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風雪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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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如同宣戰的話,再次引爆全場,下麵的武者都嘰嘰喳喳的議論紛紛。
雲明卻全然不管,對於穀晨道:“北大營旁有曲水,將這三壇好酒倒入水中,我與諸將士同飲!”
現場安靜下來。
雲明看著諸人手中酒碗,接過於穀晨遞過來的酒水,高舉過頭,喊道:“此酒乃是帝城中玉仙坊的神仙釀,今日與諸君同飲,日後就是袍澤兄弟。我大周立國千年,征討土地無數,都是用爾等鮮血換來。這第一碗酒,我們敬為國征戰死難的武者將士。”
諸人齊聲喝道:“敬為國征戰死難的武者將士!”
酒水喝完,蘭淨塵朝不遠處的曲水中盈盈一握手,早有一團團酒水淩空飄來,落在諸人碗中。
雲明再次舉碗過頭道:“連年征戰,棋運大陸民不聊生,我心甚憂。若殺一人可止戈止戰,我願殺一人;若殺一城可止戈止戰,那我就殺空一城;若殺一國可止戈止戰,那我就浮屍千裏,血流一國。隻要此後再無戰亂,人世和平,這惡人、凶人我來做,又有何妨?”
“諸君,這第二碗酒,我們敬天下蒼生,願他們早日脫離苦海,享受萬世太平。”
下方的諸多武者士卒第一次跟不上太子的節奏,第一碗酒敬“敬為國征戰死難的武者將士”,這全然應該。可第二碗酒敬蒼生黎庶,這是為何?難不成太子以為,這征討冰荒可以一戰而一勞永逸嗎?
但無人敢說,他們齊聲喝道:“敬天下蒼生,願他們早日脫離苦海,享受萬世太平。”
蘭淨塵如同之前,將諸人碗中酒水滿上。
依舊是高舉過頭,雲明繼續道:“第三碗酒,我敬你們。你們為大周的偉業,不惜拋家棄子,浴血奮戰,我敬你們。願此次征討冰荒順利,一戰之後,冰荒再無兵戈之患!”
諸人舉碗,一飲而盡。
雲明此刻意氣風發,滿臉通紅。三碗酒下肚,腳下竟有些虛浮,蘭淨塵趕緊扶住他。待自己站穩,雲明才繼續道:“我三年來滴酒未沾,今日破例,就是要告訴你們,此次征討冰荒,我,當朝太子雲明,會身先士卒,與爾等同生共死,榮辱與共!”
他推開蘭淨塵,將酒碗摔碎,高聲喊道:“大軍開拔,有誰願和我一起爭當先鋒,直搗冰荒?”
看著雲明將酒碗摔碎,現場諸人無不有樣學樣。北大營中,一片“哐啷哐啷”的聲響。
“我!”
“在下願追隨殿下!”
“滄瀾州蘇雨桐,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天斷州易秋水,劍為太子而折!”
……
這一刻,現場氣氛達到。
雲明滿目淚痕,對於穀晨高聲道:“穀晨,將這些武者登記造冊,編入天賜軍。與我征討冰荒!”
看著下方正踴躍言語的諸多武者,雲明不禁熱血澎湃,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征討劍宗之時的激昂時光。情之所至,他竟然奮力高吼道:“諸君信我,我自然相信諸君。這天賜軍,是我的天賜軍。隻要我一日還是太子,縱然人皇親至,你們也隻聽我一人調度,不用理會他人!至於眼下,諸君拭目,與我一起揚名冰荒!”
下麵武者一起歡呼起來,不知是誰起的頭,竟然不約而同的高呼起“太子千歲”來。雲明看的心動,淚眼朦朧,最終一聲“開拔”,竟然撇下征討大軍的主將熊百戰,先行出發了。
蘭淨塵看著有些瘋癲的雲明,似乎很理解他現在為什麽瘋癲。
她站在他身邊,沒有打攪的意思。
這一刻,她覺得他是那麽的真實,觸手可及。
當熊百戰醒來之後得到消息,天賜軍早已離開了北大營,遠在千裏之外。他氣血攻心,再次吐血昏迷。
熊百戰吐血的時候,天賜軍正往距離最近的天洛城急行軍。
天賜軍作為太子衛隊,規格甚高。之前人數也就萬人,經過太子一陣“激昂文字”的忽悠,人數急劇擴展到了兩萬餘眾,這支準王師已經初具規模,露出獠牙了。
人數激增,天賜軍在第一時間作出調整。好在家底殷實,這新來的萬餘人,都在第一時間獲得了不低於原部武者的待遇。
比如說坐騎,那繚繞雲霞,腋下生翼,通身雪色皮毛的雪翼驚雲獸,更是百人一頭,朝天洛城而去。
雲明就在那頭最大的雪翼驚雲獸上。那裏,也是軍帳所在。
起初,於穀晨還每天過來拜見雲明,都被蘭淨塵擋在帳外。代為傳話。到了後麵,也就是兩三天才來拜見一次,反正見不到。
熊百戰沒有派人來,想來是雪翼驚雲獸的速度極快,他們追不上。
過天洛城,又過數城,天賜軍於七天後離開雲夢城屬地,進入祁連州。半月後,他們明顯感到了氣溫下降,距離冰荒越來越近了。
風雪嶺,祁連州內唯一的山脈。因為它位居祁連州中部,常年冰雪連綿,使得這覆壓數萬裏的大山附近,城池稀少。而這霍城,坐落在風雪嶺腳下,是風雪嶺中部唯一的鎮甸。
獲得線報,雲明早已令人在霍城巡視巡查。沒有發現意外,便在此駐紮修整,第二日再出發。
兩百餘頭雪翼驚雲獸齊至的場麵,這山野的百姓並沒有見過。得知是太子衛隊,都興高采烈的前來見禮。
雲明第一次出帳,帶著幾位統領來到霍城。看著間間雪屋,以及年慶的臘肉,揮手對於穀晨道:“取來酒水,混合一些丹藥,分發給他們。這些人久居雪山,靠捕獵為生。強身健體的東西給他們,讓他們的日子過得好些。”
於穀晨領命而去。
雲明挨家挨戶進去,拉著他們寒暄幾句。最後送來酒水,便告辭離去。等他回來的時候,大軍已經駐紮完畢,正在休息。
太子衛隊的戰力,在大周僅次於皇室直屬的“神衍天機”。原先的萬餘兵士,都是武者。隻是境界參差不齊。但眼下的寒冷,他們卻不當回事。
雲明回來時候,他們按照行伍劃分,盤坐在地上,打坐修煉。
他沒有打攪,帶著於穀晨直接回到軍帳。
這是天賜軍開拔以來的一次正式合議,於穀晨表現的足夠嚴肅,蘭淨塵無所事事的坐在雲明身後,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雲明坐在上首,對於穀晨笑道:“我這次挖北大營的牆角,少不得要被人告狀。不過不要怕,打贏了,他們都要給我閉嘴。那麽……”
他看著於穀晨,語氣陡然嚴肅起來:“告訴我,能打贏嗎?”
於穀晨沒有接話。
雲明繼續道:“話說的再好都是吆喝。打不贏,不僅是我挖牆腳的事情會被人揪住不放,連當日種種都會成為我被人攻訐的痛腳。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景吧?”
於穀晨道:“太子殿下放心,我等必效死力!”
雲明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於穀晨知道,雲明是想聽實話:“殿下,打仗赴湯蹈火自不必說。可眼下攻打冰荒,縱然一戰一地勝利,可全局的勝負,孰難預料。”
雲明笑道:“你說的我自然懂。觀我大周修者實力,哪怕是兵分兩路三路,都可以一戰而滅兩荒三荒。可是四荒之外還有九大宗派,以我大周舉國之力,恐怕也滅不掉四荒九宗,反而有被其顛覆的可能。”
於穀晨道:“既然殿下知道,那為什麽不勸諫人皇呢?現在出兵,孰為不智!”
雲明斜了他一眼:“當著我的麵數落人皇不是,你也有夠大膽的。”
於穀晨麵色通紅,抱拳道:“屬下心直口快,一時……”
不等他說完,雲明便抬手製止他道:“下不為例。”
然後又道:“大周發展到現在,已然到了瓶頸。要麽一舉蕩平四荒九宗,一統寰宇,還黎庶一方太平天下。要麽為宗派所滅,棋運大陸重歸上古百宗亂世的時代,民不聊生。”
他繼續道:“不管你們有無信心,這一戰,我們都要打。人皇的心思,我們就不要猜了,反正猜不到。現在的情況是,我們私自開拔,還誘拐了北大營的武者,要是沒點成績出來,我不好受,你們也好過不了。”
於穀晨試探著問了句:“依殿下的意思?”
雲明道:“按照行軍路線,我們會經過雲夢城屬地,一路向北直插祁連州,最終到達雪域城。”
於穀晨點頭,這是既定的路線。
雲明見他已經到了自己的思路上,便繼續誘導道:“在前線,共有冰荒的三座城池。但利於大軍通行的,隻有雪域城正麵的飄雪城。這也是朝議議定的大軍最終匯合的地點設在這裏的原因。”
將這一席話說完,他忽然笑道:“我想和諸位打個賭:南無極那莽夫絕對破不了飄雪城!”
於穀晨不敢回話,畢竟跟隨雲明賭,則得罪南無極。反過來則得罪雲明。怎麽都不討好,還是沉默的好。
於穀晨沉默,可蘭淨塵卻笑了出來。
雲明道:“你笑什麽?”
蘭淨塵道:“其實你應該這樣賭:我賭南無極絕對破得了飄雪城。然後我賭破不了。這樣才能贏啊。你拿一個必輸的賭讓他跟你賭,誰會上當?”
雲明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也對也對。那我們這第一戰就選在著飄雪城。”
話語剛落,一陣陣“轟隆”巨響從遠而今,瞬息而至!