的象征。

    央鳴作為唯一的六代,卻一般不會出席每月的公宴,因為他反感人肉,隻一味偏愛動物肉類。這樣的事若是放在別的牧人身上,一定是會被恥笑的,不過他作為最尊貴的王,誰都不敢表達半分輕視,甚至對一部分王的狂熱信徒來說,此舉值得模仿。

    央鳴深居皇宮,身邊隻有一名老仆人,是個人類的廚子,一開始也是農場裏的畜生,區區畜生的天賦本不會被牧人發現,是某次這個畜生偷偷烤肉差點引起火災,被管理員發現之後,那烤肉的香味實屬管理員此生罕見,這事兒被傳出去之後,便有某派係的貴族們為了討好王,將這個擅長做動物肉的人類廚子送去了他身邊。

    廚子是人類,不過在送去之前接受了一定的牧人教育,成為了忠心耿耿的仆人,這麽多年了一直跟在王的身邊,照顧他的起居飲食。

    那小瘋子跑啊跑啊,滿腳都是血,躲躲藏藏的終於來到了皇宮。

    皇宮裏毫無生氣。

    這裏作為王城的中心,不僅守衛稀少,也沒任何仆人,畢竟王本來就是最強大的六代,任何低代別的人都無法傷害他,也不需要他做什麽決策,五代的貴族們有著完善的議會製度,各個派係爭鋒相鬥,而產下了王的某派現在是被人認可的領袖派,政治上的秩序空前穩定。

    小瘋子就這樣呆呆的拿去覆蓋在身上的破麻布,一腳一血印的走進了空蕩蕩的皇宮,巡邏的守衛隻有形同虛設的幾班,皇宮又這麽大,隨便就可以躲過去。

    她仰著頭,看著巨大的宮殿的拱門,那些金燦燦的噴漆就好像是大人們口中說的天堂配擁有的色調,庭院是大片大片雜亂的薔薇叢,它們攀壁而生,細細密密的開了滿牆。

    她走進空曠的大廳,光滑的石料地麵反映著自己狼狽的影子,巨大的廊柱撐出一個開闊的廳堂,純白的螺旋樓梯自兩邊升起又交錯在一起,正中央擺放著精美的落灰的倒三角旗幟,旗幟上描金繡銀的編製出她不認識的華麗花紋。除此之外還有無意義的花盆,擺在腿腳細長好看的金屬架子上,作為廳堂的裝點,裏麵的植物懨懨垂著葉。

    小瘋子手腳並用的慢慢爬上白色樓梯,長長的走廊鋪著深紅色的地毯一路延伸出去繞成一個環形,一扇扇雕刻著不同浮雕的門依次出現在視野裏。

    她停了下來。開在天穹頂用於采光的小窗透著清新的亮光,其中的一塊正好打在小瘋子的臉上,那張迷茫不知所措的小臉被光分割成明暗對比強烈的兩半,連因為緊張而漲紅的蘋果肌上,那細微的小絨毛也清晰可辨,玻璃般顏色淺淡的瞳孔因為光線而收縮。

    那些房間之中、正對著旗幟的方向,有一個房間,配著巨大的雙開門,現在那兩扇門正大敞著,房間裏巨大的落地窗把那裏的色調整個提亮了好幾分,一眼就能成為視野裏無法移開的中心。

    小瘋子於是跪了下來,整個人都沐浴在了小床透進的一塊光裏。

    這就是小瘋子第一次見到她心心念念並誓死效忠一生的神的那天。

    六代的王者一直住在空曠孤獨的皇宮,身邊從來隻有一位老仆,而那天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小瘋子,說是從農場逃出來的,竟也真的被她見到了王然後被王留在身邊。

    五代們知道了這件事,但是並沒放在心上,不過又是王的狂熱信徒罷了,這樣的牧人也並不少見,人類中則更多,他們自出生就被灌輸這樣的信仰,人類中尊王為神的扭曲宗教很是流行,牧人們也樂得冷眼旁觀這些低賤人類這樣麻痹自己並全心全意成為牧人奴仆。

    誰也不知道,在農場圈養的那群畜生之中,真的有人類的反動分子混在其中。他們保存著為人的自尊保留著心中的使命保持著堅韌的態度把隱秘的任務流傳了一代又一代,直到小瘋子接觸到了王,k隊成立,人類間諜們以前鋪設好的所有複仇環節,終於開始無聲轉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