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場龍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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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哎對對就是你,你特麽是瞎啊還是啥啊,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許擋鏡頭不許擋鏡頭,你非要往那邊拱,想上鏡想瘋了啊?啊?!”
被訓斥的人耷拉著頭,不敢吱聲,旁邊就有人揮著劇本湊上來給訓斥者扇風:
“副導您消消氣、消消氣。”說著還把一瓶擰開了蓋兒的礦泉水遞上:“這孩子蠢,不懂事...嗨,您多包容。”
來勸的是個人品挺好的群頭,副導演也不好再說什麽,狠狠的剜了那個小青年一眼,然後舉起擴聲器衝人群大喊:“我說過多少次了——眼睛不要望鏡頭——不要往鏡頭那邊走——你們隻是群眾演員——走的時候不要停——離了鏡頭換個道具然後繼續往回走——別讓我再說第五遍——!!!”
吼完之後他狠狠的咳嗽了兩聲,群頭趕忙遞上水,副導咕嚕一聲喝了,抹抹嘴往回走,對工作組示意:
“大家辛苦辛苦,再來一條就休息。”
現在可是*月交界的時候,日頭極其的毒,但是並沒有人抱怨什麽,都熟練的開始準備起來。
副導:“!”
場記板伸到鏡頭前“哢”的一打,拍攝開始。
這是一段挺熱鬧的古式街道,臨街擺著很多小攤,有賣珠釵的小販、胭脂店的老板娘、還有酒家門口壚邊吆喝的小二,穿著古代服裝的行人來來回回的從中穿過,有挎著雞籃的大娘,也有舉著糖葫蘆的小丫頭,其他則多是作書生打扮,頭上包著方巾的男子以及短襖襦裙的綰發女子。
一號位機在一個珠釵攤子前,攝像師撅著屁股,收音師舉著杆,反光板懸在半空。
男女主角有說有笑的走入了鏡頭。男主角是廣義上“霸道王爺”的形象,而女主角可愛嬌俏,兩條細而長的小辮子垂在胸前,隨動作一跳一跳。
女主正笑倩巧兮,望見了攤子之後,上嘴唇微撅,仰起頭很撒嬌地說:“哎呀,那邊的釵子好漂亮,和我去看看嘛——”
男主深情的低著頭捏捏她的臉:“好。”
副導拚命擺手示意:擋臉的群演讓開,給鏡頭!
眾人識趣的分開,攝像師調節焦距同時將鏡頭往上打,反光板收攏。
女主走到攤子前麵,拿起一根簪子細細的看,那簪子金燦燦的,還嵌了珠,陽光下寶光流轉。
那小販在他們過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一臉諂媚的正正頭冠搓搓手,發覺女主中意這簪子,立刻說道:
“啊呀,小姐,您真(重音)是好眼光,這‘嵌、珠、寶、花、蝶、金(揚音)簪’可不是一般女子能配的上的啊,小姐,您這等身姿,這等美貌...”他說話的時候,脖子是下壓著、腦袋是昂著的,所以即使個子比女主要高,也能做出仰視動作,他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帶著笑示意女主身後的男主,才接著說:
“...這等夫君,可不是和這金簪,絕配嘛!”
女主把簪子抓在手裏嬌氣的一跺腳:“你這小販,胡說什麽那,他才、才不是我夫君呢!”
隨後,她看了一眼手裏的簪子,咬著唇賭氣地說:“我不要了...”
“哎。”這時候,男主從她身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以及她掌心裏的簪子,抬頭對小販說:“你賣的簪子,我全要了。”
小販簡直心花怒放,那眼睛彎的都看不見了,連聲說:
“謝謝、謝謝這位大爺!祝您和您的娘子,白頭到老、白頭到老!哎嘿嘿!”
女主隻是臉紅跺腳,一手抓著簪子,另一隻手的指尖圍繞著小辮梢不停轉圈,臉上又羞又笑。
男主從腰間荷包裏拿了一錠金子,很瀟灑的一拋:“不用找了。”
小販兩隻手接了,下意識的用牙一咬,然後“哎呦”一聲。
“真的金子!謝謝爺、謝謝爺!”
男主霸氣的笑笑,拿起打包好的全部簪子,然後摟著女主走了。
“卡!好,大家休息去吧,”副導摘下耳機,“群演去那邊領飯,大家辛苦!”
工作人員們捶背的捶背,彎腰的彎腰,剛剛還摟在一起的男女主更是一下子就放開了對方,向兩個方向走了,而那個在這場戲裏很出彩的小販,左手去扯袍子的係帶,右手沿著發際線一掀——
將假發套扔給了一旁扮作行人的黎堯。
“去,幫哥放回道具那邊去...哎把我熱個半死。”
那衝天的公雞頭、一旁推短了還弄了個閃電標誌的頭發被汗水沾濕,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正是老鼠。
黎堯把衣服和道具還了,和老鼠挑了個陰涼地方歇息。
這天熱的發瘋,就那大鍋熱飯的,真是沒胃口吃,兩個人坐在水榭的欄杆上,一手拿著一瓶礦泉水。
老鼠的背倚著柱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腿,遠遠的看著小夏他們那群孩子跑去保姆車那邊要女主角的簽名。
這是黎堯來橫店的第三個月,他已經正式得到了演員證,跟著老鼠也跑了很多組,雖然一開始“章磊”這個名字總被記錄的成更常見的“張磊”,好在老鼠認識的人多,漸漸地,大家也都認識黎堯。
期間,那個三子給他來過不少電話,最初的一口方言(後來才知道那是蕪湖話)被黎堯潛移默化成普通話之後,終於能溝通了。三子大概是原身的死黨,很關心他。還有個人給他來過電話,說是同在橫店的蕪湖老鄉,黎堯怕露餡,也就沒有再聯係這個人。微信上那些曖昧的聊騷對象,黎堯並沒有心思放在她們上,他現在每天都很累,但是也覺得很有趣。
橫店這邊有很多的外地人,基本上每天都能遇見有意思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更有意思,上午還在拍古代的戲,下午就跑到民國去了,有種不真實感的穿越感。
老鼠把礦泉水從頭澆下去,舒服的歎了口氣,評價到:“現在這些片子,真是瞎拍,其實要是真的古代,哪兒會給女人出來啊,還一扔就是一錠金子,平民還能穿花衣裳......嘖嘖,都他媽瞎拍,編劇說什麽就是什麽。”
黎堯望著那小池子,涼蔭蔭的深綠色,偶爾有魚上來吐個泡泡,畢竟天太熱,氣壓低,魚也受不了。
“聰哥,我覺得你剛剛演的是真好,你總有一天會出名的。”
老鼠笑了:“借你吉言吧,我做夢都這麽想。”
老鼠是真喜歡演戲,雖然他沒上過太多學,但是一有空就把什麽格奧爾格齊美爾、休·莫裏森、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磚頭書拿過來看看,這項活動和打遊戲一樣,是每天必須的。那些玩意黎堯也曾經翻過,明明拆開來都認識,合起來就不認識了,根本不知所雲。
也不知道老鼠是怎麽做到津津有味的。
老鼠現在主要是跑特約,在這裏也小有名氣,要不是長相次了點,上次那個微電影說不定就是他當男主角了。
小夏那群孩子要到了簽名,興高彩烈蹦到他們這邊,喊了一聲:“聰哥!”
老鼠應了。小夏比黎堯來的早一點,和朋友一起來混橫店的,目的到不是想出名,而是想來這邊泡妹子,尤其是小夏,有著“廣場舞小王子”的稱呼,一到晚上,必定得穿著他那雙銀色的高仿阿迪去廣場蹦噠。
小夏拿著簽名反複的看:
“人美,字也美,我覺得她以後肯定會大紅的。”
小夏的夥伴之一就是剛剛被副導訓的那個,心裏有點來火,就開始對女主角的胸和屁股評頭論足,指指點點。
黎堯倒沒覺得那女演員多出眾,身材也一般,畢竟古裝不怎麽顯胸,看不出什麽,不過聽說她還挺有來頭的,是哪個傳媒集團老總的什麽侄女。
那女演員坐的保姆車很大,前呼後擁的人也不少,如果隻是新人,確實不應該有這麽大排場。
水榭通道上零散的坐著群演,閑談,或者是玩手機。老鼠本來半闔著眼睛已經要睡過去了,又一下子睜大:
“又來了。”
三個月的相處使得他們已經很有默契,黎堯就算不轉頭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那家夥又來了。
“章磊、章磊!”很快,圓眼鏡的聲音就跟著他的人一起到了,或許是跑的很急,圓眼鏡的一張臉都發白,嘴唇抖抖嗦嗦的,但是表情就像株向日葵看見了太陽。
他推推眼睛,很高興地開口:“我來找你了,今天再和我說說你的想法吧!”
黎堯真想扶額。
如果時間能倒回三個月前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麽他一定一!點!也不會再同情這個家夥,而是狠狠的把門摔上,斷了他想纏上自己的念頭。
但是啊,用圓眼鏡的劇本《莫及》裏的台詞來說,那就是:
「人們在說如果的時候,總是無奈的。」
黎堯無奈的轉過了臉,徐寬把劇本擺在臉前,隻露出一雙眼睛,很無辜很蠢萌的看著他。
黎堯剛要開口,老鼠的電話卻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