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發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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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子府,雲明立刻生龍活虎起來。
他的底子好,再說自殘這種事情就算有勇氣,力道上也會不自主的打折扣。他看似重傷流了好多血,其實也就是那麽回事。
現場的人應該都看出來了,可他們隻能陪著太子演戲。
這種事情,就是一個台階,一個可以讓所有人都有麵子的說辭。總不能真的一劍刺穿了心髒,那樣才是結局?
他已經把台階給出去,要不要下,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回到書房,雲明首先問的竟然是蘭淨塵和劍靈尊談話的內容。
蘭淨塵有些意外,畢竟最後“仙俠大會”的消息,連她聽的都是驚詫不已,這家夥怎麽跟個沒事人一樣?
她解釋道:“那兩句話我見過很多次,這還是第一次聽。”
什麽叫見過很多次卻第一次聽?
雲明奇道:“什麽意思?”
蘭淨塵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將事情想了一下,但依舊想不出個所以然,就說道:“我父親喜歡練字,書法縱橫飄逸。他寫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雲明皺眉:“你是說,劍靈尊有可能和你父親認識?”
蘭淨塵搖頭道:“我不敢肯定。”
她頓了一下,似乎有顧慮,又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匪夷所思。
雲明沒有催促,安靜的等著。
果然,片刻後就聽她繼續道:“我母親的墓碑上,也刻了這兩句話。”
雲明一下明白了蘭淨塵複雜的心境。
他沉思片刻道:“那個‘他’,有沒有可能是你的父親?”
蘭淨塵果決的搖頭:“其實我第一個念頭也是如此,可這沒理由。我父親不是那種深山隱士,隱居深山不涉足江湖。相反,為了維護門派利益,他也會時常出現,來震懾天下。可他問的那句話‘他還好吧’,顯然與此相悖。似乎那個‘他’已經許久不出世,所以沒有消息,不知道境況如何。這與我父親的情況不同。”
雲明點頭,終於明白蘭淨塵的複雜心態:沒想到她的家裏麵,竟然還潛藏了這樣一個人,一個和大周朝密切相關的人。
她抬頭道:“你們大周這手伸的可夠長的,是不是覺得我們家好欺負啊?”
雲明苦笑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看著雲明的樣子,蘭淨塵也“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確實,當今天下,恐怕還沒有誰敢說蘭淨塵家好欺負的。
至於那個 “他”,隻要蘭淨塵父親還在,這個人就無法掀起浪花。蘭淨塵的父親,可不是一個脾氣好的存在。
此刻,他才將目光落在劍宗的那個“仙俠大會”上。
蘭淨塵道:“劍宗,皇室,深淵,這可都是有‘知命’強者坐鎮的勢力,一起發起仙俠大會,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確實如此,且不說劍宗,單說皇室和深淵,那絕對是不死不休,沒有回轉的可能。天下九大宗門都與大周朝有仇,可是真正算得上是不死不休的,隻有深淵。
古老相傳,棋運大陸本來是一方棋盤。可因下棋的兩位大能在下棋的過程中發生爭執,最終大打出手,損毀了棋盤。
棋盤從九天墜落凡塵,成了今天的棋運大陸。
而那黑白棋子,自然演化成芸芸眾生。這其中最為對立的,便是大周朝和深淵。
其餘諸多的宗派,與大周沒有對立,隻有分歧。
可現在大周和深淵一起發起“仙俠大會”,這總讓人覺得很不正常。
雲明反問:“有什麽問題?”
蘭淨塵道:“雖然你的名字出現的位置很靠後,可是我總覺得這就是針對你的。畢竟,如果是正常情況,你現在的修為怎麽都應該是天誅強者。這個境界的武者,當今天下,年輕一輩,誰能阻你?可你偏偏排在後麵,我覺得是故意為之。”
雲明繼續問,嘴角浮現一抹微笑:“你覺得是劍宗的人要殺我?”
蘭淨塵搖頭,自顧說道:“這也沒理由啊,劍宗沒理由殺你啊,所以我覺得很不正常,會不會是有人借劍宗的名義引你過去?”
雲明道:“地點在劍宗,就算有人想要殺我,也有劍宗這個地主頂著,怕什麽。”
他知道這些話無法寬慰蘭淨塵,便繼續道:“再說了。我修為全無的事情,天下人知道的極少。麵對我這個本身就不好對付的武者,誰會用如此明顯的方法來對付我?畢竟,我也不是好惹的。”
說完,他嘿嘿笑道:“所以啊,你不要亂想,我的身份敏感,出事了都要跟著倒黴的。”
蘭淨塵也笑道:“你說得對,其實我們應該這樣想。剛好想出去報仇,老天就給了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對啊,那個華天葬不也要參加這個“仙俠大會”嗎?
雲明大笑起來。
三年前他征討劍宗失利,修為盡失,算是在劍宗倒下。三年後再臨劍宗,怎麽都要借助這場席卷棋運大陸年青一代的“仙俠大會”,登臨三年前的高峰。
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站起來。在哪裏失去,就從哪裏奪回來!
雲明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人,有些人,有些事,縱然不說,可是印刻在心底的那種恨意,侵染了鮮血,刻骨銘心。
華天葬,他必須死!
但他和蘭淨塵似乎都忘了一件事,他現在修為全失,這世間修者,他又打得過誰?更何況那浩渺的聲音所涉及的武者,可都是年輕一代中成名日久的人物!
三十而立,三十以前,都算是年青一代。
雲明深吸一口氣,看向蘭淨塵:“現在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接下來就等大軍開拔了。”
蘭淨塵一笑傾城:“是啊,你這次掙脫樊籠得自由,確實值得慶賀。可你想過沒有,眼前是刀山火海,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必然的,可他沒有後退的理由。
雲明聲音低沉:“有些事,總要去做。如果一去不回,……”
他抬頭,看著被屋頂遮掩的天空,他仿佛看到了浩渺的星辰,難以捉摸的未來,還有那真實存在卻不能抒發的情感。
他把一切都藏在心裏,無法說,不敢說,也不能說。
他喃喃道:“那就一去不回吧。”
蘭淨塵瞳孔緊縮。
這一聲晚如是交代後事的歎息,究竟隱藏了多少刻骨的恨意。
她微張了嬌唇,終是無言。
次日淩晨,一名身著漆紅色鎧甲的天縱大軍士兵來到太子府前,送來軍報,上插黃翎。黃翎軍報,已經預警級軍報。
大周軍律規定,軍報從低至高依次五級,白羽,黃翎,紅櫻,碧血,蒼穹。現在用黃翎,已經不是普通事件,需要關注。
尹兆興將士兵送走,不敢耽擱,趕緊呈送雲明。雲明正在後院看蘭淨塵練劍,不時出口指點兩句,指正錯誤。
聽尹兆興說完,便讓他離去。打開軍報,瞄了一眼,便仍在一邊。蘭淨塵看著那一支黃翎,自然知道軍報的重量,問道:“什麽事?”
雲明道:“大軍三日後開拔,這個時間比我預計的提前了四天。看起來這次皇室對征討冰荒很是急切啊。”
蘭淨塵諷刺道:“急切就能成事,那還要謀定而後動做什麽?”
雲明道:“你說得對,但也說不得人家早就在做準備了。”
見蘭淨塵還要反駁,他揮手止住:“不管如何,時間既然定下,我們就別無選擇。接下來,我要拜訪一下親友,你和我一起去吧。”
蘭淨塵點頭。
這一去,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見一見親友,人之常情。
“把梅雪給我。”
要劍?蘭淨塵雖然意外,但還是把梅雪給他。
“你的墨沁呢?”
看著雲明接過,就嘟囔道:“能拔出來嗎?”
梅雪與墨沁同屬複合劍,有可能是這世間最後鑄造的複合劍了。當年鑄造之時兩人都耗費了極大的代價。雲明修為盡失,鑄造此劍也是原因之一。
身為鑄造者,這把劍,他自然拔的出來。但他沒有拔劍,而是拿著這把劍,輕緩的舞動起來。
蘭淨塵初看之時,隻覺得動作招式輕柔,仿若流水。可隨著招式的遞進,竟然開始變得淩厲,頗具殺伐氣息。後院的荷花池中的堅冰裂紋叢生,看的蘭淨塵目瞪口呆。
讓堅冰破裂,這不難。可如果是雲明做到的,那她就不能接受了。
這家夥明明已經修為盡失,且無法複原,這可是先後被兩位“知命”強者斷言的事實。天下九大宗派之一輪回穀穀主素念生,窮三年之功,也隻是堪堪將他救活。可以想象,他的情況是多麽棘手。
但眼前這一幕,是幾個情況?
蘭淨塵的眼睛撲閃撲閃的眨著,可愛至極。
可眨眼功夫,雲明就拄劍站立,額頭冷汗直流,臉色慘白如雪。
蘭淨塵跑去,掏出一粒丹藥給他喂下,劈頭蓋臉罵道:“長本事了是吧?明知道身體被毀的一塌糊塗,還敢這麽肆無忌憚的動用修為。怎麽,想死啊?要不要我親自動手成全你?”
雲明看著橫眉冷對的蘭淨塵,半響憋了一句:“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看!”
蘭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