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泠泠被這麽大的勁道捏的生痛，額頭上驟然冒出了冷汗：“沒……沒見著……昨日裏南宮將軍和陛下出了宣政殿，去了獵苑賽馬。之後，奴婢就沒有繼續跟去伺候了。”

    禦座之上，赫連天策語氣已經有些微微的震怒了：“鳳愛卿，沒想到你一大把年紀了，舉止還如此輕浮。”

    殿上的幾位大臣鴉雀無聲。

    淩泠泠吃驚的瞟著赫連天策，這個男人歪曲事實，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令常人望塵莫及。

    “朕可以讓采女司找幾個年輕貌美，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給你享用。不過眼下你手裏抓著的這個，是朕使得最順心的奴婢，侍奉朕的左右，朕可不能因為鳳愛卿一時貪歡就將她賞賜給你。”

    鳳丞相一把甩開了淩泠泠的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莫要拿老臣取笑了。老臣這把年紀，對於女色已經再無眷戀。倒是陛下，正直青春健年，後宮裏卻遲遲不見皇嗣出生，陛下是否應該找禦醫好好診治一番。”

    眾人目光又默默的轉向赫連天策。

    赫連天策冷笑：“後宮都是些平庸俗物，多看幾眼都倒胃口。鳳愛卿，您不是很清楚麽？”

    鳳丞相氣得花白的胡子都快被吹起來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重重的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頭蓋骨敲著地板的聲音十分的響亮且清脆：“老臣，養女無方，有罪！”

    赫連天策勾唇一笑：“鳳愛卿嚴重了，朕怎麽會為了嬪妃的品貌不足，就將其父母治罪呢。”

    鳳相臉色慘白，之後就劇烈額咳嗽著，那還真的咳出了血來。

    淩泠泠嚇得脫口而出：“不！”

    淩泠泠常常的舒了一口氣。

    還好這個老丞相年老體衰，身體硬件不符合雇傭兵的標準，不然，就像上一次的寂驚雲被刺傷一樣，係統都沒有經過她確認，就強行建立契約關係。

    淩泠泠鬆一口氣，擦拭著額角冷汗。

    不經意間，她忽然發現所有人都因為她剛才叫喚的那一聲，在驚訝的看著她。

    淩泠泠趕緊解釋道：“額，對不起，我剛剛隻是……因為回想起壯烈犧牲的南宮將軍，有些悲慟得克製不住……”

    鳳丞相卻陰陽怪氣道：“恐怕你是聽到了林帥遇刺，生死未卜的消息，才會這麽傷心的吧，林家的丫頭。”

    說完，他那雙淬了毒一般冰冷的眸子，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禦座上的帝王。

    這個目光暗示得十分的明顯，淩泠泠想裝作不懂都難。

    難道是……陛下對林家下手了嗎？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她的身上，淩泠泠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表現的話，聽到自己生父生死未卜，就算不失聲痛哭，也該灑兩滴眼淚吧。

    淩泠泠偷偷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眼淚汪汪：“陛下……陛下，請恕奴婢之罪，奴婢挺大家父遇刺的消息，實在是太過於傷心，能不能讓奴婢退下，然後……靜靜的哭一會兒……嗚嗚嗚……”

    “準。”

    “謝陛下。”

    淩泠泠在抬眸的那一瞬間，正對上赫連天策那雙俊美冰冷的眸子，濃密優美的睫毛下，泛著幽暗的冷光，讓她的心為之一顫。

    那兩道能刺穿她的目光，仿佛是在警告她，如果背叛他，就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

    午膳的時間已經過了，赫連天策還在和軍機大臣們商討著出兵的事情，淩泠泠已經是饑腸轆轆，一個勁兒的勒緊了褲腰帶。

    司膳房的桂公公已經在宣政殿外候著了許久，淩泠泠悄悄的走在桂公公的身邊，努力的朝著他使眼色，讓他提醒陛下吃飯，眉毛都快抽筋了。

    桂公公閉著眼睛惶恐的搖頭，表示不敢驚擾。

    趁著桂公公閉眼的空檔，淩泠泠一咬牙，從桂公公的背後推了一把。

    桂公公猝不及防，被推到了大殿中央，一個站不穩，摔了個大馬趴。

    “哎喲——”

    這動靜太大，正在推演沙盤討論出征方案的君臣們，都停住了。

    轉過頭來看著桂公公和淩泠泠。

    淩泠泠趕緊跑到了桂公公的麵前，佯裝十分焦急，擔憂的說：“桂公公，您看您都餓暈了，哎，真可憐啊……”

    淩泠泠為了不讓桂公公起來，她的的膝蓋還在他的背上重重的頂了一下，將他牢牢的抵在地麵上。

    桂公公口吐白沫白……

    赫連天策俊顏微冷，正色道：“你們在胡鬧什麽？”

    淩泠泠趕忙站起身來，因為趕時間，不得不踩著桂公公的肚皮直接跨過去了。

    “陛下，桂公公這是餓暈啊。午膳的時間已經過了快兩個小時……額，那就是一個多時辰了。陛下，我們當奴才的餓死不要緊，可是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就馬上有人的肚子咕嚕嚕的叫喚了起來，某位大臣默默的勒緊了褲腰帶……

    赫連天策略略的皺了下眉頭，沉聲道：“好，今日先議到此。”

    大臣們一個接一個的告退，赫連天策走到淩泠泠的麵前：“朕要回寢殿換身常服，你們先去泰和軒準備伺候用膳。”

    “是，陛下。”

    她才從地上爬起來，戳了戳依舊暈倒在地的桂公公：“桂公公？桂公公，您還活著吧？”

    桂公公這才睜開眼睛，歎道：“噯喲~你這鬼丫頭，折騰死雜家這把老骨頭了，唔……”

    怕赫連天策聽到，淩泠泠趕緊拿起了桌上擺著的茶點，塞了一塊進他嘴裏，堵上了他的嘴巴。

    淩泠泠賣乖似的眨眨漂亮的大眼睛：“隻要把陛下伺候好了，我們也才會好，是不是？我們都是陛下最忠心的奴才。”

    這句話，堵上了桂公公的嘴，同時也是說給赫連天策聽的。

    ……

    淩泠泠今天一整天都在端茶倒水，察言觀色，倒是也沒有大風大浪。

    皇帝很忙，忙著出兵消滅燕國。

    誰反對出兵，他就要幹掉誰，出手果決狠辣，絕不留情。

    那個綠了他的燕皇妃，還假裝懷了他的孩子，逃回了她的故國。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忍氣吞聲的帶了這麽大一頂綠帽子，卻又他又不能向全天下說明他被綠了。

    淩泠泠這一天，待在赫連天策的身邊，也聽到了不少的情報，可是她有些想不明白，赫連天策並不像是那種因為愛恨衝昏頭腦的人。

    難道他真的是為了泄私憤，為了一個女人滅掉一個國家？

    “霖玲，你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出神？”

    淩泠泠聽到赫連天策叫她的時候，她手上倒的那杯茶，贏滿得溢出來了。

    她反應過來，趕緊手忙腳亂的收拾：“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的……”

    他俊美的眸底，帶著淡淡的笑：“嗯，你說什麽？”

    “我、我的意思是說，奴婢有罪，奴婢該死！”

    男人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以後在朕的麵前，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用真實的自己，和朕說話。”

    赫連天策忽然停頓了。

    “嗯，什麽？陛下您在說什麽？”

    赫連天策收斂容色，英俊冷漠的臉對著她 ：“朕沒有給你發問的權力。”

    “……可是，我剛剛沒聽明白。”

    “那是你的的事情。朕不會因為你沒有說清楚，而對你說第二遍。”

    淩泠泠委屈的咬唇，這個皇帝，怎麽說變臉就變臉。

    等等……

    剛剛，他是不是對她笑了？

    天啊，明天的太陽還會升起來嗎？阿門……

    就在此刻，赫連天策說了一句話，讓她更加堅信，明天太陽不會升起來了。

    赫連天策道：“霖玲，去朕的寢殿，把藥箱拿來，朕有用。”

    淩泠泠瞬間，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